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雍城,威宏殿。
城主絕霸天帶着幾個重要的屬下,接見了聶傾豁五人。
絕霸天體型魁梧,面容硬朗,一身霸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
“原來是寧天旋的女兒啊!”
在得知寧玥瀅的事情後,座上的絕霸天微微嘆了一口氣,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敲了敲,片刻之後,道:
“既然是寧天旋的女兒,那麼,這件事情就得更加慎重的處理了。”
聶傾豁道:“城主說的是,不過,城有城法,門有門規,雖然她是寧天旋的女兒,但如今既觸了貴城之法,又犯了我門之規,我認爲,該怎麼處理,還是怎麼處理。”
絕霸天道:“那是自然。如今她就在我們罡雍城內,要想逃出去,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我會加派幾個高手,配合你們一起行動。不過,如果抓到寧玥瀅,我還是希望先在我們罡雍城對她進行一番審訊,畢竟,我城可有三十七條無辜性命喪生在她手上啊,無論如何都應該給他們的家屬朋友一個交待,之後再交由你們押回焚遙門,如何?”
“這……”
聶傾豁有點猶豫。
寧玥瀅之事,涉及到了焚遙門與罡雍城,比較複雜,以至他一時間也有點拿不定主意。
如果先讓罡雍城處理,寧玥瀅是否留得命在都是一個問題,畢竟身系三十七條性命。之後的再押回焚遙門,是押人、還是押屍體?這是一個必須要思考的問題。
“那你們可有更好的提議?”見聶傾豁猶豫,絕霸天身子稍稍往前一移,問。
聶傾豁道:“交給貴城先審訊,並非問題,問題是,貴城能否保證我們可以將她活着押回去?”
絕霸天道:“當然可以保證,她除了是我們的犯人外,也是你們的犯人,焚遙門乃當今天下第一大派,這個面子我們還是要給的。”
“好,既然如此,那就按城主的意思辦。”聶傾豁從座位上起身,拱了拱手。
絕霸天瞥了瞥左側幾名站着的手下,高聲道:“衛光、盧諾、溫橫,出列!”
話音一落,三個身披鋼甲的年輕男子便從隊列裡出來了,也不知是怎麼出來的,反正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整整齊齊地站在那裡,體現了軍人的素養。
絕霸天目光從他們三人臉上逐一掃過,聲音嚴肅,語氣壓人:“你們三個,不論什麼情況,都要全面配合焚遙門對寧玥瀅的抓捕行動,明白嗎?”
“明白!”
三人齊聲應道。
見此架勢,如此齊整,如此剛勇,聶傾豁等人無不心中佩服這些軍人。
罡雍城,乃當今“七大城”中實力最強的存在,不論是軍事,還是經濟,都是首屈一指。而罡雍城城主絕霸天更是以治城而著名,治理下的軍隊皆是虎狼之師,個個驍勇善戰,無不是經過嚴格挑選與訓練出來的。
離開威宏殿,焚遙門五人來到絕霸天安排的貴賓府,暫時住下。
此刻,已經天黑,外面冷風呼呼,還在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
他們五人圍着一張圓形的檀木大桌,在商量着接下來的計劃。
聶傾豁道:“寧玥瀅如今身在罡雍城,就相當於臨身於一個麻袋裡,口已經被封住,只等着我們去將她找出來了。”
蘇乾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道:“罡雍城這麼大,想要將她找出來,可並不容易。”
景堯瞥了他一眼,道:“再怎麼不容易,也總比在外面滿世界找的要容易吧?何況,還有罡雍城的協助,我就不信她寧玥瀅會隱身術不成。”
喬玲霜道:“即使她會隱身術,哪怕掘地三尺,我也要將她揪出來!不過,就不知絕城主會不會遵守承諾,我怕他剛纔的回答只是敷衍我們而已,寧玥瀅身背罡雍城三十七條無辜性命,絕霸天真會放過她?對此,我真的有點懷疑!”
蘇乾颳了喬玲霜一個冷眼:“喬師妹,你話可不能亂說啊,你有親眼看到寧師妹殺了三十七個人嗎?反正我沒有看到,也不會輕易相信。莫名其妙的,寧師妹怎可能會濫殺那麼多人,而且還是之間?我看,其中肯定另有隱情!”
一路走來,蘇乾與喬玲霜一直不搭調,喬玲霜對此人自是十分不爽,聽得對方這麼說,她可不會示弱,當即道:“我確實沒有看到,但罡雍城有人看到了,不然,寧玥瀅又怎會被畫出的肖像?難不成,人家是憑空畫的?”
蘇乾道:“說不定,她當時剛好在場而讓官兵碰到了呢?”
喬玲霜冷笑一聲,道:“她的剛好,可真多啊!陸師妹死的時候,她是剛好在場!而這一次,她也是剛好在場,有意思,真有意思!”
