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顧塵 一個人的旅行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的弄丟了行李,在一旁焦急的像只貓咪,我當時還在想,這個女生與其在這裡糾結,爲什麼不直接去公交車中心打電話確認一下呢。我的家庭和教養,教給我遇到問題,要理智的思考,而不是慌亂。
我幫她打了電話,她對着我笑,連聲說謝謝,我覺得她笑起來很好看。
第二次遇到她,是在分班,她和我一個系,被分到一個班裡,她是個很安靜的女生,有禮貌,也很漂亮。班裡的男生常常在暗地裡偷偷議論她,她長得確實很好看,皮膚白皙,瓜子臉明眸,她的眼睛裡流露着一種安靜和溫柔。
她每天都會去一家咖啡廳打工,那家咖啡廳就在我家附近,我練琴的琴房,就在咖啡廳的對面。後來有一天,她站在我家樓下,擡頭看了好久,那天我沒有彈琴,我生病了。她像是思索了很久,終於還是敲門,我的媽媽去開了門。我聽到她在樓下問,以前一直彈琴的那個人今天爲什麼沒有彈琴呢?媽媽把她帶上來,她看到我的時候,很驚訝,她說,是你!?
我會喜歡上她,是我自己也沒有想到的事情,我所有的家教都告訴我,我應該去喜歡的,是一個和我門當戶對的女孩子,可是我還是沒能抑制住對她的喜歡。
她是我之前沒有接觸過的一種人,堅韌,獨立,溫暖,她很善良。她有一點迷糊,常常忘記上課要帶的東西,我要幫她記起來。她不喜歡吃薑,每次都會把碗裡的姜全部挑出來,她有一點怕黑,她很怕冷。
和她在一起的時光,會覺得溫柔而美好。
我的父母,都是藝術家。一個是音樂家,一個是畫家,可是如果沒有一個平臺,無論多麼偉大和值得被人讚頌的藝術都不會被人知曉。
羅羅說喜歡我的時候,我很意外。她是集團的千金,這幾乎是每個人都知道的,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喜歡我。她任性,愛撒嬌,甜美,可愛。她與安涼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性格。我沒辦法拒絕她。
可是我沒辦法把我的愛分給兩個人,父母需要很強大的後臺,我想,羅羅纔是我最好的選擇。
分開的那天,我假裝沒有看到安涼眼裡的哀傷,當她笑着跟我說,“對,我就是把她推下水了”的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她變得那麼陌生,我相信她,她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可是那一刻,我覺得她離我那麼那麼遠,彷彿隔在另一個世界。那個時候,我的心裡,像是被什麼揪住一樣的痛,我轉身離開,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羅羅並不算是個壞女孩,儘管她確實做過一些不大好的事情。我們像所有情侶一樣,一起看電影,一起穿情侶衫,一起手牽手,可是心裡卻始終像是少了什麼東西。
我也曾打探過安涼的消息,聽說後來的她和林洛南走的很近,而她似乎去上課的時間越來越少,她看到我,像是看到陌生人一樣從我身邊擦肩而過,她的眼睛比以前更加深邃,她的話少了,她不愛笑了,上課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發呆。
我的心裡,是愧疚的。
後來的我,聽說她和華茂簽約了,也買了她的那張專輯。封面上,她站在高聳入雲的大廈頂端,下面是密集的人羣和車輛,她微閉着眼睛,擁抱陽光,墨綠色的紗裙揚起小小的弧度,蝴蝶栩栩如生,溫暖,而帶着絕望。
她似乎已經不再是我愛的那個安涼了,她光彩奪目,散發出她原本應該有的光彩,她只要站在舞臺上,就是唯一,沒有什麼能比她更耀眼。
是林洛南給了她這些,而這些都是我所不能給予她的,我很慶幸,至少,有人可以比我更能讓她幸福。
在她阿婆的葬禮上,我看到了她,她安靜,溫柔,似乎終於放下了所有的恨。她不會看到身後的我,她疲憊的眸子裡,寫滿了安寧。林洛南一直在他身邊。
我羨慕起他,安涼是那樣美好的女子,他可以擁有她,而我不能。
但是我並不後悔,只要這樣安靜的,不被人知曉的喜歡着安涼,我就很滿足了。
那天的酒會上,安涼那麼美,她從我身邊經過,我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我向她道歉。可是她只是安靜的笑,她說沒關係,她的眼睛裡,那樣溫柔而清澈。她從我身邊離開,向林洛南走去的時候,彷彿沒有什麼能阻止她的腳步,我忽然間發現,我徹徹底底的失去她了。
她的眼睛裡,再也沒有我的一點影子。再也不會有。
林洛南也曾找過我,他說,“安涼那樣好的女子,你沒有珍惜,那麼,到了我手裡,我絕對不會再還給你。”
他愛她,勝過自己的生命。
我難過,我心痛,可是我的家教不允許我放肆宣泄,我只能將所有的情緒壓在心底,任由它們在我的心臟裡歇斯底里,搖旗吶喊。
後來,羅羅離開了,她走的那天哭着,又像是笑着對我說,“我知道你愛安涼,從來都知道,你不愛我,我從沒怪過你,她是個很好的人,現在的我,終於知道爲什麼你們都那樣愛她了。”
你看,連羅羅都可以放手了,我還有什麼不能放手呢?
大概沒有人會知道,後來的我,去了織裡。那是安涼在的城鎮。
我偷偷的陪伴了她三年,這座小鎮裡,連呼吸都有安涼的味道,我想,在林洛南找到她之前,最後讓我再守護她一次。
哪怕就這樣安靜的,默默地,不被知曉的也好。
她離開的那天,我去了她租住的小屋,所有東西整整齊齊擺放着,她的屋子裡,有一股書香氣。書桌上,有一張照片,她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站在一大片薰衣草裡,安靜而溫柔的笑着。
看着照片裡的安涼,我笑了,然後把這張照片輕輕放進我的揹包裡。
現在,我要一個人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