後宴,尚桉又藉故離開。
原先邵坤的位置被安排在前端,但當大宴進行到中後期時,他卻不知爲何突然坐到了綺凰的後邊。
綺凰只覺得不妙,卻也未曾多說什麼,此時臺上歌舞昇平,衆人推杯換盞,相當的熱鬧,而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與天帝取得聯繫。
邵坤戳了戳綺凰,示好道:“喂,一會下宴後,衆公子小姐們會約着一同登花船,放花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綺凰的目光並未停留在邵坤身上,只是觀賞着臺上歌舞,也不知是刻意躲避還是被這繁華吸引了。
邵坤有些不悅,皺眉道:“爲什麼不去,多熱鬧啊。機會難得,你就不想見識見識我魔界的旖旎風光?”
綺凰道:“登花船放花燈,無非圖一個開心。我若是去了,誰都不會開心,何必去湊這個熱鬧?”
邵坤不服道:“什麼叫你去來了誰都不會開心,誰敢不開心試試?”
綺凰有些無奈,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你這是什麼反應?怎麼那麼固執。”邵坤又被拒絕,只覺得丟份。
令裳接話道:“她不願意去自有原因,你就不要再逼她了。”
啓零再遠處凝視着三人,見氣氛越發融洽,臉色越發暗沉。
說話間,臺上又換一批新人。
這回的節目似乎有些特別,一衆舞女簇擁着中心一位蒙着面色持着長劍的女子而來。樂聲四起,頓時,場上大半人的目光便被吸引了過去。
那女子身段妖嬈,雖看不清臉,但綺凰覺得,面紗之下定是一張絕色容顏。
邵坤還在試圖說服綺凰共赴花船,霎時,那女子的長劍直直的對準綺凰而來,邵坤反應迅速,忙抓起桌上茶盞飛去,長劍落地,清脆冷冽。
綺凰懵住了,怎麼會有人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對自己出手?
邵坤起身,霸道的將她護在身後,朝蒙面女子氣勢凌人的質問道:“你是誰,竟敢在我邵坤的眼皮子底下動手動腳?”
啓零見二人如此,一抹怒色爬上眼角,不自覺的攥緊雙手。
那蒙面女子不說話,行動雖被打斷,但整個人的姿態分毫未見慌亂之感。
令裳安撫住綺凰,關切道:“你沒事吧?”
她脣色有幾分發白,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邵坤轉身,朝綺凰問道:“臭丫頭,你到底得罪了什麼人,怎麼誰都想殺你?”
綺凰已是無心應對。
這女子出劍乾脆利落,靈場沉穩,應當是個殺伐果斷之人,而此次被邵坤制止,未必是行動失敗,也有可能她只是想給自己一個警告罷了。
待衆人面面相覷之際,主坐之上啓零居高臨下的開口:“夜姬,你放肆了。”
一時間,衆人將目光投向啓零,或詫異而慌亂。
蒙面女子揭開面紗,果真如啓零所言。她朝啓零淺然一笑,作揖道:“拜見魔君殿下。”
“夜姬殿下爲什麼要針對綺凰?”邵坤萬般不解,看向綺凰,似想從她嘴中得出答案。
令裳直言:“當然是因爲你和魔君。”
主坐之上,啓零的臉色並不好,可以說是黑得瘮人。他陰冷道:“夜姬,從天界回來,你就給我這麼一份大禮?”
夜姬笑曰:“不過是開個小小的玩笑罷了,諸位不必驚慌。”
啓零未再多言。夜姬說得是事實,她確實沒有下死手。
臺上這一幕幕,綺凰看呆了。這女子果真是美的驚心動魄,她一個女子都被夜姬的一顰一笑輕而易舉的牽動着。
這樣的美人,能歌善舞,舉止大方,啓零怎麼會看不上她?......她才應該是那個被啓零喜歡的人。
不知怎麼的,綺凰竟覺得心口有些堵得慌。
許是見場上氣氛尷尬,狼王沉着開口:“夜姬,你這演得是哪出?”
