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對寧師妹怎麼樣?”
陡然間,石牧有一種對眼前這個陸小蜓不認識的感覺,他從沒見過她的這種狀態,見她用鐵鏈勒着寧玥瀅的脖子,既驚又急,一臉凝重。
寧玥瀅被那根鐵鏈勒得喘不過氣來,掙扎之下,一股力量在體內涌動,凝聚到了手上。
陸小蜓一臉的瘋狂,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樣,哈哈大笑了幾聲,道:“我想怎樣?馬上你就可以看到了!哈哈!”
說着,抓起罐頭……
便往寧玥瀅頭上澆來!
情急之下,寧玥瀅凝聚了此刻所能凝聚的所有力量,忽然反掌拍出,“砰”的一聲,重創陸小蜓的肩膀!
陸小蜓肩頭吃了這帶有寒氣的一掌,手一抖,罐頭開口的地方隨着猛然一旋,竟對準了她的面部,然後澆下了一種液體來!
夜色下,那種液體,看不清。
“啊!”
陸小蜓慘叫一聲,手一鬆,那個罐頭即刻脫手,跌過了一邊,其中的液體灑落了一地!
寧玥瀅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趁此機會,將勒在自己脖子上的鐵鏈扯了下來,然後轉身,連退幾步,只見陸小蜓倒在地面,連連翻滾,慘叫不斷,顯然是面部讓剛纔那液體潑到了!
“陸師姐?”
看到陸小蜓忽然這樣,寧玥瀅頓時慌亂無措。
“不好,這是硫酸!”石牧抓起那個罐頭,細看了一眼,臉色陡變。
“什麼?”寧玥瀅聽後一臉錯愕。
這種事情,容不得他們想太多,二人趕緊扶起陸小蜓,直往賢澤殿匆匆奔去。
萬千山見了,也沒時間細問是怎麼回事,趕緊給陸小蜓清理面部,然後施術治療。寧玥瀅與石牧則在一旁幫忙,無不心間焦急、擔心。
忙了大概一個時辰,萬千山在陸小蜓臉上敷了一層藥,然後將寧玥瀅與石牧喚出房間,詢問情況,他們並無隱瞞,托出了實情。
萬千山冷冷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語氣嚴厲,道:“這件事情,從根本上說雖然錯不在你們,但是你們也脫不了責任,回去吧!”
“是。”
二人低着頭,大氣不敢出。
剛要走出去,寧玥瀅又停了下來,回頭,小心翼翼地問:“師父,陸師姐的臉,沒事吧?”
“沒事?”萬千山目光裡閃爍着寒冷,“爲師只能勉強補救一些,要想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說完,搖了搖頭。
寧玥瀅心頭怦怦直跳,心中閃過一絲自責,不知該說什麼。
她與石牧走出了賢澤殿,二人坐在殿前的石階上,望着夜空的明月,心中擔心,神情茫然。
“石師兄,我是不是又錯了?”
寧玥瀅將頭低下,一臉難過。
“不要想太多,陸師姐她……會好起來的。”石牧話語間有個不小的停頓。那個停頓,本來是有點想說“自作自受”的,但覺不妥,也就沒有這樣說,而是換說別的。
幾日之後。
喬玲霜看着躺在牀上,臉上纏着繃帶,只露出兩隻眼睛、一張嘴巴的陸小蜓,不斷嘆息。
陸小蜓的兩隻眼睛,像是死了一樣,毫無生機,毫無希望,反是增添了濃烈的狠色。
“小蜓。”
喬玲霜抓着她的手。
在此之前,陸小蜓得知自己的臉被毀了之後,又哭又鬧了幾天,什麼摔凳子、摔杯子、摔茶壺之類的事情都做盡了。本來好好的一張臉,就這樣毀了、沒了,換誰都接受不了。一看到銅鏡裡摘下繃帶之後的那張臉,便像是看到了鬼一樣,一把將銅鏡掀飛了,大哭大鬧一番。
但是,哭鬧了幾天後,她的情緒終於慢慢平定了下來。眼睛裡,寫滿了對寧玥瀅的仇恨。這樣的仇恨,深入骨髓,融入血液,恨得徹底。
“我,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的!”陸小蜓擡起右手,放在視野範圍裡,捏成爪形,狠狠抓着。
這件事情,終由陸小蜓而起,但考慮到她也吃到了惡果,萬千山便沒有再罰她。至於寧玥瀅與石牧,則被罰去廚房,幫忙幹雜活半個月。
“喀哧!”
