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城防衛軍參謀部軍事參謀長阿里中將手裡緊緊攥着參謀部高級軍事參謀員利用天城超級電腦計算並整理出來的作戰計劃書,邁着急促的腳步,彷彿一陣旋風一般衝進了蕭蔚遠將軍的辦公室。
正在辦公室上埋頭於文牘之中的蕭蔚遠將軍擡起頭來,看了阿里一眼,沉聲道:“嗨,阿里老弟,你的腸炎剛剛痊癒,怎麼這麼快就來這裡當班?工作是做不完的,你應該用幾天時間好好休息,我可不想在最關鍵的時刻失去我的左膀右臂。”
“你的左膀右臂?你早就不需要我了。”阿里中將手中的作戰計劃書狠狠地摔到蕭蔚遠的辦公桌上。
作戰計劃書重重擊打在桌面的一堆文件上,翻飛的紙頁一瞬間散滿了整個書桌,蕭蔚遠將戴在臉上的老花鏡輕輕摘下來,輕身道:“阿里,你冷靜下來,到底怎麼了?”
阿里中將用顫抖的手指指着桌面上的計劃書:“這就是你制定的作戰計劃,讓一羣根本沒有受過正規訓練的民間武裝到前線上送死,然後再利用我們聯邦最精銳的軍隊進行軍事迂迴?你的腦子整個瘋掉了嗎?用沒有正式軍籍的平民作犧牲品,你認爲聯邦最高軍事法院會放過你嗎?”
“這是唯一可行的計劃。。”蕭蔚遠將手往桌上一攤,無可奈何地低聲道。
“胡說八道,這個計劃明明可以選用軍隊裡的精英部隊來做正面迎擊的力量,而新兵迂迴敵後。”阿里中將怒道。
“我們如果犧牲軍隊裡的精英部隊會造成整個聯邦軍士氣的低迷,這對以後的作戰將產生極大的影響。”蕭蔚遠耐心地說。
“如果我們事先把這個計劃告訴軍隊,然後徵集志願者,那麼這不但不會影響士氣,反而這些主動獻身的烈士會激勵整個聯邦軍甚至整個太陽系和外星人全力作戰。”阿里中將大聲說,“爲什麼你要用這麼鬼祟的陰謀來誘騙新兵進行正面迎擊,這簡直是混帳。。”
“這不是四百年前,在這麼多年的戰爭裡我們士兵的傷亡率還不到萬分之一,人們早就忘記了什麼是獻身精神。現在的人生活太豐富多彩,太美好了,自從擬真網絡遊戲在社會中普及以來,很多人甚至同時擁有兩個或者多個不同的生活體驗。沒有人再願意把自己的大好性命奉獻到抵抗入侵的前線。你知道軍部每天接到多少希望調職到地球后方的申請嗎?即使被聯邦訓練多年的精英部隊也有大把的士兵上下鑽營希望遠離前線。如果我們公開招募志願者,相信我,應徵的人不會超過一箇中隊。”蕭蔚遠將軍說到這裡,顯然感到一絲筋疲力盡,他用雙手用力舒展了一下額頭,“我們需要更多的士兵,後備役的軍官比士兵還要多,但是外星入侵以來的徵兵工作絕不順利,很多符合標準的人不是有所謂更加重要的工作就是沉浸在最近流行的愛河網絡中不能自拔。全太陽系普遍強制徵兵令又受到國會議員的大力反對。。阿里,我們正面臨絕境,這是唯一的辦法。”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的親生兒子,蕭夢樓就在這個電競高手組成的聯隊裡,他是你的唯一骨血,你一直希望緩和和他之間的敵對關係,如果你把他送上前線戰死,你將永遠失去和自己的孩子共享天倫的機會。你怎麼能這麼忍心?”阿里中將苦口婆心的說。
“雖然我一直希望和他和解,但是……現在一切已經太晚了。”說到這裡,蕭蔚遠苦澀地嘆了一口氣,“他是我的兒子,我既然調集了整個預備役第一和第二聯隊進行正面戰場的防禦,那麼我絕不能爲了自己的兒子在聯隊中而徇私把他調職,這違反我作爲軍人的操守。”
“去他媽的操守,現在我們談論的是人倫,老蕭,這件事交給我,我會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調離預備役聯隊。”阿里將軍激動地說。
“不要,阿里,這是我的家事,你不要爲我違反軍規。。他是我的兒子,我相信他不會拋棄自己的戰友,哪怕是死亡也會走上前線勇敢作戰。”蕭蔚遠沉聲道。
