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言明的慘叫淒厲了整個草原,博拉赫爾巨大的蟲軀翻滾掙扎,地震般猛烈的震動隨着它身軀的起伏傳遍戰場,它此時的痛苦,每個人都感同身受。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巨蟲慘呼着,梵的這一拳極其可怕,尤其是這拳所附加的那種力量,這種力量讓它感到恐懼,讓它感到窒息,這力量可以無視它厚厚的蟲殼,直接碾碎它的內臟!
起源之力!
博拉赫爾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點!
巨蟲終於畏懼了,不是在死亡的脅迫下,而是在起源的力量下。
起源,又或者說是完整的原初之力,它是精神力,它是掌控力,它是引力,也是斥力,是新生,也是滅亡!它代表了所有蟲族力量的起源,最爲深刻的原初!
在蟲族漫長的歷史當中,這種力量一直被奉爲至高之力,在遙遠的過去,這種力量一直被掌控在蟲族母巢的手中,也只有母巢才能喚醒這股力量,但時間的長河往往是最殘忍的,任何至高的文明都無法抵擋毀滅的命運。
而在歷史的斷流之中,起源之力遺失了,新生的母巢再也無法獲得這股力量,而如今,這股對蟲族而言的至高力量,竟然出現在一個人類的身上!
博拉赫爾的整個身軀都顫抖了,不是因劇痛,而是因極度的恐懼!
自遙遠血脈傳承而來的記憶一再告訴它,起源之力的恐怖超乎任何人的想象,這是母巢統治蟲族的終極力量,再強大的蟲族也無法抗拒!
可是爲什麼起源之力會出現在一個人類的身上,即使這股力量還處於極度微弱的狀態,但就好比手持精良長劍的人面對一個手握粗製火槍的對手,這是一個層級的差距,起源之力比任何已知的力量都要高深。
這是所有母巢夢寐以求的力量,正是爲了尋求這股力量,它們才降臨到這個星球。
作爲一隻強大的統領級巔峰蟲族。博拉赫爾對於蟲族的秘辛知道的自然比其他蟲族要多,它知道原初計劃,也知道這是母親找回起源之力的關鍵,它更知道的是。在原計劃中,只有原生種吞噬掉所有的原型體後,原初之力纔會完整,起源之力方纔覺醒。
而到了那一刻,在母親古老的預言當中。覺醒了起源之力的存在,會徹底投身到蟲族陣營,到了那個時候……
等等,博拉赫爾的腦海中突然電光石火。
“原生種!你是原生種?!”他驚恐的趴在地上,全力的保護着它相對脆弱的腹腔。
梵擡起自己的左右雙手,他能感受到一股奇異的力量正流動在他的手間,這是原初之力,不,比之更加高深。
早在那日草原離奇昏厥,在一場離奇的夢境裡。他觸摸到一股難以想象的意志波動。瀚海如海,巍峨如山,這股晦澀的意志,一次輕輕的觸碰就能完全粉碎他脆弱的意識。
這一顆休眠的母巢蟲卵,完整的,具有繁衍成新生母巢的潛力,在上一任母巢存在之際,它們會一直處於休眠狀態,直到老的母巢死去,它們則紛紛孵化成型。殺死併吞噬所有的競爭者,成爲新一任的母巢。
這股浩瀚的意志,就來自於母巢血脈間的傳承。
在能輕易壓碎他的意志之海,梵如同漂流的一葉扁舟。就在狂風怒浪即將吞沒他的時候,他的體內突然散發出一股奪目的光芒,一隻巨大到可以遮蔽天空的虛影,仰天發出咆哮,隨即浩瀚的意識之海就變得平靜無波。
一股記憶,亦或是一道意識。來自休眠蟲卵的意識。
他並不瞭解這股意識所想表達什麼,或許這纔是真實的蟲語,晦澀難懂,他只是在駁雜的意識波動中,捕捉到起源的含義。
隨後是幾幅斷斷續續的片段,似乎是休眠中的蟲卵無意識被激發所留下的記憶。
在這些記憶當中,他看到了他的父親,親手將裹夾着休眠蟲卵的蟲晶,塞進了他的身體,他的左胸。
包覆的蟲晶完美的掩蓋了休眠蟲卵的一切波動,而這似乎也是保護梵的一種措施,他也終於明白爲何在不眠的深夜,亦或是吞噬生命進化的途中,他的左胸總會發出劇烈的疼痛。
那是蟲卵在原初力量的刺激下,自發覺醒的過程,但其外覆的蟲晶似乎來頭不小,總能在關鍵時刻切斷覺醒的意志波動,直到休眠的蟲卵習慣這個過程,直到它以爲梵就是它,它就是梵。
覺醒的過程很順利,包覆蟲卵的蟲晶突然碎裂,釋放出的龐大力量盡數被梵的身體吸收,也刺激的蟲卵開始萌動,這一刻梵才終於知道,這顆蟲晶不是別的,正是發現自閻羅的那顆,能與他產生共鳴的漆黑蟲晶,寂靜開膛手的本體。
也無怪它能阻絕蟲卵的意志波動,並在梵和蟲卵之間,建立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橋樑。
在這一過程之中,他不但覺醒了起源之力,更瞭解到一些支離破碎的秘辛,那是關於所有蟲族共同的母親,母巢。
補全計劃,這一刻在梵的心中有了更多全新的註解。而他也明白,如果沒有經歷這次的吞噬過程,若有一天遇到真的母巢,等待他的命運,只有終結!
