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天星訓練場的事情鬧得有多大,只要夜天星出面,只要她道歉,只要她願意做出補償,事情當然不可能會直接一下子就解決,但是事態卻是可以最大程度的平息下來的。
這不是夜天星狂傲的自恃身份特殊高貴,而是這本來就是事實,現在的場面就在證實着的事實。
在她極力地放低身段道歉之後,如果還有人抓着本來就不是她犯的錯誤不放,那勢必會引人側目和不滿。墨家人雖然蠢了些,但是這樣的在這種特殊的時候,將民衆的注意力引到他們自己身上去的頂尖蠢事,他們估計也是做不出的。
所以,人羣中的某些人,還有透過屏幕看着這裡的某些人,雖然盡數恨的臉色陰沉,卻是沒有任何指令和動作。
沒有這些人的煽風點火,羣衆的心理就非常容易被夜天星影響。在她這一番誠摯無比的道歉之後,原先還攘攘亂亂,整體氣氛一看就是煩躁慍怒,夾雜戾氣的人羣,立刻就平靜了下來。
夜天星在說話的時候,聲音和態度都非常的誠懇,但是她的臉色,卻是萬分難看的。尤其是說到後面“生者亡者”那一段時,她甚至可以說是臉色鐵青。
見她臉色這般難看,廣場上的人民羣衆,再一次忘掉了唐家那三個兄弟姐妹,開始爲夜天星着想了起來。
大多數人都開始漸漸覺得,夜天星這實在是冤枉得很!
誰的本事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夜天星的實力那麼強,她本身的天賦是一個原因,她花在修煉上的時間和心思,比別人多,比別人重,這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
夜天星一天到晚的忙着修煉,天星訓練場的事情,她估計是全盤交給了自己信任的人去做了。而這個世界上,一個人最信任的人,只有自己,別人總是會出這樣那樣的差錯的。
瞧!現在這不就出大事了嗎?
那些頂着天星訓練場的名號,頂着她的名號在基地裡作威作福,幹盡惡事的混蛋,他們恨不能生食其血肉,但夜天星呢?她心裡估計也是氣瘋了的吧?
她從來無私的付出,爲她贏得了絕好的名聲,但是她估計也沒有想到吧?她沒有想到她手下的人會藉着她的名聲,來敗壞她的名聲!
若只是天星訓練場裡的那些工作人員也就罷了,說到底也只是上司和下屬,沒有什麼太深的關係。但與她是血緣至親的人也這樣待她,這樣的絲毫不爲她考慮的只是利用她,她心裡估計也是難過極了的吧?
天星訓練場裡面的那些渣滓當真不是東西!唐家那三個人也當真不是東西!他們……也不是東西!
他們嘴上口口聲聲的推崇着她,將她當終極偶像,視她爲末日明燈,認她是天上那一顆絕不會熄滅的星……因爲拿出了這些尊敬,所以他們半點心理障礙都沒有的接受着她的付出。但是,在當真出了事的時候,他們對她的敬崇卻全部沒有了,對她的付出的記憶也沒有了。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爲她考慮過,只是無休止的叫罵着,還逼着她出來解釋……
她能夠解釋什麼?她要解釋什麼?她從來什麼都沒有做過不是嗎?今天,她被他們逼出來,逼着她站在這裡,她除了爲別人做的錯事道歉之外,她還能說什麼?