“哦,得了,老蕭,”阿里中將激烈地大聲道,“這真是一個荒謬的謊言。你之所以不放過自己的兒子,之所以制定這麼瘋狂的反擊計劃,是因爲你一直無法擺脫你那荒唐的內疚。你認爲這次外星人入侵外省淪陷都是你一個人造成的。你認爲自己堅持和外省冷戰的決策導致了外省的災難。你認爲自己要對外省死去的十數億人負責。你一直在不停地懲罰着自己,你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被千夫所指,被親人背棄,變成一個受人唾棄的孤家寡人,這樣才足以讓自己受到足夠的懲罰。”
“但是,你不得不承認,這個作戰計劃是目前爲止唯一可以有取勝希望的計劃。”蕭蔚遠避開了阿里中將的質問,低下頭緩緩整理着自己桌面上的文件。。
阿里中將怔怔地望着他,沉默了良久,終於說:“這個計劃最好能夠成功,否則我們這些聯邦將士將失去一切。”
在新兵訓練進行到第十六週的時候,對新兵進行地獄訓練的教官們忽然開始變得有人情味起來。一直將蕭夢樓所在的小隊欺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提姆教官在這一週的週末居然破天荒地宣佈所有新兵放假兩天,大家可以到火星離集訓地最近的酒吧飲酒作樂。
這簡直相當於聖誕節提前到來一般的好消息,蕭夢樓,林鵬,瓦倫泰,亞瑟和靳保羅成羣結黨,彷彿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興奮遊魂,坐着威風凜凜的軍車,一路扯開嗓子發瘋一般喊叫着,歡呼着。
十八區這一天似乎格外喜氣洋洋,所有的酒吧中都爲軍人準備了特價專座,大批大批火星和外省夜魔一族的少女彷彿追星族一般擠進了所有軍人特區之中對每一個穿着制服的男人拋着媚眼。。
看着酒吧中無數摩肩接踵,穿着露骨,身材熱辣的秀美少女,每一個新兵的眼睛都放射出興奮的光芒。
“天堂,這裡就是天堂!”林鵬激動的熱淚盈眶。
靳保羅的鼻子一陣酸動,兩股鼻血毫無預兆地奔涌而出。驚叫聲在他的身邊四面傳來,兩個穿着兔女郎服飾的美貌女侍應一左一右扶住他的左右手臂。
“軍官先生,你的鼻子好像出了問題,是因爲今天的酒水太濃了嗎?”一位金髮女侍應親切地問道。
“讓我們扶你到後面去洗漱一下好嗎?”另一位滿頭棕發的高挑少女媚笑着說。
靳保羅的雙眼一翻彷彿隨時就要昏倒在地,他朝着瓦倫泰,蕭夢樓等人飛快地使了個眼色,接着大聲道:“謝謝你們,美麗的小姐,我想我是喝了太多的威士忌,啊,我醉了!”說着他雙眼一閉,倒在了高挑少女豐滿的懷中。。
看着靳保羅被這兩個美麗的兔女郎小心地架走,林鵬又羨慕又嫉妒連口水都流出來了:“這個幸運的傢伙,真希望這兩個兔女郎就是吸血鬼,第二天早上把他吸得一乾二淨。”
“哦,吸血鬼是別具一格的幸運。”瓦倫泰嘿嘿一聲冷笑,“聽說被吸血女鬼吸乾鮮血的男人會獲得極大的快感,通常他們都不是因爲血盡而亡,而是在達到快感的巔峰時心臟因爲超負荷運轉而停止了跳動。”
“真的?”林鵬難以置信地問道。
瓦倫泰,亞瑟和蕭夢樓同時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亞洲裔的少女抱着一隻玩具樹袋熊和一羣衣着華麗的女性朋友們有說有笑地從蕭夢樓等人身邊走過,卻被瓦倫泰一把抓住胳膊。
“軍官先生?”這位秀麗的少女錯愕地望着這個壯實而嚴肅的軍人,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小姐,你是否特別喜歡樹袋熊?”瓦倫泰微微一笑,輕聲問道。
“是啊,軍官先生,我最愛的就是樹袋熊那可愛的樣子,每看到那張可愛的臉,我真的會什麼都不顧的。”這個少女興奮地揮了揮手中玩具,大膽地說。
瓦倫泰朝蕭夢樓眨了眨眼,蕭夢樓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回過頭一把抓住林鵬的胳膊,將他用力推到這位少女的身邊:“小姐,你看着我這位朋友的臉,是不是能夠聯想到什麼?”