夜姬又朝狼王行了一禮,溫婉大方,道:“回叔父,殿下大宴,機會難得,夜兒擔憂尋常舞樂怕是盡不了興,這才導了一出舞劍,爲殿下祝壽。”
狼王輕抿茶水,也不在乎夜姬所言是真是假,下令道:“既然如此,一舞已畢,快快入座吧。”見他的樣子,似乎對這一場鬧劇深覺疲乏。
“是。”夜姬應聲坐到太子常歡身邊。
既然狼王都已經開口,啓零也不好再追究,但是,有另外一件事,他是不得不做的。他已經快被逼得發瘋了。
啓零沉冷而霸道的呼喚了一聲:“綺凰。”
綺凰原是沉在自己的思緒中,聽見一聲呼喚,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發聲方向,茫然的應了一句:“嗯?怎麼了?”
不知爲何,從見了夜姬的第一眼起,她的心情就並不是很好,甚至有些低沉。她找不到原因,卻依舊試着調節心緒。
“過來,到我身邊來。”啓零淡淡開口,言語儘可能的溫柔,但眼底已見冰寒千尺。
四下一片譁然,夜姬眼中難掩妒意。
直到常歡察覺到不對勁,關切的問了一句“怎麼了”,她這才反應過來盡力收斂。
啓零的話中帶着不容拒絕,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剛從風口浪尖上走了一遭,綺凰好不容易纔緩過神來,怎麼又成了衆人的焦點。
啓零又道:“來我身邊,我可以保護你。”
他會保護她,至死都會。
啓零言語溫柔卻冰冷,如同一隻來自煉獄的惡鬼,在誘惑她,逼迫她。
他已經不想看到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將綺凰護在身後了。從方纔起,啓零被一直被名爲“嫉妒”的火焰所折磨着,以至於連眼眶因承載恨意而都微微發紅。
綺凰從來張揚,遇事不肯輕易低頭,但如今,她卻有幾分害怕了。她沒有勇氣迴應啓零,更沒有勇氣面對衆人的惡意。
邵坤看向綺凰,臉色也開始沉重起來。不止啓零,他也在等綺凰的答案。
“不了......魔君身邊的位置,不應該留給我。”綺凰低着頭,話音越來越輕,一字一句中卻分明都是拒絕之意。
這大魔頭到底在想什麼,一個夜姬還不夠嗎?他怎麼就不懂,她越靠近他就越危險。
而且,那個位置不該是她的,應該是夜姬的,或者是纖雲的,總之絕對不該是她的......
“你說什麼?”啓零微微仰頭,輕勾脣角,冷笑着。
他不是沒有聽清她的話,只是,不可置信罷了。
綺凰依舊垂首,不敢直視啓零陰冷而霸道的目光,心虛道:“我說我不過去了。”
好奇怪,她明明沒有做錯什麼,爲什麼會害怕對上大魔頭的目光。難道該感覺到愧疚的人不應該是大魔頭嗎?明明自己幾次三番的因他涉險,明明自己所承受的無妄之災都是因他而起。
“好,好樣的。”啓零苦笑幾聲。
真是有意思,他喜歡的人,他唯一喜歡的人,又一次拒絕了他,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他。她拒絕了他,她怎麼能拒絕他,她怎麼敢?!
難道,她就連一刻都不願意呆在自己身邊嗎?
啓零此時似乎有些瘋魔了。
讓綺凰意外的是,他不再堅持,反倒沉着聲,將目光轉向臺上瑟瑟發抖的舞女們,擡起手,隨意的指了指,下令道:“你,過來,陪本殿下好好喝兩杯。”
那被點到的舞女又驚又喜,顫顫巍巍的上前。
啓零臉色掛着輕浮的笑容,霸道的將她摟入懷中,頓時一陣脂粉香撲鼻而來,他調笑道:“美人,機會難得,今晚你就好好陪陪本殿下,把本殿下伺候高興了,重重有賞。”
“是~”那女子聞言,懼色減半,欣喜着迴應。只是她沒注意到啓零那雙星目已散滿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