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梵在子彈邊沿刻下第一刀的時候,他就感覺這似乎並非極難,畫冊上的圖文的確繁複,也讓人眼花繚亂,可是對擁有兩個意識的他來說,將這些繁複的刻紋一一分解並銘記卻並非難事。
導致他耗費了大量時間的原因,是因爲他畢竟是第一次接觸,很多細微的細節浪費了他不少時間。
至於他爲什麼能最終完美的完成刻紋對身體的精確控制,一直是他甦醒之後最爲重要的依仗,他連六連發的野象都能精準的將彈孔控制在一點,更何論刻紋
要他看來,刻紋這種東西根本就用不着學習,只要能記住那些謝爾德多年來總結的紋路就可以了,如果他的這種想法被謝爾德知道了,怕是這老傢伙能鬱悶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怎麼樣哪裡有問題”望着呆滯的謝爾德,梵不由的問。
“這,這”謝爾德不時的吸着冷氣,他一直試圖從梵的刻紋裡找出漏洞,一是爲了壓制一下他的氣焰,也更是爲自己的吹噓挽回一點面子,可無論他如何努力,既定的事實就是事實,除了手法有些僵硬,其他的根本沒有缺陷。
“唉”謝爾德終於放棄,他頹然的坐了下去,雖然子彈刻紋只是他所學的一部分,但這也斷斷續續的花費了他大半生的時間才掌握,可望着手中這枚挑不出毛病的作品,謝爾德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老了。
這一下對他的打擊可不小,甚至讓他自覺自己已經沒什麼能教給梵的了,他本來是想在梵失敗之後,自己再教他如何控制身體力量,這纔是他的看家本領。可哪想這種技巧早就已經被梵掌控,甚至水平比他都高。
心灰意冷,用心灰意冷來形容此刻的謝爾德再也合適不過。
望着表情複雜頹唐的謝爾德。梵有些摸不清狀況,“難倒是自己的缺陷太多令他失望可是明明和圖冊上的一模一樣。”
“好了。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謝爾德疲憊的揮了揮手。
梵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過問,只是點了點頭就離開了內屋。在梵離開之後,謝爾德良久才站起了身,他面無表情的走到窗邊,目視着遙遠北端的帝國腹地,手中緊緊握着梵所刻畫的那枚子彈。
“真是想不到。想我謝爾德耗盡了半生的心血還不如他一次簡單的進化,西撒,在這一方面可能你纔是對的。但是過分的進化真的應該被接受嗎超越了基因限界的進化之後,還能算做是人類嗎不,西撒,我永遠不會像你那樣,我堅信我纔是對的,讓我們拭目以待吧,一切很快就會有結果的。而你,做好準備了嗎”
梵漫無目的的行進在小鎮崎嶇的路上。這並非是浪費時間,而是他需要定期的放空自己,來總結最近一段時間的收穫。
謝爾德是個古怪的老傢伙。他的陰險和他閱讀聖經時的虔誠完全等同,老傢伙對於他顯然揹負着某種目的,梵自然能夠看出來,因爲謝爾德從來就沒掩飾過。但一個能將自己的充分表達的人,總比任何事情都藏在心裡值得信任的多。
且就目前來看,兩人之間並沒有越界的利益衝突,反而互有所得,這也正是“交易”繼續進行下去的重要前提。
梵一路走着,不時和迎面走來向他致意的憲兵巡邏隊戰士們點頭回致。八卦這種東西流傳的最是兇猛,尤其是在沒有太多娛樂項目的末世。閒言碎語的交談就成爲了戰士們發泄精力的唯一途徑。
而近幾天流傳最爲兇猛的,就是憲兵大隊的團長迪麗兒大人。爲何時不時的就會出現在梵所停留的那間木屋,而且一呆就是很久。結合前幾天的發生在訓練場的那一幕,種種“可靠”的八卦迎風而漲,而梵的知名度也是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當再次和一隊表情尊敬但眼神詭迷的巡邏隊擦肩而過之後,梵不得不選擇避開衆人的偏僻小路前進,轉過了一處狹窄小巷的拐角,他的腳步突然的頓住了。
