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至。
大雪飄飛。
這個冬天,東安府顯然不會安寧,百姓的日子,也會過的極其艱難。
澩郡。
農山派駐地。
“殺!”
吼聲震天,即使漫天飄雪也壓不住。
廝殺的混亂人羣中,陸蓉表情舒緩,狀若閒庭若步,長髮飄飄,負手而行。
在她身周,一柄瀅瀅飛劍化作流光飛速穿梭,時而如游魚、時而如急梭,瞬息間可越十丈之地。
飛劍的每一次閃爍,都代表着一人喪命。
董小婉持刀立於她身旁,格擋不時來襲的暗器,確保她不受干擾。
有一位御使飛劍的修仙者衝殺在前,凡人幫派所謂的戰鬥力,就成了笑話。
不過片刻,農山派的人,鬥志就告崩潰。
周家、摘星樓的高手,加上一些玄甲護衛一擁而上,不多時就佔領了幫派駐地。
陸蓉長袖一揮,收起飛劍,柔聲道:
“聽聞農山派有一批精兵,擅長攀山越嶺,以勾繩殺敵,今日怎麼沒見?”
“二小姐說笑了。”摘星樓蕭南山笑道:
“區區凡人,豈敢擋陸府神威,農山派再不自量力,也知道此番就是送死,怕是早早就讓精銳撤出,如此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可惜!”陸蓉搖頭:
“若是一併解決,想來以後也會少些麻煩,現今估計也不好找。”
“就這樣吧,清理一下,把用得上的東西全部帶走。”
“是!”
…………
同樣的一幕,不止發生在農山幫。
陸府遣人徵收賦稅,多有勢力誓死不從,一番殺戮,再所難免。
爲了保證稅銀不出差錯,此番陸府更是出動了修仙者親自壓陣,一路所向披靡。
欒郡。
劉家大宅。
“啊!”
“饒命!”
“盯緊點,不要放走一個,膽敢反抗者,不論男女老幼,殺無赦!”
混亂,片刻間籠罩整座大宅。
“噗!”
鮮血飆射,一人仰天倒地。
邱堂手持短刃,帶着一羣符家僕從,氣勢洶洶衝進大宅後院。
他揮舞兵刃,隨手把一個妄圖反抗的護院劈倒在地,大手一揮,吼道:
“搜!”
“劉家紮根郡城幾十年,囤積金銀無數,我就不信拿不出足額的稅銀!”
“邱堂!”一人被刀兵架住,跪倒在地,怒放衝冠朝他大吼:
“你公報私仇,因當年邱家莊之事,蓄意報復我等,老夫不服!”
“不服?”邱堂豁然轉首:
“我等奉命行事,你有不服,去跟府主說!”
說着,又冷冷一笑,道:
“當年我們邱家莊數百號人,被你們逼得舍家棄業,逃亡府城,風水輪流轉,閣下怕也沒有想到,你們劉家也會有今日吧?”
“老天爺真是有眼,一報還一報。”
“我爹已經帶人滅了王家,勸你老實點,交出銀兩,別赴他們家的後塵!”
“邱……邱大哥。”人羣中,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響起:
“當年是我們劉家不對,但罪魁禍首是王家、巴山派,您能不能高擡貴手,放我們一馬。”
說着,跪在地上重重叩首。
“善兒……”聞聲,邱堂面色微變,看過去的眼神也露出複雜神色,有悲、有怒、有憐。
當年邱家莊也是欒郡一大勢力,他與面前的善兒更是青梅竹馬。
奈何……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念頭轉動,邱堂眼神一凝,正要開口,院內就傳來護衛欣喜的大喊。
“邱爺,搜到了!”
“足足五大箱金銀,不下萬兩,果然,劉家有的是錢,就是不願意上繳。”
“哦?”邱堂聞言冷笑,看向地上的劉家主,道:
“劉世叔,你怎麼解釋?”
“這不可能!”劉家主鬍鬚亂顫:
“我已經拿出了賬上的所有銀子,家裡就算有,也不可能有那麼多。”
“你……是你栽贓陷害!”
“冥頑不靈。”邱堂面露不屑:
“邱某人沒這個心思跟你耍手段,你該問的,是錢從哪裡搜來的?”
劉家主聞言一怔,猛然回首看向自己家人,果真看到二房面色有異。
“二弟!”
“是你們……”
他伸手一指,忍不住身軀亂顫,悲吼道:
“糊塗啊!”
“大哥。”二房咬牙,面露猙獰:
“怨不得我等,是陸府行事太過,這麼多稅銀,一時間誰家能夠拿的出?”
“就算拿出來,我們家底掏空,也完了!”
“混賬東西。”邱堂面色一沉,身形一閃,閃亮一刀直接斬下二房頭顱:
“妄議陸府,該殺!”
隨即大手一揮:
“抄家,所有東西盡數拉走,男丁送往藥谷做苦力,女人等候發落。”
“是!”
