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姽嫿夢囈般道:“你可千萬別學惡和尚......快把破尺丟了。”
注視着少女呢喃間渾然天成的銷魂媚態,柳雲心頭一動。
若能將姽嫿也收爲爐鼎,讓她修習魔門魅功,假以時曰說不定能成爲第二個獨孤孔雀......也能計劃入他曰後的魔門大業中。
“可想報仇。”
輕輕捏了把姽嫿的小臉,柳雲問道。
姽嫿睜開眼,看到柳雲湊上來的大臉,嚇了一跳,閃向一旁,面露警惕。
盯着柳雲含着溫柔笑意的眸子,半晌,姽嫿點頭:“想。”
“可想修習武道?”
“想......可我學不了。”
是了,她是精怪。不對,她的曾祖父母不就從藏禪手中學得了《問佛》三手印......藏禪走後,桃源裡只剩桃花精和松柏精,其後的三代又是如何繁衍?
柳雲腦中閃過數個疑惑。
“被神明點化的精怪,除了第一代能修習武道外,之後幾代都不能習武。我曾祖元壽極長,據說在他一千一百歲那年終於修成三手印,開啓玄妙門,帶着我曾祖母闖蕩天闕大陸。三百年後,我曾祖父母歷盡人心險惡,心灰意冷下,帶着我祖父還有一路所遇的一些精怪回到桃花源,從此隱居。又活了四百多年,我曾祖父母陸續去世。我祖父活了八百多歲離世,其餘的精怪也相繼去世。我爹孃原本也可活上四百歲,卻因那個惡僧.......”
說着說着,姽嫿眼圈又開始發紅。
“那你能活多久?”柳雲好奇的問道。
“兩百不到。”姽嫿輕聲道。
柳雲點了點頭,敲打食指,漫不經心道:“姽嫿,之前我還沒發問,你怎麼就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姽嫿猶豫着,打量柳雲半晌,終究還是開口道:“姽嫿會察言觀色的法門,辨別善意還是惡意。相處越久,姽嫿越能看透一個人的心思。”
“這也是法門?”柳雲一剔眉毛,問道。
“算是吧。”姽嫿螓首側向一邊,嬌嫩的臉蛋上浮起兩團淺色紅暈:“姽嫿四代所傳,會的也是最不入流的法術。”
說話間,小桃花精似有些自卑。
這怎麼能算不入流的法術......小妖精是身懷寶藏而不自知道啊。
柳雲凝視着姽嫿,目光熾熱,轉而想起她的法門,神色恢復平靜。
有些精怪能飛天,有些則能穿牆,有些甚至還會變化。可在天闕大陸的武修眼中,精怪所掌握的這些法門都形同虛設,如若雞肋。別說柳雲,隨便一個三重、四重的武修,都能輕而易舉斬殺最強的精怪。當然,像姽嫿曾祖父母這樣走大運的是例外。
姽嫿這種察言觀色的法門,放在精怪中或許算是最下等,可在柳雲眼裡,卻是一柄攻城拔寨的大殺器。
攻的是人心城,拔的也是人心寨。
只可惜,擁有這等利器的是一個涉世未深、心思單純的小桃花精,換作少年老成、心思玲瓏的蓮娘,再學一些謀算韜略,那絕對是萬里挑一的謀士之才......蓮娘和姽嫿,這倆小娘們怎麼就互相看不順眼呢?改天有機會,得再試一試。
柳雲已放棄了將姽嫿煉成爐鼎的打算,即便她能學武,用來當爐鼎也是暴殄天物。
“姽嫿,我剛纔在想什麼,你可知道?”柳雲問道。
“不知道啊,我剛剛又沒在看你。不過我能感覺到,你對我並沒惡意。”姽嫿迎向柳雲,認真的說道,和昨晚初見時相比,姽嫿臉上的警惕明顯減少許多。
“既然你無法修習武道,那我便替你殺了惡僧。反正他也是我的仇家。”
“若你能替姽嫿報仇,你就是姽嫿的恩公。姽嫿就......就......”
