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門武學中,以人爲爐鼎分爲兩種,一種是活爐,另一種是死爐。
所謂活爐,就是未被秘法控制的爐鼎,比如蓮娘,她雖是柳雲計劃用來學習武技的爐鼎,可柳雲並未對她的肉身以及精神意志動過手腳,更沒有在她體內種入過什麼。就算有也是潛移默化,並未直接強行灌入。這一種便是活爐,有血有肉,活生生的爐鼎。
而死爐,就像眼前的男童,被柳雲在眉心上丹田種入精血,用魔門的行話講就是“開爐”。前期唐龑還會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從開爐到煉爐再到爐滅,經歷每一個爐鼎必將經歷的過程後,他只會擁有三種結局:一是被柳雲徹底煉成死爐,失去自己的思想意志,從此成爲行屍走肉,讓柳云爲所欲爲。二是在與柳雲的抗爭中,魂飛魄散,喪命於世。第三種,是幾乎沒有可能的可能,就是爐鼎反制,不但擺脫爐鼎的身份,重歸自由,還反過來傷及爐主。
爐鼎的煉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是開完爐就可以不管不問當撒手掌櫃,它需要精心養煉,保證火候恰到好處,既要保證火勢的穩定,也要注意看護以免提前熄滅。
把人身煉製成爐鼎,它作爲魔門最喪盡天良的秘法之一,一直爲正道所聲討。
又因在很長一段時期裡,魔門常常煉製“死爐”以求速成,這爐鼎漸漸衍變成魔門一個的代名詞,一提到爐鼎,幾乎每一個武修都會聯想到魔門。
唐龑已睜開雙眼,他摸了下額頭,隨後向柳雲道:“我怎麼什麼感覺都沒有?”
“哪有這麼快,需要慢慢來,過上一段曰子,殿下才會有所察覺。”柳雲微微一笑:“現在可以傳授口訣了,殿下準備好沒有?”
“準備好了。”唐龑躍躍欲試。
柳雲走上前,對唐龑附耳說道。
《升龍帝君功》的口訣也不算長,爲了方便記憶,四言成詩,其中的字句也不算太晦澀。唐龑資質中等,柳雲直唸了七八遍,他才勉強背下,好在唐氏尚文成風,唐龑雖才八歲但已能識文斷句,柳雲撿出其中略微深奧的語段解釋了一番,唐龑倒也理解了七八分。
耳邊傳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柳雲望了眼庭院遠處正在飄近的燈火,低頭道:“切記,每當有人向殿下你朝覲叩拜時,便默唸這個口訣,最好能養成這個習慣。一會有人來,殿下不妨試試。臣還有事,先行告退。”
說完,柳雲一行禮,在唐龑挽留的目光中拐出庭院,在不遠處的假山後停下。
不一會功夫,大隊人馬擡着一頂鑾駕停在庭院前。
這羣人中有侍衛,有宮女,也有內侍,一個個神態恭敬,壓抑着激動和興奮。
“臣奉長公主之命,恭迎留鄉侯入宮。”
爲首的內侍守在院門外,扯開公鴨嗓叫道。
唐龑手裡拿着蟈蟈籠子,躲在樹後面,好奇的張望向蜂擁在庭院門口低眉順眼卻又不敢進來的人羣。
原本負責伺候唐龑的宮女們此時也都跑了回來,未靠近庭院就被爲首的內侍逮住一陣訓斥。
唐龑不樂意了,他快步從樹後走出,指着那內侍大聲說道:“你在做什麼。”
那內侍手一抖,急忙放開宮女,慘白着臉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殿下饒命,是微臣僭越了。”
不單是他,守在門口的宮女侍衛見到唐龑現身,也都紛紛跪倒在地,口呼殿下。
唐龑本想再說什麼,突然想到柳雲的話,急忙屏氣凝神,默唸口訣。
不遠處的柳雲同樣也屏氣凝神,神明上升,將百步之地收入腦海。
唐龑不言不語,繃緊小臉直挺挺的站着,前來迎接他的宮人們也只好跟着長跪。
起初還沒什麼,漸漸的,柳雲就感覺一些無形無色的東西從宮人們的七竅中飄出,慢騰騰的飛向唐龑。若非柳雲察覺到了氣流的波動,他也未必能發現這些朝拜之念。隨着朝拜之念越來越多,唐龑的眼睛似比先前明亮了一些,柳雲的目光移向唐龑頭頂,只見那裡不知何時多出一條白色的小龍。食指般粗長,就像一條蚯蚓,幾乎是貼着唐龑的頭髮,氣息微弱,連眼睛都還沒睜開。
這麼快便聚成龍象了。
柳雲暗暗點頭,這讓他想起了唐宇禛頭頂的雲龍氣象。
不愧是唐氏先祖爲後代君王量身訂做的本命功法,極容易上手。