微風輕輕拂動着邊荒頹瘠的牆,夜瞳慵懶的半倚在牆角,她擡頭向天,迷濛的瞳孔裡倒映着一片廣闊的世界。在梵的視野裡,清風剛好吹起夜瞳頰上面紗,那精緻絕倫的側臉,如舊時代雕刻大師們最傑出的著作,完美的沒有一絲瑕疵,即便是曾經見到過一次夜瞳的全貌,梵依舊還是有些微微失神。
“好看嗎”夜瞳嘴角微微一提,水潤的脣邊開闔,露出她珍珠樣潔白的皓齒。
梵迅速從失神中緩了過來,稍稍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道:“你怎麼在這。”
“等你。”夜瞳偏過頭來。
“等我”梵皺了皺眉,“你跟蹤我。”他的語氣驟冷。
“別緊張,我要找你根本就用不着跟蹤,而且如果真的這樣,你也一定會發現的,不是嗎”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可不是隻有你有自己的秘密。”夜瞳眨眨眼。
“說,什麼事情。”
“有一個人想要見你,或者說,你有必要去見一見這個人。”
“什麼人。”
“奧裡奇伯爵。”
“大人,人已經帶到了。”對着端坐在寬敞皮毯上的奧裡奇,夜瞳微微致意。
“坐。”奧裡奇對着梵伸出了手。
看着梵一絲不苟的盤膝坐穩,奧裡奇稍稍點了點頭,“讓你來見我的理由想必夜瞳已經告訴你了,我不喜歡廢話,所以直接問你了,你的答案是什麼。”
早在十幾分鍾前,梵就已經從夜瞳口中得知了奧裡奇的目的。帝國每過五年都會舉行一場例行的全民狂歡,既在各種平民或奴隸階層裡選拔強壯的人才,參與血腥而榮耀的角鬥賽。
這種角鬥可不是閻羅的那種隨時可以認輸棄權的比賽,而是從踏上角鬥場開始,最終只有一隻隊伍可以活着走到最後。
角鬥的過程充滿血腥和暴力,殺戮是唯一解決問題的方式,經過事先層層淘汰的參賽隊伍,不僅僅要面對同一物種的人類,還要面對隨時可能投放進戰場的強大蟲族。
而且這一次據說還有更加可怕的變種生化獸的加入。
所以最終的結果誰也說不準,蟲族成爲最後的贏家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最終獲勝的那支隊伍,不僅能夠獲得榮耀的身份,得到最終的獎品,甚至可以得到一片封地,或是被滿足任何合理的請求。
這也成爲了所有參賽者爲之付出生命的原因。
至於帝國爲什麼會例行這樣的一場大賽這實際上是一場帝國內部家族之間的權利洗牌,帝國人致力於對基因的變異和突變進行研究,而每個家族都有其自成體系的研究成果,成果越是超前的家族,自然也佔據着越加豐厚的力量和資源,比如異軍突起的卡洛琳家族,就是因爲掌握了變種基因的製造,才一躍成爲帝國內最爲強大的家族。
基因的研究自然少不了實驗體,改造人作爲戰略性的寶貴資源,自然不能夠輕易充當實驗體,所以基數龐大的奴隸就成爲了最佳人選。
通過對這些奴隸的改造突變,各大家族充分的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而最終能走到最後的,必然就是成果最爲強力的。帝國人正是通過這樣的手段來重新劃分權力權屬,僅僅浪費掉無關緊要的奴隸,就能“兵不血刃”的完成權力更迭,這和其他的組織比較起來,這種方式不可謂不先進。
而梵作爲一名沒有能力的“普通人”,卻能在蟲潮內殺進殺出,且成功擊殺自己的心腹穆罕,自然受到了奧裡奇的關注。
面對奧裡奇的詢問,梵並沒有立刻回答,“如果我答應你,我能夠得到什麼。”
“地位,金錢,女人,你所想要的,我都能滿足你。”
“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梵語氣冷淡。
“那你想要的是什麼”奧裡奇直視的梵的眼睛。
“我想要她。”梵同樣直視着奧裡奇的眼睛,沒有半分退縮。
奧裡奇順着梵的手指所向,瞳孔裡倒影着一雙迷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