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男人之所以發出這樣的呢喃,是因爲在他眼前,數不盡的異種們出現。
這些猩紅色的生物,出現在棒抄廢土的四面八方,從各個廢棄的角落、街道口裡冒了出來!
但是無一例外,都在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行動,彷彿這裡有什麼東西在如定位器一般引導着它們。
在這個瞬間,當心中對於數量有個大概的概念時,男人只覺得一股涼氣涌上了心頭。
男人的罵聲不算低,因此引起了異種的注意,當視線和男人對上的那個瞬間,一隻異種開始長嘯,而這長嘯猶如深夜狼羣的呼喚,在下一秒,千萬長嘯聲重迭在一起,重重尖嘯如浪花在異種的海洋裡迴盪,令在場的所有人甚至視頻外聆聽的人們都感受到耳朵的不適。
從這些聲音裡,能確定的是,附近的異種,可能遠遠不止眼前的數量。
不,已經不是可能了,視線裡的各個方向,都出現了密集的異種身影,它們聽到了同伴的呼喚,知道這裡有最渴望的獵物,都迫不及待探頭出現,希望比其他同類們更早的抵達。
當所有的異種開始瘋狂的奔跑,大地的顫抖愈加明顯,根本不需要貼着地面就可以感受到,而當自己是被瞄準的對象,那畫面的壓迫感,讓男人有些雙腿發軟。
若剛剛只是涼氣,現在是如墜冰窖。
“這他媽的……”原本氣勢囂張的男人以及他的隊友,在看見這樣的畫面之後,瞬間如同打焉了的茄子一樣步步後退。
“不行,”隨後男人強行止步,打起勇氣喊道:“槍,給我槍!他媽的,這裡全是「異石」,都是寶藏!不許怕!給我殺!”
有時候這並非勇氣,而是人在慌亂時安慰自己滋生的虛假言語。
視頻記錄到這裡,鏡頭突然開始了晃動,不論是畫面,還是聲音,都變得不清晰。
這畫面已經得不到什麼信息,‘存活’避難所的人視線看向田所,只見田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看到這羣異種露頭之後,就開始跑了,稍等,後面還有。”
隨着鏡頭穩定,相機已經在了高位,可以俯瞰原本戰壕所在的位置。
也證明田所跑的夠遠。
槍聲與閃爍的火光令畫面不太穩定,這短短的時間過去,戰壕的前方堆積了不少的異種屍體。
可問題是這點屍體,對於四號避難所要面對的整個異種羣體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
異種們沒有畏懼的情緒,它們毫不顧忌的踩踏着同伴的屍體,以此爲墊腳石,不斷向前,人與異種的距離,一直在縮短。
四號避難所戰壕裡的人,並不是全員配槍,它們的火力也根本不足以僅僅在遠程就殺死這些異種,不,在棒抄人的眼裡,這個藍星恐怕都沒有能解決這麼多異種的國家或者地區。
沒有多久的時間,異種們就近身了。
“啊!!救命,救命!”
當一隻異種縱身躍起,跳過了戰壕,將內部一個男人手中子彈還未裝填的手槍打落並撲倒時,男人驚慌的朝同伴們求救道。
迎接異種的是戰壕內衆人在驚慌下驚人的火力,如死者的迴光返照,子彈亦或是棍棒,全部都往異種的身上灌入。
異種還沒來得及對就在眼前的人類動嘴,就了無聲息,癱軟了下去。
異種只有一隻的時候,終究還是弱小的,在這種攻勢下,近乎化爲了爛泥。
“喂,志炫,趕緊起來,異種又要攻進來了!”解救了同伴之後,衆人看着眼前數量彷彿完全沒有減少的畫面,咬牙說道。
倒下去的同伴沒有聲音。
有人扭頭想要怒罵這個慫貨,隨後扭頭看清楚後,後退了一步。
——剛剛所有人只顧對異種傾瀉攻擊了,慌亂之中,完全忘記考慮攻擊有沒有貫穿異種傷及‘無辜’的可能了。
而現在答案出來了——剛剛被撲倒名爲志炫的男人,已經成爲了屍體,和異種的屍體緊緊相依。
“日你媽的!”