在所有的人類強者之中,她從來都是最神秘的,最強大的。她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次數很少,而且還十次有九次是因爲變異獸襲。她不像是別的人類強者,但凡出現,排場便是驚天的大。她更加沒有因爲她的實力,而像別的頂尖強者那樣,大肆的張揚,隨意在基地裡強行擄掠,若是心情不好,那對周圍的人更加是一種災難……跟別的人類強者相比,她真的是脾氣好到了一種境界。
可是他們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忘記了她的種種珍貴,是以今天,她在他們的逼迫下走出來,站在了這裡。
她之前對圍住她的記者說讓開,頭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將蘊滿冷氣和凌厲的眸子對準了他們,她是真的已經憤怒已極了吧?她……
不曾擁有深沉到不可思議的城府的人,他的面相和氣場,是會因爲他的心情與心中所想而變化的。
現如今,這平洲基地外圍區一區廣場上的羣衆,因爲他們心底裡大多相同的想法,在這廣場上空瀰漫了數天的那種陰沉暴躁的氣氛,突然間就快散得乾乾淨淨。
站在高臺上的夜天星,對廣場上的氣氛的感覺非常清晰。在她的面龐上,因爲難堪和怒意而產生的冰冷的青白色,突然間就淡了淡。隨着她臉色的改變,她的氣場也悄悄地發生了變化。
廣場上的人漸漸注意到夜天星的變化,察覺到在她身上的那一層冰冷的重殼有了一點裂縫之後,在那裂縫下的,竟然是極度的失望和疲倦。
漸漸的,有那眼睛利一些的人,便注意到了夜天星衣衫上的血跡還有蒙塵的長髮,她這是……
他們叫罵着讓她出來解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爲什麼她今天出來了?她之前幾天都在哪裡?
該不會……她一直都在變易獸羣裡面吧?
這很有可能……想要擁有多強大的實力,就要付出多少的努力。她若不是經常在變異獸羣裡面與那些怪物廝殺搏鬥,作戰技巧又怎會那般高?又怎會在擂臺上那般輕鬆地一擊打敗向她挑戰的絕頂高手?又怎麼可能一個人單挑,甚至是一個人對戰多個旁人來一打也收拾不了的變異獸皇,奪得“獸皇收割機”的名號?又怎麼能……
夜天星的情況,有一個人發現了,接下來就會有千百個人發現;有一個人想到了,馬上就會有千百個人也想到;然後,有一個人愧疚不安,馬上就會有千百個人愧疚不安……
在夜天星到來之前,籠罩在整個一區廣場上空的那一片濃重的陰雲,終於是徹底散盡了。大家多數低下頭去,不敢擡頭望向夜天星,偌大的人羣,一時間,比之前還要安靜。
對廣場上的這些人心緒氣場的變化,有些人的感受比高臺上站着的夜天星更加清楚。那躲藏在示威隊伍之中的各方面都不出彩,就像是一個個安安分分的小老百姓的人們,眼中陣陣掠過的,盡是凝重和愕然。
夜天星出現的那一刻,他們就早已料想到了民衆心中的那一杆天平傾斜歪倒的程度。但想是想到了,他們卻沒料到那天平傾斜的速度竟然這麼快!
明明夜天星還沒有說什麼不是嗎?羣衆怎麼就全部自發地將她從天星訓練場當中摘了出去呢?唐家那三個沒用的傢伙,竟然一點用處都沒有嗎?他們三個人做的那些事情,竟然還抵不上夜天星的兩句話嗎?
這個女人,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究竟已經高潔到了什麼地步?以至於她只是站在那裡動了動嘴皮子,就已經湮滅了民衆心中所有的對她的怒火……
而且,還不僅僅是如此!
此刻,這一區廣場上的老百姓,不僅是對她全然沒有了怒火,他們心裡都已經開始爲那女人抱冤抱屈了!
這變化也太快,太大了一點!
夜天星隱含殺意的眼光,輕飄飄地從人羣中的部分人頭頂掠過。站在高臺上沉默了這一會兒,見羣衆已經轉變了對她的看法之後,夜天星才又開口道。
“接到屬下的通知之後,我就近到了這裡。在路上,我對一些人做的一些事也是略有了解,現在,我想從你們的口中得到進一步的確定。”
夜天星話裡面沒有哪怕一個字是在說她沒出現的這些日子是在變異獸羣裡面戰鬥磨練自己,但是她着着實實就是那個意思。
然後,所有人都“誤會”了。一區廣場上的這些羣衆,全部都覺得他們之前所猜測的果然是對的。
他們在這裡用惡毒的語言逼迫夜天星出現的時候,她卻還在變異獸羣之中,在環伺的殺機裡,努力地提高自己的實力,爲下一次人類的危機做着準備。
本來就羞愧不已,在聽到夜天星接下來的話的時候,這一區廣場上的示威隊伍裡的人,簡直恨不得能將自己的頭埋到地裡面去,簡直覺得自己無顏面對高臺上的那個女子。
他們之前想過夜天星包庇、夜天星不敢出來、夜天星沒臉出來、夜天星縱容屬下、夜天星助紂爲虐,夜天星……他們到底在用怎樣骯髒的心思去想她?