少女偏着頭看了看此時正在手足無措的林鵬,忽然突如其來地尖叫了起來:“好可愛哦,真的太像了。”說着她興奮地高高跳起,緊緊抱住林鵬的脖子,用力親了親他的臉頰,“我們到那邊好好喝一杯,我有好多好多話要和你說。”
此時的林鵬雙眼迷離,臉頰桃紅,彷彿已經不知道人間何世,只是猶如踩在雲端一樣一步一飄地跟着少女走到角落的坐席中去了。。
“小胖子也有春天啊。”看着林鵬的背影,亞瑟興奮地笑道。
“怎麼了,亞瑟,難道還怕今晚你沒有人陪嗎?”瓦倫泰壞笑着拍了拍亞瑟的肩膀。
“當然不怕,我可是亞瑟。”亞瑟將手中酒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蒼白的臉龐立刻被猩紅色籠罩。他將酒杯高高拋到空中,大聲叫道,“我是亞瑟,誰來陪我!”
他那高亢的男高音一瞬間吸引了周圍無數正在酒吧中巡弋的妙齡女郎。這位前電競大賽的冠軍得主立刻被人們認了出來,他那瘦削的身影一瞬間被五顏六色的華麗霓裳團團圍住。
失去了林鵬,靳保羅和亞瑟的陪伴,做到酒吧角落中的瓦倫泰和蕭夢樓顯得有些形單影隻。蕭夢樓爲瓦倫泰的酒杯中添了一杯白蘭地酒,低聲問道:“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嗯。。”瓦倫泰小心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四周都是和美女們尋歡作樂的預備役新兵,每一個人都縱情狂歡,瘋狂買醉,彷彿正在慶祝狂歡節的夜宴。
“你不覺得奇怪嗎?”瓦倫泰小聲道,“爲什麼軍部會突然給我們這些被強制徵召的預備役新兵這麼長的假期?”
“這有什麼奇怪的。”蕭夢樓大口吞下一杯酒水,“這些天我們訓練這麼辛苦,適當慰勞一下,激勵士氣,也沒有什麼不妥。”
“我們這些新兵剛剛適應軍隊嚴酷的環境,突然讓我們這麼放鬆,對於訓練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瓦倫泰聳了聳肩膀,“以前看過很多資料和電影片段,通常軍隊在讓一隻部隊執行極度危險任務的時候,往往會讓這支部隊的戰士在執行任務之前狂歡一番,這就像最後的晚餐。”
“別開玩笑了,這可不是蠻荒時代,我們是沒有正式軍籍的民兵,軍隊除非發瘋了,否則絕對不敢讓我們執行太危險的任務。”蕭夢樓搖了搖頭,難以置信地說。
“還是小心一點兒好,現在外星人佔着絕對優勢,軍部裡有任何瘋狂的計劃都不足爲怪。你發現沒有,現在天城基地內的軍艦一天比一天少,民船反而一天多過一天,似乎軍隊正在醞釀着大撤退計劃。”瓦倫泰低聲道,“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這說明軍部對於打這場防禦戰沒有什麼信心,已經做好了撤退的打算。”
“還沒有打就想跑,這仗不打都已經輸了。”蕭夢樓低聲道。
“你是本土人,對於蕭蔚遠這個總司令官熟悉嗎?”瓦倫泰小心地問道。
“他呀,我不認識,更不熟悉。”蕭夢樓冷冷地說,“不過……”
“不過什麼?”瓦倫泰焦急地問。
“不過,”蕭夢樓咳嗽了一聲,“我聽說那個傢伙,他很倔,對取勝非常執着,不會輕易認輸的。”
“是嗎?”瓦倫泰好奇地追問了一句,“你很瞭解他?”
“嗯,他爲了一場毫無意義的爭論寧可和他結婚多年的配偶離婚來堅持自己的決定,他不是那麼容易認輸的。”蕭夢樓悻悻地說。
“這樣我就放心了。”瓦倫泰長舒了一口氣,“我不在乎會不會戰死,但是絕對不想戰敗。”
“不要這麼悲觀,也許我們仍然有機會也說不定。你知道,自從超能兵團和政府合作之後,聯邦軍隊的軍事實力一天強似一天,聽說最近又有新式武器裝備在神鷂和迅猛龍戰鬥機上。”蕭夢樓舉了舉酒杯,肯定說。
“相信那幫超能力者,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瓦倫泰不忿地說。
“其實你也開始相信他們會給我們帶來好運不是嗎?”蕭夢樓笑道。
“誰說的?”瓦倫泰皺眉道,“他們和我們有着本質的差別,永遠不會和睦相處。”
“但是你以前只把他們稱作怪胎,現在你叫他們超能力者,心情不一樣了吧?”蕭夢樓微微一笑。
“我……”瓦倫泰愣了愣,隨即苦笑了一聲,“也許我老了。”說完這句話,他和蕭夢樓同時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