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玄國’京城的街道上突然裂開一個縫隙,一塊石碑竟從底下緩緩冒出,就像是憑藉了什麼神力一般慢慢露出地面。一時間, 燈火將街道映亮, 百姓們圍聚到石碑旁熱議紛紛, 不一會官兵也趕來, 他們舉起火把映照着石碑上刻着的文字, 上面清楚地寫着:
‘兵臨天下,七國歸一;冷月之光,籠罩天地;王者登位, 銘刻在心;以神之名,立於雲際。’
“這、這……”一位官兵看清楚上面的碑文連握着火把的手都有些顫抖。
“這難道是上天的旨意?”一個百姓說道。
“這上面寫的什麼意思啊?”
“天啊!這就是預言嗎?!”……
街上喧鬧起來, 百姓們即慌張又興奮, 一個個對這碑文上的字指指點點。只是他們沒有注意到黑暗角落裡站着的一個女子卻露出譏諷的笑容, 只是一瞬便消失在原處。
……
半柱香之後,那個女子來到了繁華的寢殿中, 對着坐於面前的兩人稟告所見所聞。
“真是順利啊。”容晴笑道。
“是啊,小晴果然英明。”女子,也就是慚兒附和道。
只有麒鳳奎一臉土色地聽着她們的計劃,覺得前途坎坷。
“居然想動耶玄國’之根本,我看你們是瘋了。”他撐着頭蹙眉道。儘管很早便知容晴膽大包天, 卻不知瘋狂到如此地步。“僞造碑文可是死罪。”
“我知道我知道, ”容晴擺擺手, “做都做了也沒有後路不是嗎?硬着頭皮走下去吧。不過你怎麼不稱讚我聰明呢, 居然利用豆子將早就埋好的石碑頂出來。”
“我只是覺得你的聰明沒有用在正道上罷了, ”麒鳳奎嘆氣,“不過, 你不會想拖整個‘蜀雲’下水吧。”
“放心,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會那麼魯莽的。”容晴顯得非常義氣。
我覺得你已經魯莽至極了。麒鳳奎剋制住想說的話,無力地靠在榻上。
“如今太子繼位已是敲定的事情,我看玄王再不喜歡也無能爲力吧。”慚兒說道。
“是啊,”容晴笑的從容,“何況還有那麼一點天意,誰能夠違抗上天呢?”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這天意竟是僞造,”慚兒雙手一攤,“或許根本不會有人膽大到僞造天意吧,也只有小晴你一個例外。”
容晴聳聳肩,眼睛微眯。“因爲我就是天意啊。”
慚兒和麒鳳奎一愣。眼前的人才是君臨天下的王者吧……
容晴站起身來到麒鳳奎面前,輕輕地握住對方的手,“明日太子生辰之宴有件事需要夫君你幫助呢。”
第一次從對方口裡聽見‘夫君’二字的麒鳳奎不但沒有感動,反覺得毛骨悚然。
“什麼事?”他知道沒有拒絕的餘地,只能硬着頭皮問道。
“呵呵,一點小事。”容晴笑的柔美,眼裡卻閃過一絲精明。
看來絕非小事了……麒鳳奎無奈地點點頭。自己算是徹底栽在對方手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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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國’太子殿。
“石碑?”觴銘寒疑問道。
“是,方纔不久破土而出的石碑。”侍衛回道。
觴銘寒托腮。這難道也是容晴做的?可是石碑是如何自己升出地面的呢?總覺得不能掉以輕心。
“太子殿下。”侍女邁着輕快地步子走進來。“皇長孫殿下已經在外等候。”
“哦?”觴銘寒臉上閃過一絲祥和,“宣。”
“是。”
不一會,身穿錦服的白染踏進殿內,“父親。”他拜了拜。
