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村長的住所是聚居地的一處簡陋石屋。看得出吉姆是個不錯的獵手，因爲石屋裡鋪着不少變異獸的毛皮。
進屋之後，吉姆把獵槍掛在牆上，示意林甲和臥龍嘯可以坐下。
石屋中升着火堆，火堆上的黑鐵水壺冒着熱氣。
吉姆走到林甲和臥龍嘯對面點頭道：“剛纔村民的情緒有些激動。因爲我們這裡很少有外人來。除了塞斯人。而我們和塞斯人之間經常有戰爭發生。”
林甲皺着眉道：“塞斯人是怎麼回事？你們經常這麼仇視塞斯人麼？以至於要殺人？”
吉姆拿起黑鐵水壺，爲林甲和臥龍嘯倒了一杯水，長嘆一聲道：“我們和塞斯人，打打殺殺已經快十年了，就是爲了這個。”
臥龍嘯皺眉道：“水？”
吉姆村長道：“是的，就是爲了水。我們這裡接近西部，水源奇缺。大災變過後，我們發現這裡有可以種植的土壤，所以就在這裡建立了這個聚居地。但是有限的水源卻是一個問題。塞斯是另一個聚居地的名稱，距離這裡並不遠。”
林甲恍然大悟道：“於是你們兩個聚居地爲了爭搶水源，經常發生摩擦？”
吉姆鄭重地道：“不是摩擦，而是戰爭。爲了部族生存和延續的戰爭。我們每年都要和塞斯人進行一場戰爭。”
臥龍嘯有些無語了。
吉姆卻一本正經地道：“我們每年都死很多人，但是爲了生存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明天就是我們和塞斯人的戰爭了。所以村民們纔會懷疑你們是塞斯人派來打聽虛實的奸細。”
林甲奇怪地道：“戰爭怎麼打？”吉姆說：“我們都會去水源附近，雙方大戰，用刀用槍，用棍棒用拳頭，甚至用牙齒，直到有一方的人全部死光爲止。”
水，在大災變以前就已經比較緊張，甚至已經有專家在提議逐步開採使用兩極的固態水。在經歷了大災變之後，這本就稀缺的水，變得如此珍貴。人類的生命反而顯得如此的輕賤。
“父親，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明天絕對可以殺光那些塞斯人。”石屋外走進一個赤着上身的年輕漢子。
吉姆村長的兒子回來了，看到林甲和臥龍嘯這個年輕人明顯有些吃驚。
吉姆村長急忙向林甲兩人介紹道：“這是我的兒子菲爾，別看他年輕，卻已經參加過兩次爭奪水源的戰鬥了。當然，那兩次我們都贏了。”
菲爾黝黑髮亮的上身有着許多傷疤，左手的手指也只有三根。他像個淳樸的農民一樣靦腆地傻笑着，述說他參加戰鬥的種種經歷。
林甲和臥龍嘯對視一眼，不由都感覺心頭無比沉重，無心聽這個農民的賣弄，也不再說話。
“你們這個村子有車輛麼？”臥龍嘯沉默了很久才問道。“車輛？你們需要那東西幹什麼？”菲爾好奇地道。
林甲看了看他道，“因爲我們要去廢棄的都城，就是原聯邦首都特區。”
菲爾搖着頭道：“我沒去過那裡，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這個村子也沒有什麼可以使用的車輛。以前倒是有過，可現在基本也是一堆廢鐵了。”
林甲和臥龍嘯有些鬱悶，這意味着他們真的要步行去廢都了，但是也沒有什麼辦法。
兩個人連續趕路，早已疲憊不堪。隨便吃了點隨身攜帶的壓縮食品，就在吉姆村長的家裡輪流睡覺休息了。
雖然吉姆村長表示，他們不是塞斯人，在本村就是絕對安全的。但林甲和臥龍嘯都是謹慎小心的人，哪裡會輕易相信他們。
所以他們連睡覺都是輪流睡，一個人睡的時候，另一個強打着精神也得保持警覺。
第二天一早，菲爾等村民集合了起來，各自拿着刀槍棍棒，鬧哄哄地趕往東面的水源去了。
林甲和臥龍嘯混在人羣中，他們當然不是去參加什麼無謂的打鬥，而是想混到塞斯的那個聚居營地去，看看能不能碰碰運氣，搞到車輛。
所以一到水源附近，林甲和臥龍嘯就遠離了人羣。兩個人趴在一處山頭上往下觀察。
山下那口山泉的附近站滿了兩個聚居地的居民，已經開始了械鬥。普通村民的械鬥當然沒什麼厲害的招數，但慘烈程度依然讓人瞠目結舌。
第一聲槍響了，第一滴血流出了，第一具軀體失去生命，倒下了。
似乎永恆般的寧靜的山谷，被尖銳的慘呼聲劃破。村民們衝向了對方，砍殺着反抗的敵人。可那敵人也只是一羣普通的村民。
那是靈魂深處的聲音麼，不，那只是人們在殺戮時的大聲呼喊。鮮血想花一般綻放，在山谷中飄灑。
殺聲漸漸高揚，每一個人都在大聲呼喊，用來驅散心中的恐懼，也許還可以增加對手的恐懼。
就象大海中的波濤，從低平處奮然向上，那躍動的力量，來自生存的願望，或許也來自內心膨脹到無法遏制的私慾。
棍棒和砍刀飛舞下，總是一串串飛濺的鮮血。偶爾一兩聲槍響總是伴隨的慘叫和哀號。
平時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村民，這時卻像一羣極度嗜血的野獸一樣狂暴。純粹利益的爭奪中，人性最醜惡的一面暴露無遺。
殺戮，殺戮，除了殺戮還是殺戮。
在林甲和臥龍嘯眼中無法理解也毫無意義的殺戮進行了一個多小時。
鮮血染紅了整個山谷，連雙方爭奪的那口山泉也完全泡在了血泊之中。
“該死……”臥龍嘯閉上了眼，完全不想再看下去了。
“你說，我們應該在開始前就阻止他們麼？我們當然應該阻止，可是我們怎麼阻止？或者說就算我們阻止了這一次，又能有什麼用？”林甲喃喃自語道，“人類的天性真的是這樣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爲什麼我會感到難過？”
臥龍嘯翻身仰躺在山坡上，“狗屁！如果……我是說，如果人的天性就是這樣陰暗，那老子甘願不做人。”
林甲突然一把抓住臥龍嘯，低聲道：“別說話，你聽……似乎有些奇怪的聲音。”
臥龍嘯連忙伏下身子，仔細聽着。擡頭驚疑地小聲道：“有車過來？”
林甲點點頭道：“有車，而且不止一輛車。你猜猜，在這個地方，有這麼大車隊的應該是誰？”
臥龍嘯臉色沉了下來，林甲的問題答案再明瞭不過了。大陸中部，始終都是暗影軍團的地盤。除了他們，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