斧子揮落,一根木柴一分爲二。
地面上,滿是劈好了的木柴,寧玥瀅擦了擦額頭的汗,放下斧頭,坐在一堆堆好的木柴上。
這時,石牧背上捆着一大捆柴火回來,扔在地面上,跟她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在旁邊坐下。
寧玥瀅給他遞過去了一壺水。
喝了口水,石牧見她依然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知道她還在爲那件事情自責,道:“寧師妹,那件事情並非你的錯,不要太往心裡去了。”
寧玥瀅搖了搖頭,道:“要不是因爲我,陸師姐也不會那樣。或許,當初,掌門師伯讓我選擇的時候,我就不該選擇北遙峰,這樣,陸師姐也就不會遇到我了,也就不會有這樣那樣的誤會了,從而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寧師妹,你不要這樣想。”石牧安慰道,“這個世界,總會有一些不如意的事情的。雖然我是師兄,但是,你經歷的事情卻比我還多呢,所以,應該比我更能瞭解這個世道的變幻莫測。”
石牧也就大寧玥瀅幾個月,但是,他常年待在焚遙山,鮮有下山的機會,而山上的生活,本來就是比較枯燥、乏味的。可以說,石牧的經歷比較單一,基本就是這種日復一日的簡單生活。不過,他看的書倒比較多,所以知道的東西也不少。
寧玥瀅抓起身旁的一根木柴,在手中擺弄了一下,又放了回去,道:“自離開月鏡城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已經改變了,只是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有那麼多複雜的事情纏在身上,而且連綿不絕,真的好累。或許,這就是我的命。”
在這將近三年的時光裡,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都是她以前從來沒有想到的。
曾經,她是一城的公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錦衣玉食,每天都過得無憂無慮的,幾無任何煩惱。
然而,那一件事情的發生,卻將她的一切徹底毀了!
“寧玥瀅!”
一個尖刻的聲音,忽然響起。
寧玥瀅被那個聲音嚇了一跳,看了過去,只見一個頭裹紗布,只露出一對眼睛、一隻嘴巴的人站在十步外,手上拿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劍。
“陸師姐?”
寧玥瀅只聽聲音,就知道是陸小蜓,但見她這副模樣,心中猛地變得忐忑起來。
“陸師姐,你怎麼在這裡?”石牧身影一動,即刻閃到了寧玥瀅身前,將她護在身後,他感受得到,從陸小蜓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之重。
陸小蜓沒有回答石牧,那對透着狠勁的眼睛只是盯着寧玥瀅看,道:“寧玥瀅,我此刻的樣貌,本該是你的纔對!是你,害了我!是你,毀了我的容貌!我要割下你的那張臉,補到我的臉上來!這是你應對我進行的補償!”
石牧發現陸小蜓已經變得不可理喻了,心想如果劉師兄此刻在,肯定會懟死她的,無奈於自己嘴巴笨,沒有劉師兄的水平,面對陸小蜓的這番話,只是道:“陸師姐,你最好不要亂來,我不會讓你傷害寧師妹的!”
陸小蜓惡狠狠地盯了石牧一眼,殺氣騰騰,咬牙切齒道:“石牧,如果,她也變成了我這個樣子,你還會像現在這樣維護她嗎?”
石牧道:“我當然會!”
“呸!”陸小蜓語氣尖刻,“你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爲她並沒有變成我這個樣子!如果她真變成我這個樣子,只怕你見了都想躲吧,呵呵,就像有些人現在見我就像是碰到了鬼、立馬躲開一樣!你們男人,我已經算是徹底看透了!”
她這一路出來,因爲很多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很多人遠遠看到就避開了,那些沒有避開的,也不過只是敷衍地打聲招呼而已,再也沒有過往的那種熱情。面對這種情形,她的心,就像是被刀狠狠地捅了一下。
其實,她殊不知,大多數人之所以避開她,並不是她毀了容顏,而是因爲她對寧玥瀅做出的那種事情,明眼人自然都看得出是怎麼回事。
“石牧,你最好給我讓開,這不關你的事,我要與寧玥瀅一對一的決戰,看最後誰殺了誰!”陸小蜓擡起劍,往前一指,對準了石牧的胸口。
“我不讓!”石牧硬要擋道。
“那好,我只能對你不客氣了!”陸小蜓忽然左手一揮,一股粉末揮了出來,卻是迷魂粉,石牧愣了一下,當即暈了過去,倒在了地面上。
“你!”
看到石牧被陸小蜓用迷魂粉迷倒,寧玥瀅臉上露出了一絲憤怒。
“這樣一來,就沒有插手的了。”陸小蜓早就知道石牧會插這一手,所以此番出來,刻意從喬玲霜那裡偷來了一包迷魂粉,用來對付石牧。
迷魂粉這種東西,在焚遙門是禁止的,也不知喬玲霜從哪裡弄來了一小包,結果無意間被陸小蜓發現。這一次,剛好派得上用場,陸小蜓未經喬玲霜的同意,偷偷地將它拿了。
石牧沒有任何防備,自然中招。
“你想怎樣?”寧玥瀅望着陸小蜓,自覺自己一直對她忍讓,她卻步步緊逼,也不禁憤怒了。
“寧玥瀅,我們這就來一決生死吧!除了不能有任何幫手外,沒有規則,也沒有禁忌,只要有拿得出手的手段,不論卑鄙與否,都儘管拿出來吧,直到有一方死掉纔算結束,怎樣?”陸小蜓說着,從懷中摸出了一張紙,攤開,卻是已經寫好的“生死狀”,而且陸小蜓已經簽了名,並按了手印,就只差寧玥瀅的簽名和手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