蟲卵很快被吞噬,它所蘊含的能量並不龐大,但卻精純的超乎想象,是梵幾乎缺少的一切!它讓梵尋求到一種完整,一種不需要經歷補全計劃就能達到的完整。
命運之途在這一刻突然爲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門,一條全新的路。
一切似乎都完美的水到渠成,只有梵自己才明白,這其中到底有多少兇險。
如果不是休眠蟲卵關鍵時刻的挺身而出,那股龐大如海的意識潮汐,能在一個眨眼間毀滅梵那脆弱可笑的意識成千上萬次。
如果不是蟲卵逐漸認可了他的存在,吞噬過程的主導者會是蟲卵,被吞沒的則會是梵。
如果不是他得以接觸到晦澀艱深的傳承片段,或許他會一直沉淪在他所不知道的命運裡,一個謊言裡,一個欺騙了整個星球的陰謀裡。
如果……如果這一切都沒發生。梵已死過成成千上萬次,或者僥倖逃脫吞噬,等待他的也註定是消亡。
而讓所有這一切如果出現的原因,是他的父親。他認爲不存在的,卻一直在背後默默關注他成長的,洛。
洛顯然比梵更加了解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秘辛,但如果連當事人都不能理解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一個外人究竟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和代價。才能理解他的命運,並改變他的未來?
無法想象。
這纔是堅冰融解的真正原因,這份厚重如山的父愛,沉默而無言。
起源之力尚且是脆弱的,爲了即時的救下大意的赤,梵幾乎耗盡的所有。
“你不說話,你默認了?你就是原生種!但怎麼可能?你怎麼會這麼早的擁有起源之力?!”博拉赫爾驚慌的咆哮着,此刻的它早就沒了一切戰鬥的,它只想逃走,哪怕是承受一生都無法抹去的污點。
它必須將這個消息帶回蟲族!
嘶嗥一聲。巨蟲再也沒有絲毫猶豫,能力全開的壓制之力當頭籠罩着梵,而既由這創造的寶貴時間,鋒利的節肢拼命的刨動着地面,眨眼就挖出一個逃生的通路!
悶哼一聲,作爲一個新晉的巔峰初階,梵再怎麼強也無法規避這個問題,博拉赫爾的龐大的壓迫讓他難以蓄力,而可以瓦解這股能力的起源,早在之前就用的所剩無幾。
“你用光了所有的起源之力?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徹底掌握。”巨蟲誇張的笑着。頓時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興奮,梵沒了起源之力,還怎麼戰勝自己?不過雖然是這麼想的,它手下的動作卻片刻不停。
“人類。我記住你了,等我回到蟲族,你將面對無窮無盡的追殺,欺辱偉大的我是必須付出代價的!”
“哼,你還真是聒噪,不一心一意的挖洞逃走。還有心思在這冷嘲熱諷?”梵輕哼一聲,漆黑的雙眼頓時閃過冰寒的神色。
“我要殺你,還用不着起源的力量!”
一句說罷,他登時一衝而出,向着眼前漆黑不見底的洞窟一躍而入!
而此時等在外面的衆人早已目瞪口呆。
無論是藍斯,薩特,巴爾圖,還是阿特,更甚者瞬以及赤,這兩個原本最爲反對梵的人,他們驚駭的臉上佈滿了不可置信!
長大的嘴巴一時間無法合攏!
這怎麼可能?瞬使勁的擦了擦眼睛,卻又不得不接受眼前這一離奇的一幕。
能夠輕易擊敗赤的的存在,竟然在梵的面前一個照面就落荒而逃,甚至連反抗的都絲毫沒有?
這還是驍勇善戰的蟲族嗎?還是哪怕留下一兵一卒,也要奮戰到底的種族嗎?
可是怎麼會這樣?一階統領級巔峰蟲族,竟然絲毫不顧及顏面的挖洞逃生?
這一刻的瞬感覺自己的大腦都無法運轉了。
瞬尚且如此,身爲當事人的赤更加難以平息。
如果不是梵關鍵時刻的挺身而出,此刻的他或許已經身受重傷,而在關鍵時刻把他和巨蟲分離的那力量,更是讓他深深的感到畏懼。
自然瞭解巨蟲的可怕,自己久攻不下的敵人,卻在別人的手中一個照面就重傷落荒而逃。
赤是苦澀的,苦澀自己的無知,沒想到一直冷嘲熱諷的存在,竟然強大到這種地步。而更讓他不能接受的是,梵看起來實在是太年輕了,比瞬還要年輕。
此時的他也終於理解了巨蟲口中一直所指的存在,那不是洛,而是指梵。
“別那樣看着我……”阿特小心的吞了一口口水,“是他不讓我說的……這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