在和異種的交戰裡第一個死去的人某種程度上算死在自己人手裡也實在有些難以接受。
但眼下的情況,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根本沒有時間哀悼或者緬懷,男人將手裡的槍管狠狠的塞到了面前異種的嘴巴里。
“不是,這是什麼牙齒,怎麼可以這麼硬?!”
雖然在一槍過後,異種的腦袋直接炸開了花,但是自己手中的槍管居然被咬出了一個豁口,此刻有些許的白煙從中散發出來。
難怪自己剛剛這發的射擊手感很古怪,擔心繼續使用會炸膛,男人也不敢再繼續用這支槍,反正現在的距離,也沒時間裝填彈藥了,於是選擇了撿起地上的近戰武器,開始瘋狂的毆打異種。
就像是在家中發現一隻蟑螂,意味着可能已經有了千百隻蟑螂。
而當一隻異種越過了戰壕,這也意味着無數異種已經無比接近,進入也不過最後一躍之事。
異種的數量在不斷的增加,然而倖存者不但數量沒有增加,武器反倒多半從槍械轉變爲了近戰,因此,志炫的死亡,代表的是悲慘且絕望的開頭。
“媽的,都進來了,艹!”
倖存者們只能且戰且退,用現在顯得有些寒磣的近戰武器揮舞阻止異種前進的同時,嘗試退回避難所。
“啊!!救命!我的手!”
當嚎叫聲起,視頻的鏡頭切換而去,只見一個人的手已經被異種活生生的撕扯了下來,血流如注。
將人手撕扯下來的那隻異種,沒有再選擇進攻,反倒是停留在了原地開始大口的嘶啞這隻手臂,而其周圍的異種,竟然也不再管周圍的人類,和這隻異種爭奪着啃食這隻手臂。
不過異種的數量實在太多,當那隻手臂上已經覆蓋滿了一堆異種後,更多的異種,則是完全找不到縫隙進入。
而這些分不到一杯羹的異種,才重新將視線盯在了因爲劇痛癱倒在地上的獨臂男人身上。“救命!救命!”
似乎是察覺到了異種重新將目標對準了自己,男人連忙翻身,失去站起來勇氣和體力的他,朝着面前的同伴們伸出惟一的一隻手求救。
“我來……”一個人咬緊牙關,攥着武器的手微微發白,向前一步,準備救下自己的同伴。
可就在這個時候,更多的慘叫聲傳了出來。
扭頭,又有兩個人被異種們抓住了,幸運的是他們身上的部位並沒有被撕扯下來,不幸的是他們整個人被拖進了異種堆裡。
被異種覆蓋的慘叫聲,逐漸消失。
人類血液的血腥氣味遠遠的超過異種的血肉,這濃郁且熟悉的味道一上來,瞬間,那原本就已經是極限壓抑住的恐慌在剩餘的人羣中爆發了出來,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抱歉了!救不了你了!”勇氣缺失,決策更改。
獨臂男子努力的向前蠕動,可自己那些眼中帶着無與倫比恐懼的同伴們,已經放棄了自己,沒有一個朝着自己進行雙向奔赴,而是扭頭向着避難所的圍牆跑了回去。
完蛋了。
獨臂男子只能絕望的感受着,感受着異種們已經開始撕扯自己的雙腿,感受着自己向前攀爬身子卻在往後退,感受着自己的血液已經從身體裡流出了大半,感受着自己臉頰被帶有鋒利爪子的手捧起,感受着自己人生裡最後一個畫面,是醜陋異種張開的血盆大口。
圍牆外的防線已經徹底崩潰,當死亡案例一個個發生在他們周圍,再沒有人有抵抗的勇氣,一個個都乾脆丟棄了手中的武器,只爲了能跑的更加快一點。
在此刻,跑的慢的人就註定會被異種們包裹、吞噬,成爲犧牲品。
此刻的圍牆之外,赫然已經成爲了人間地獄,無數異種們在盡情的蠶食着人類,慘叫聲此起彼伏,又戛然而止。
每一個異種形成的小山包,都代表着在‘山’底下,有一個人類或者人類的殘肢存在。
最早死在自己人手裡的志炫,他所在的‘山’已經散開,每一隻異種的嘴邊還掛着他的血肉殘渣,顯得無比的猙獰,而在三分鐘之前還是活生生人類的志炫,此刻已經成爲了一具僅帶些許血肉的骨架,肋骨更是已經被全部都拆下,四分五裂。
畫面恐怖又噁心。
“開門!快開門!讓我們進去!”動作最快的人,也是這個避難所第一個殺死異種的‘英雄’,已經跑到了圍牆底下,朝着圍牆上的衆人大聲的喊道。