衆人齊聲應是。
邱堂收刀,看了眼面無血色的劉家主,又在曾經的青梅竹馬身上頓了頓,眼神來回變換,最終大袖一揮,折身行向院外。
大宅門前,百餘人的車隊正自忙碌不停。
車隊正中,有一奢華車轎,十九娘陸沐卉掀開車簾,朝莫求說着什麼。
看到莫求,符鰲腳下微頓。
這位莫神醫一身白衣飄飄,腰懸一柄灰布包裹的劍鞘,氣質文弱,在寒冬飄雪中更是讓人擔心凍到。
但最近有傳聞,他不僅醫術精湛,武藝也不錯。
甚至,大名鼎鼎的‘無定劍’,就是此人。
邱堂不知道真假,卻能從符秀鈺的態度上察覺出,這位莫大夫定然隱藏的很深。
定了定神,掃眼四周。
符鰲、符俞安兩人,正在安排人清點貨物。
另有數十娘子親軍精銳,守在車轎四周。
“小姐。”
邱堂在距離車轎數丈的位置站定,拱手施禮:
“劉家不尊府令,已經盡數拿下,在院裡搜出五箱金銀,抵扣稅銀綽綽有餘。”
“他們有銀子啊!”陸沐卉小臉上滿是詫異:
“既然如此,幹嘛不交上來,現在還要受罰,豈不是自找苦吃。”
“這……”邱堂面露尷尬。
一個大家族,不可能心齊,而且法不責衆,總會有人抱僥倖心理。
更何況,此次陸府要的稅銀確實不少,如若足額交付,劉家怕也毀了。
另外。
這其中也有他們父子暗中做的手腳。
這些,豈能與對方言明?
“算了。”好在陸沐卉只是隨口一問,見狀擺了擺手:
“收拾收拾,咱們去下一家。”
“是!”
這時,一聲大喊遙遙傳來:
“巴山派石敬明、王海,率領一干幫衆,求見十九娘!”
“巴山派?”陸沐卉雙眼一亮:
“正好,該輪到他們了。”
她話音未落,一個百人車隊,就頂着飛雪,出現在街道盡頭。
“不勞十九娘大駕催促,我等已經籌好銀兩,此番一併送了過來。”石掌門遙遙躬身,大手一揮,身後的人就一一掀開貨物。
赫然是一箱箱金銀、珠寶,乃至草藥、貂裘之類用來抵資之物。
“哼!”邱堂目視巴山派來人,鼻間輕哼:
“倒是反應夠快。”
不過他也清楚,巴山派不是劉、王這般的小家族,有先天坐鎮,就算是符家,也不會逼迫太甚。
“真好!”陸沐卉輕拍雙手,一臉高興:
“這樣我們就不用再跑一趟了,符鰲,你過去清點一下,差不多的話咱們就去溫縣。”
“是!”符鰲應是。
手一揮,就帶着一羣人迎了上去,接過巴山派遞過來的貨物冊子,一一對照。
半個時辰後。
他躬身回稟:
“回小姐,因爲有不少貨物抵賬,所以稍有出入,不過大抵合適。”
“可以了。”陸沐卉放下車簾,音帶倦怠:
“走吧!”
“是!”
符鰲躬身應是,招呼一聲,大隊人馬拉着稅銀,緩緩上路。
至於劉家人,自有人壓回府城。
…………
一晃又是數日。
雪。
越下越大。
“報!”
官道之上,一位騎手冒雪衝來,道:
“前方沿山官道發生雪崩,難以通行,還請示下,我等接下來如何行軍?”
“雪崩。”符俞安皺眉,撐開先天真氣,取出一副輿圖,放在身前細細觀看。
隨後小踱步來到正中車轎附近,低聲道:
“小姐,此去定縣還有兩條路,其中一條較遠但通暢,一條雖近卻有些難行。”
“您看……”
“走近的。”陸沐卉毫不遲疑做下決定:
“定縣是最後一個地方了,我們速去速回,我現在只想快點回琅邪島。”
“是。”符俞安應是,退下傳達命令。
車隊再次行進。
半日後。
一處山谷出現在前方。
巡邏騎手策馬疾行,沿着山谷上下轉了兩圈,回稟並無異常。
車隊稍作歇息,緩緩駛入其中。
剛剛進入峽谷不過十餘丈,莫求眉頭就是一皺。
“律……”
胯下猙馬,更是鼻間輕哼,止住去勢,四蹄不停的刨動地面積雪。
“不對!”
莫求擡手,一旁的車轎當即停下。
陸沐卉掀開車簾,看了過來:
“怎麼了?”
“有埋伏。”莫求表情淡然:
“該來的總會來,十九娘不用擔心,有符前輩、鳳統領在,不會有事的。”
他話音一落,旁邊的娘子親軍副統領鳳仙,就已輕拍背後寶劍,喝道:
“小心戒備!”
“有埋伏!”
“轟隆隆……”
喝聲未落,峽谷上方陡起轟鳴,衆人擡頭看去,面色不禁一凝。
“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