話語之中,滿是譏諷。
蘇乾悶哼一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何況寧師妹還有那麼多的‘把柄’,呵呵。”
在說到“把柄”二字時,他還特意加強了語調。
“好了,喬師妹、蘇師弟,你們別說了。”聶傾豁生怕他們說着說着等會就吵起來,這樣的事情一路走來就發生過好幾次,於是趕緊制止。
見他們二人都住了口,聶傾豁望向一旁的鄭延,問:“鄭師弟,你有什麼看法?”
鄭延道:“其實,我也挺疑惑,寧玥瀅爲什麼要殺那三十七名平頭百姓?聽絕城主說,那三十七人都是死在不同的地方,有點分散,不過都是在東城一片,死者都是脖子處好像被什麼咬了一下,身上血液被抽光,這樣的殺人手法,實在是太過古怪。”
聶傾豁道:“是啊,確實挺古怪的。不過,絕城主說有目擊證人親眼看到寧玥瀅殺了人,纔有了後來的肖像畫,這也是整個案子的唯一一次目擊,而且目擊者還有好幾個人。”
“那寧玥瀅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鄭延眼裡閃動着一絲懷疑的光:“說她殺了陸小蜓,這個動機倒很明顯。不過,要說她殺了這三十七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究竟又是爲了什麼?難道,如今的她已到殺人取樂的地步了?”
“這可不好說。”喬玲霜插話道,“說不定,她真的就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呢?”
聶傾豁道:“這種東西,我們還是別瞎猜了,等抓到了她,一切自然就會明瞭了。一路行來,大家也累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就開始行動,如此大好機會,可不能讓她逃了。”
外面的雨,依然下着。
破廟裡,寧玥瀅靜靜聽着外面的雨聲,點點滴滴,就像是滴落到了她的心裡,冰冷冰冷的。
肖岱勞已經倒在一旁的草堆裡睡着了,小白白也趴在一旁,閉着眼睛。
她從火邊起身,走到破廟外的屋檐下,望着遠處的迷迷濛濛,一種惆悵,油然而生。
站在那裡,許久。
然後,她走入了雨中,任憑冰冷的雨絲打落在身上。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她的面龐,那張沾滿雨滴的臉,精巧細緻,不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都是無比的絕美。可是,這份絕美,卻籠罩着一層深深的憂傷,像是一朵傷心的花朵。
冬天的空氣,滿是寒冷的氣息。
加上雨,更是冷。
在這樣的世界裡,自己如此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心裡,誕生了這樣的悲念,情不自禁。
回想起這三年來的一幕幕,她的淚水,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雨水落下,沖刷了她的淚水。
當心緒無比低落的時候,她想起了石牧,想起了弟弟。
恍惚間,彷彿,雨中,她看到一個人影朝她走了過來,那是石牧,他走了過來,帶着微笑,對她說:
“寧師妹,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當她想要伸手去觸碰那個身影時,才發現,不過只是自己的錯覺,天地之間,冷雨紛紛,哪裡有石牧的身影?
然後,模糊的視線裡,似乎,又看到了弟弟,他就站在那裡,望着她,眼裡含笑。
那雙明亮的眼睛,那張清澈的面容,透着一絲絲的天真與爛漫。
可是,再一眨眼,他也不見了。
四周,只剩冷冷的雨,打落在她的身上,淋她的身子。衣服,溼漉漉的,緊緊貼着她的身子,勾勒出一條條絕美的曲線,若隱若現。
一股寒冷的氣息,忽然間,毫無徵兆地從她體內迸發而出,以她爲中心,擴往四面八方,頃刻間,溼漉漉的地面結出了一層薄薄的冰,那座破廟的屋檐,也掛上了一條條透明的冰晶。
“哎喲喂,怎麼這麼冷?”
肖岱勞縮在火旁的草堆裡,氣溫的驟降,讓他哆嗦了一下,模模糊糊地說了這麼一句,便又沉睡了過去。
小白白也冷不防地打了個哈秋,微微睜眼,卻不見寧玥瀅的蹤影,趕緊一骨碌爬了起來,這才發現寧玥瀅此刻正站在廟外、雨中,淋溼的長髮在冷風中輕輕飄着,那麼美,那麼柔。
“喵~”
小白白竄到了她的身旁,在她腳邊轉來轉去,不時用頭蹭着她的小腿,卻發現她的身子冰冷冷的,彷彿是剛從千年冰窟裡走出來的一樣。
與此同時。
夜雨裡罡雍城,並不平靜。
“救命啊!”
一條街巷裡,發出了一聲呼喊,隨後是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一具屍體從屋頂滾了下來,倒在道路旁邊的溝裡,水淹沒了他一半的身體。
一陣噼裡啪啦的腳步聲,開了過來,正是罡雍城夜巡的守衛,大概有二十來個。
“我們又來晚了!”
帶頭的軍官看到倒在水溝裡的屍體,神色異常的嚴峻。話中的一個“又”字,說明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將軍,這……這已經是今晚發現的第四十三具屍體了!”旁邊的一名副將一臉的焦慮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