觴銘寒觀察着自己引以爲傲的兒子,覺得幾個月過去他的面龐明顯消瘦下來,眉宇間也像是蘊育着憂愁一般。
“看你的樣子,任務進行的並不順利啊。”
白染身子一震,他第一次不敢面對對方。自己瞞着觴銘寒利用‘藍玄’少主的名義而放任‘萬星’進入‘玄國’,雖然明白‘玄國’幾年前就部署了‘萬星’勢力,但是自己的行爲只會讓形勢更加複雜而已。不過,他卻願意相信對方的那句話,‘我,會成爲你的’,僅此一句,他願意爲她做任何事。
“容晴,並不接受我。”白染說道。
觴銘寒沒有責怪。“她不是那麼輕易會被誘惑的女子,甚至我有些懷疑以前的想法。”
“父親……”
“容晴並不是‘萬星’的棋子,而是名副其實的‘萬星’當家人吧。”觴銘寒注視着對方,“起初對於當家人涉險而懷疑其身份,如今看來倒不是。”
白染低頭。
“所以,與其說你引誘她,白染,我反而擔心你踏入對方的陷阱。”
白染驚訝地看着對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回太子殿下,‘蜀雲’太子妃求見。”
觴銘寒眼裡閃過異色,而白染也覺得十分突然。
“讓她進來。”
聲音裡夾雜着點點寒意,令悶熱的夜晚驟然冷卻。
一個女子身穿粉色衣裙,外面罩着件雪緞製成的半透明外衫。她將烏黑的髮絲盤成一個精緻的髮髻,上面用鮮紅的珠子點綴,一顆顆竟像是鮮血凝聚而成。她肌若凝脂,眼眸裡含着莫名的情愫,溼潤的脣半開着,露出潔白的貝齒,好似有百轉千回的話語要說出一般。她的步子如同蝴蝶翩翩起舞,又像是要飛昇的仙一般,充滿詩情畫意。
觴銘寒心口一縮,他彷彿看見十年前雙華第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美得連月光都黯淡下來。這時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氣飄來,竟是那般熟悉,令人心碎。
白染看見自己父親的表情呈現出前所未有的複雜,像是卸去了所有的心房卻提高了全部的警惕那般。
“拜見太子殿下,”容晴福了福身,“數月不見,再相聚卻宛若隔世一般,不知道殿下會不會有這般感覺呢~~~~”她扯出一個無比溫軟的笑容。
觴銘寒握緊雙拳,一言不發。
“我想身爲同一陣線,怎麼也得打個招呼。”容晴看着白染,脣角上揚,“本來是想找皇孫殿下一起過來,可惜錯過了。”
白染心裡沒底。她既然有心和自己合作,爲何還要來找自己的父親。
“直接說你的目的吧。”觴銘寒低沉着聲音。
容晴心裡有些苦澀。曾幾何時他們這般爭鋒相對?那時的他們只有甜言蜜語和山盟海誓……可是隻因錯誤的決定和殘酷的陰謀,她必須狠下心與心愛之人殘忍相向!
“太子殿下,我只是來提醒你罷了,”容晴的笑容帶着隱晦,“‘藍玄’的信息現在可都落在我們‘萬星’手裡。”她從袖子裡掏出一疊紙,扔給了對方。
觴銘寒接過,攤開一看臉色一沉。這上面寫的居然是‘藍玄’的幾個重要聚集地。
“文素雨可是一點都沒有料到我們反跟蹤她,不但讓她傳回了錯誤的信息,而且還暴露了自己,我們只是順藤摸瓜就查清楚了‘藍玄’的勢力。”容晴聳聳肩。
“哦?”觴銘寒透着寒意,“那既然如此你前來又是何事?難道是特別過來炫耀?”
“那豈不蠢到極致?”容晴挑眉,“當然是交易了。”
“交易?”觴銘寒疑惑。對方應該知道之前自己根本無心與她商談,只是利用罷了。
“與其與殿下交換未來那些看不見也摸不着的東西,我們換點實際的如何?”容晴眼睛深沉,“我扶你登基,但是你要把‘原國’皇室成員全部交給我。”
“哦?”觴銘寒眼睛微闔。“你怎認定‘原國’皇室囚禁於‘玄國’?”