“我既然說了要讓亡者安息瞑目,就一定會做到。在進基地之前,我已經讓人去跟基地警方交涉,那些害了別人,讓大家恨不能殺之而後快的人。若真是罪大惡極,若真是證據確鑿,我會將其當場處決!”
說完,夜天星便唸了一個名字,問羣衆那人的罪狀。
“遲放!誰能告訴我,他做了什麼?”
……
“這女人簡直無恥!張着嘴就放屁!”
示威隊伍當中還沒有人張口回答夜天星的問題的時候,坐在屏幕後方,一直注意着一區廣場上的動靜的人裡面,有那年輕氣盛一些的,卻是忍不住的破口大罵了出來。
“她說這話也不怕咬到舌頭!我就不信她是今天才知道這些事情的!”
只是,破口大罵的人就算是再氣,再想要指着夜天星的鼻子真正解氣的罵她一頓,他也沒那個膽子跑到一區廣場上去。只能在這屏幕後方,壓抑着想要吐血的衝動,看着夜天星在那裡,睜眼說瞎話。
夜天星問話,是一定會有人回答的。很快,示威隊伍中便有人開口說了夜天星剛纔所念的那個名叫“遲放”的人到底做了什麼讓民衆痛恨在心的事情。
一提起這些讓他們所有人聚集在這裡的原因,羣衆心裡對夜天星的愧疚都少了些。夜天星一個個名字問下去,高臺下,一時間羣情激憤。
等羣衆一條條的說完了夜天星所提之人的罪名之後,便有一隊天星訓練場的高星執法隊和一支基地最高級別的中型警隊押着一列人,走上了一區廣場。
“大家不要激動,讓他們到我跟前來。”
夜天星眼神好,加之站得高,所以她遠遠的就已經看見了那個個荷槍實彈,排成三列,將幾個鐐銬在身的罪犯圍在正中間,浩浩蕩蕩的向一區廣場這邊靠近的隊伍。生怕重新憤怒起來的羣衆直接將那幾個人打死,夜天星早早的就提醒了一句。
她這句提醒很有必要,被基地和天星訓練場的兩支最高級別的警備隊伍押着的以遲放爲首的七個人,從一區廣場的最外圍走到最中央的這其實並沒有多遠的一段路,他們都快覺得自己要被羣衆的眼刀給分屍了。如果沒有夜天星的那句話,恐怕他們真走不到中心去。
夜天星只是看了一眼那七個雖然一身囚衣,雖然戴着鐐銬,但臉上卻油光滿面,頭髮連一絲都沒有亂,沒有半點憔悴之色,明顯是在監牢裡面活的還不錯的罪犯,便漠然的轉開了眸子,看向她天星訓練場的那支高星執法隊的隊長。見他從隊伍中出列,問候過她之後,便言簡意賅的跟她講了這七人的情況和一些其他的事情。
這幾人當中哪幾人已經認罪,已認罪的人的刑罰,未認罪的人的審判進度,還有他們已經跟基地警方簽好了協議和調令,這幾人立時可以離開基地最高監獄,被天星訓練場的執法隊帶走……
夜天星目光平靜,旁人皆瞧不出她的想法。不知她雖然聽得專心,心裡卻已是在想別的事情。
那執法隊隊長的話,還有三個依舊未認罪,剛到這裡就撲下來找她救命的罪犯一句句想把民衆的注意力再往她身上拉的話,都未曾讓夜天星的心中泛起波瀾。
她之所以讓天星訓練場的執法隊將這七個人帶過來,是因爲她對這七個人的瞭解比誰都深,他們做了什麼事情,她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