然而圍牆上的人竟沒有第一時間開門,反而是眼裡只有男人身後的大量異種,害怕的後退了兩步,渾身在止不住的顫抖。
“現在開門……這麼多的異種們,不是直接也跟着衝進來了嗎?我們來得及關門嗎?”他輕聲的朝着周圍人呢喃道。
對於他的問題,周圍人早已空白的腦子,哪裡回答的上來。
但是人類在本性上的劣根,讓他們都沒有開門的想法。
他們似乎想要討論,又不知道該如何討論。
“你他媽的什麼意思!快開門啊!信不信老子上去第一個就殺了你!”底下的男人似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被直接拋棄的可能,立刻睜大了已經血紅的雙眼,憤怒的吼叫道:
“混蛋,老子直接爬上來,然後殺死你……”
聲音越來越不清晰,畫面越來越模糊。
倒不是男人已經被殺死了,而是視頻的視角越來越遠,最後乾脆變成毫無意義的晃動畫面。
‘存活’避難所的衆人看着畫面的梅開二度,並且畫面乾脆直接在這裡終止,再沒有後續,於是默契的將視線看向了田所:“你又跑了?”
田所十分自然的用力點頭並說道:
“西八,這種情況下我當然跑了啊!這羣沒腦子的傢伙,開不開圍牆的門有什麼區別,異種數量這麼多,我們的圍牆質量又不過是一坨狗屎,它們堆着也能直接將門突破了,開門是早死,不開門是晚死,早晚都是死,我不跑纔是傻子吧!等死嗎?”
金立克嘴角微抽,這傢伙能活下來還真不奇怪,就他這賣隊友的速度,怎麼可能死在其他人前面。
“而且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正確的,雖然我不知道到底開門了沒有,但是我跑到車庫將我們避難所唯一車開出避難所的時候,異種們已經徹底殺到了避難所內。
他媽的,到處都是鬼哭狼嚎,幸好老子一腳油門就溜了,留了一條小命。
我真不覺得我誇大其詞了,你們也看到了,異種的數量那麼多,又全是隻想吃人的野獸,剩餘的人沒有車,怎麼跑?我真覺得已經全死了!能跑出來的,一定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田所似乎回想起了當時的畫面,眼中有着不作僞的恐懼。
“情況就是這樣,一號避難所的各位大人,你們還有什麼要了解的麼?要不趕緊做一下決策,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啊?”田所詢問道。
對方帶來的信息已經全部得知,房間內卻迎來了一陣寂靜,每個人都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
異種的數量實在有些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和理解,原本構築的自信,已經有了些土崩瓦解。
金立克看到剛剛還在和自己說如何謀取異種和「異石」的下屬,此刻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囂張氣焰,眼中的情緒被恐懼覆蓋。
危機感已經席捲了他們所有人。
同屬曾經SG財閥建立的避難所,四號避難所的位置和自己所處的一號位置遠不到哪裡去,而既然田所說的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異種在此刻已經徹底攻陷了四號避難所,預計不久之後,就會遊蕩到這裡來。
“你跑的時候,沒有被異種追着吧?”身爲主心骨,並非財閥出身,也確實是有能力的李月明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立刻開始了詢問。
“沒有,我全程後面沒有跟着異種。”田所連忙回答。
“呼——,那還有時間,應該還有時間。”李月明聞言稍微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