容晴笑的風輕雲淡。“我只是站在殿下的角度上設身處地地考慮事情罷了,即便有重兵看守那也是別人的地盤不是麼。怎麼樣?這個交易怎麼算你都不吃虧。”
“那‘原國’呢?你不要了?”觴銘寒環抱雙臂。
容晴輕輕走上前,笑容美得虛幻。“難道一向貪心的殿下還會拱手讓我不成~~~~”
一個寒冷且蕭瑟的風劃過,容晴衣衫的一角和一簇髮絲慢慢飄落,可是她的表情卻異常冷靜。
“那貪心的我何不一箭雙鵰?!”觴銘寒神的不明地說道。
“呵呵~~~~用我的命威脅‘萬星’麼~~~~”容晴歪頭燦然,“你可以試試啊,看看殺了我你還能坐上皇位麼?‘萬星’有能力拉大皇子下馬,當然也就有能力扶他登基。”
“你很自信。”觴銘寒帶着譏誚。
“我只是說出事實罷了。”
白染看着兩人,不由擔心起來。
容晴凝視着對方,“如果不是因爲‘原國’的皇族落在你手裡,我可真沒這個勇氣和耐力與你進行交易呢。”
“呵呵,”觴銘寒將劍收起來,“那你的要求就如此簡單?只要那些俘虜?”
容晴隱忍地握緊拳,剋制着胸口血氣的狂涌。“不錯,在明日宴會結束,你只要將他們交給我就可以了。”
“宴會?”觴銘寒不解。
容晴揚起一個弧度,“明日,‘玄國’的皇帝就會宣佈禪位於你。”
觴銘寒注視着對方半晌,才沉聲回答道:“一言爲定。”
……
月色下,容晴與白染兩人走出了‘太子殿’。
在與觴銘寒一番談話之後,容晴只覺得自己到了底線,無論是力氣、忍耐都差點突破自己的限度。
白染不時看着身邊的女子,她的臉色蒼白地令人心疼。究竟是何種力量支撐她到如今?甚至敢孤身前往最危險的‘玄國’‘太子殿’。
“明日,‘萬星’的精銳將把‘原國’的皇族帶出‘玄國’,並送回故鄉。”
白染一怔,疑惑地看着對方。
“就是你批准放入‘玄國’的商販們,其實是‘萬星’的精銳成員。”
一陣清風掃過,伴隨而來的是泥土的溼潤氣息。
“這話,爲何要和我說?”
容晴擡頭望着對方,“因爲,我不想瞞你啊。”因爲愧疚,因爲難受,因爲自責,因爲太多太多了……
一個溫暖的擁抱將容晴冰冷的身子包圍,白染繡着她發間的香氣,嘆道:“謝謝你。”
容晴心裡一痛。笨蛋……爲什麼你明明是那人的兒子……卻這麼容易上當呢……
“明天,我會親自送他們出城,然後,我們一起離開吧……”
一起?容晴不知爲何心裡涌出一片淒涼,讓她辛酸地落下眼淚。
“好,一起離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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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容晴起身,卻見麒鳳奎已經坐於桌前,托腮端詳着什麼。
“怎麼了?”她揉着眼睛,沙啞道。
麒鳳奎雙肩一顫,趕忙將一個東西收於袖裡,隨即展開一個俊逸的笑顏。“沒什麼?你何不多睡會。”
容晴雖然疑問對方究竟藏了什麼東西,卻也沒有開口問。畢竟麒鳳奎對於自己的秘密表現得十分大度,同樣她也不能無理取鬧。
“恩,不知爲何睡得很累。”
麒鳳奎面露擔心,走上前手背輕輕貼上對方的額頭,“沒發熱啊。”
容晴‘撲哧’一笑,“難道不舒服就只能是發熱麼?”話雖然這樣說着,她卻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也是,”麒鳳奎將對方摟在懷裡。“今晚就可以結束了吧。”
“恩。”容晴點頭。
“那我們就可以回‘蜀雲’了?”
容晴一頓。
“應該……可以吧。”
麒鳳奎扳過對方的肩膀與她正視。“你不確定?”他的目光裡有些慌張。
容晴別過臉,“如果出現異常,或許要耽擱些日子。”
麒鳳奎心裡涌現出不安,卻還是剋制下來。今天可是關鍵,只要今晚一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這般安慰自己。
“沒關係,無論多久我都會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