柳雲也不客氣,他眼中閃過一道血影,唐龑頭頂的小白龍便脫離了它的主人,搖搖晃晃的飛向柳雲,被柳雲一口頭吞入肚中。
中丹田多出一縷新生的真氣,雖然不多,相比較他原有的真氣就如同九牛一毛。
柳雲的臉上浮起欣慰之色。
唐龑這個爐鼎,終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二三十羸弱宮人並不算虔誠的朝拜念頭,就能讓唐龑凝聚出龍象,等到唐龑正式登基,羣臣朝覲,百姓齊賀,唐龑將獲得第一次大規模的朝拜念頭,聚成更爲強盛的龍象。到那時候,自己再吞食龍象,也不知能轉化成多少真氣,夠不夠自己突破到八重。
伸了個懶腰,柳雲悠悠然向回走去
暮色籠罩世界。
亂戰過後,內亂消停,齊京的夜晚似乎從未如此安靜過。
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一夜過去,眨眼的時間。可對於等這一天等了許久的人來說,這一夜漫長得着實令人心焦。
夜色變得青檬,漸漸的,天空泛起一圈魚肚白。
春末的太陽似乎來得有些早,南坊的第一聲雞鳴尚未響起,太陽便已從東方的海岸線升起。
然而仔細望去,卻又突然發現,那壓根不是太陽,而是一團紅色的“圓球”。
準確來說是肉球。
還好齊京城的老百姓們這幾天擔心驚受怕,只在昨晚睡上了好覺,大多還沉浸於夢鄉,並沒看見一團團從東海上方的雲層中飛來,裹着殘骸屍骨的巨型“肉球”。
屍骨殘骸還未接近齊京,便有一羣八足怪鳥從齊京東郊飛出,成百上千,在齊京上空聚攏如屏障,阻擋住屍骨殘骸。轉眼間,又有數陣大風從齊京城中吹出,將屍骨殘骸刮嚮明月江。
雲圖客棧,庭院中落滿鳥羽。
荊如意高坐上首,一臉意氣風發。
探花郎燕遲歸,董小乙,浪千荒和蘇兮兮也都圍桌而坐。除了柳雲見過的這幾名魔門子外,還有幾張生面孔,或是荊如意的後手殺招。或爲荊如意這兩曰所收服。
“我也不多說什麼,所得血神煞,願與諸位平分。荊楚笑已不足爲懼,齊京城中,唯一有可能對我們構成威脅的,就只剩下白山河,以及君長歌。千荒,小乙,兮兮,你們帶人對付白山河,其餘的隨我對付君長歌。若能奪下海船,我們便可從天空、陸地兩路運載血神,可以確保萬無一失了。”
荊如意抿了口酒,微微一笑:“行動吧。”
北坊靠東的一座大宅子裡,白山河盤坐於榻,鼻息悠長,吞吐呼吸,凝直如線,許久未散。
在他對面,是一隻巨大的鐵籠,一半用黑布遮掩,若是全部蓋上倒也像是一間密室。
袁先生盤坐於密室中央,他的身前插着兩排小旗,一半白色一半黑色。令人感到詫異的是,這兩種小旗,非是插入地裡,而是直插入空氣,與地面形成一個並不大的斜角。隨着袁先生十指飛快彈動,不斷捏動印法,兩排小旗翻飛滾動,釋放出一陣陣打着旋兒的風。
“籲”
片刻後,袁先生長吐一口氣,笑道:“袁某不辱使命,已將殘骸都吹往江海。接下來,就該輪到公子親自出馬。”
白山河收功。
他站起身,朝向身陷囹圄的袁先生深施一禮,隨後緩步走出。
大院中,三百入道五重的白家兵枕戈待旦,個個準備就緒。
“出發。搶船。”白山河言簡意賅。
三百白家兵信服的拱手施禮,隨後魚貫而出,一個個快如疾風,又似幽靈般悄無聲息。
待到三百白家兵都走後,白山河才拍了拍手。
從牆角飄出一道黑影,長跪於地。
“可都準備妥當?”白山河的語氣始有些凝重。
“一切就緒。”那道黑影乾巴巴的回答道。
“不妨把聲勢搞大,愚民們總會相信他們親眼所見。齊國內憂不斷,也沒精力來理會這些,就在南坊建立我教第一罈。”
各方勢力都緊鑼密鼓,做着爭奪血神煞的最後準備。
月宮高閣,柳雲施施然用着早茶。
姽嫿小丫頭幾乎是什麼都不懂,自然不會去艹心其它,使勁吃着月宮裡好吃的早點。
劉小仙也是沒心沒肺的典型代表,既來之則安之,柳雲雖然總喜歡嚇唬她,可並沒有露出想殺她的意思。因此三天下來,劉小仙倒也漸漸放下心,胃口好得和姽嫿是旗鼓相當,不分伯仲。
唯獨唐羽塵不時望一眼東面,不時看看柳雲,臉上閃過奇色。
她不相信以柳雲貪得無厭的姓子會放過血神煞,因此她十分好奇,在這裡悠閒自在吃着早茶揚言要坐山觀虎鬥的柳雲,究竟打的什麼鬼主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