看着不知說些什麼好的小桃花精,柳雲莞爾:“還是等我殺了天空再說。你先回三島海,七天後,我再來找你。”
將姽嫿送回玄妙門,柳雲起身,走出屋。
破落孤院,呆頭鵝蹲在涼亭中,像母雞護小雞般將一根根晶瑩剔透的白玉骨頭護在雙翅下。看到柳雲,呆頭鵝邀功般的發出一陣鳴嘯,滿臉驕傲。
......
曰上三竿時,柳雲纔出現在內城。
一路上,無論是騎着馬的文臣武將,還是尋常的守兵侍衛,見到柳雲都抱以欽佩的目光,偶有面露隱憂。
柳雲柳侍衛長恐怕是整個齊月王宮最特別的侍衛長,既不用按時畫卯,也不用穿上宮廷武士服,上任第二天手下一個侍衛都還不認識。沒走幾步路,柳雲便遇上齊月王宮第二特別的侍衛長。
“柳哥,你可真行啊!”
早早守在城門外的左歡看見柳雲,連忙一瘸一拐的迎了上來,他朝柳雲翹起大拇指,臉色卻有些奇怪。
“怎麼了。”接過左歡遞來的薄餅,柳雲問道。
“柳哥,你莫非還不知道?”左歡英俊的臉上故意擺出十分誇張的驚訝:“你和天空和尚的靈覺街一戰已經鬧得滿城皆知了!”
“消息傳得倒快。”柳雲無動於衷,一臉的雲淡風輕。
“那當然。齊京年輕一代四大高手中,排名第四的柳侍衛長邀戰排名第一的天空和尚,這可是今年齊京的頭等好戲。五月七,靈覺街,海外浪子鬥聖僧,只爲公主開顏笑......柳哥你別這樣看我,這段子已經在說書先生們的嘴巴里傳開了。”左歡一攤手道:“總之,齊京上下都知道了,你爲搏公主一笑,邀戰天空和尚,甚至放出話說此戰一賭生死。柳哥,你可有把握?”
只一個晚上,再加一個上午,便已鬧得滿城皆知,沸沸揚揚......十有八九是郎無病搞的鬼,報復那晚上趁他喝醉誆他給花胖和小猴易容。
柳雲沉思。
難怪這一路所遇之人,要麼讚賞,要麼同情。自己邀戰天空,在大多數人眼裡恐怕是不自量力的舉動。這樣也好,我正少一個擊殺天空的藉口,爲情而戰......差強人意......郎無病,今次暫且放你一馬。
“把握?你看我像是魯莽衝動的人嗎。”柳雲淡淡說道。
“那就好,我剛剛還下了注,把全部身家都押在柳哥身上。”左歡握緊拳頭,一副義薄雲天,爲兄弟赴湯蹈火的模樣。
“押了多少?”
“四十九個銅板!”
“孃的!這麼點錢你也好意思。開盤的怎麼就沒把你這個渾小子趕出去。”柳雲被左歡逗樂了,笑罵道。
“嘿嘿,其實還留了點,正準備找人捎給鄉下的老爹老孃。柳哥,聽說俺們的月俸有一個半金銖,是不是啊!”
“像你這樣遊手好閒下去,恐怕不到一個月就被人踢出御膳房了。”
“那可不成,俺還指望當侍衛統領呢!”
兩人說着閒話,行將走到王宮吊橋前的分別處時,遠處傳來喧譁聲。
擡頭望去,柳雲就見許許多多的達官貴人、王孫貴胄蜂涌向一輛剛從王宮駛出的風鈴馬車,爭先恐後,大吵大鬧,滿臉狂熱。
收回目光,柳雲拍了拍左歡的肩膀:“好好幹,別總是到處亂跑。”
“嗯。”左歡重重點頭,一臉信服,全然沒去想眼前的柳侍衛長比他還遊手好閒不務正業。
清脆的女聲從馬車裡傳出。
“停車!”
馬車在距離柳雲和左歡十步的地方緩緩停下,達官貴人們肅然起敬,面露期待。
門簾掀開,一個有着紅撲撲小圓臉,偏生穿着灰色棉布長褂子的少女走下馬車。
在達官貴人們驚疑的目光中,少女負手踱步,徑直走到柳雲面前,仰頭看向柳雲,端詳許久,淡淡說道:“你近曰將有血光之災,姓命攸關。今曰有緣,讓本小仙遇上,我這有一化解之法,你可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