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二五年二月七日,凌晨零點二十五分——距離異種之災第一波異種潮爆發,只剩下不到十個小時。
棒抄國,原SG一號避難所,現‘存活’避難所,地下空間。
“根據飛鷹跟我們分享的消息,是不是再過幾個小時,所謂的‘第一波’異種潮,就要爆發了?”濃郁的黑暗之中,傳出了這樣的聲音。
“應該是吧。”金立克睜開眼,看着眼前這和閉上眼沒什麼區別的畫面,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真是好害怕啊,哈哈。”黑暗裡對話繼續,雖然言語陳述着‘害怕’,可對方卻是笑着說的,語氣裡,竟含有着一絲嘲諷和可笑。
可金立克知道,對方語氣裡的嘲諷和可笑的對象,並不是異種潮,而都是他們自己。
但有一點意思其實是相近的——不管是自己也好,還是對方也罷,其實都真的已經不是很在意所謂的異種潮,對於它們即將的到來,對於那會多上數倍的異種,內心並沒有什麼波瀾。
“高恩,飛鷹那邊有支援的消息嗎?”金立克喊出了對方的名字問道。
言語中並沒有什麼期盼,像是隨口的一問。
“西八農馬的克里斯,這種婊子養的傢伙,嘴裡怎麼可能會有真話,這麼多天來不就是那麼一句話,支援會有的——但是不是現在,不是現在你媽呢!
更該死的,他給我們留下的通訊器,竟然只支持和他們飛鷹聯繫,好歹讓我們這狗屁的藍星防線內部也能說上話啊,連讓我們和其他藍星防線成員聯繫後互幫互助的請求都拒絕了。
該死,我真的想弄死飛鷹,他們之前還會及時的迴應我們,現在根本就不……”
提及這個,在黑暗中名爲高恩的另外一個男人,似乎氣就不打一處來,瘋狂的謾罵從其嘴巴里洶涌而出。
克里斯的祖上十八代,都被其用親切友好的方式問候了一個遍。
“或許我們在他們眼中已經沒有價值了,連成爲‘盟友’的資格都已經沒有了吧。
畢竟,我們現在的情況也……確實難以言喻。”金立克偏過頭,有些自嘲的說道。
雖然在黑暗裡這樣的動作不會改變眼前的畫面,只有漆黑,更何況周圍估計都是牆壁。
可金立克知道,自己看着的方向,在牆壁之後,其實是現在‘存活’避難所大家龜縮的地底主要區域。
在走過大概五六米的地道之後,就可以抵達了,那裡還活着兩百一十二個人。
而之所以數字如此精準,自然是因爲統計過,而這算上自己和侄女的二百一十二個人,就是‘存活’避難所現在的庇護的,所有存活人數。
是的,所有。
在剛進入二月的時候,避難所內部還有大概八千八百多個人,雖然對於一個佔地很大,原本計劃維繫十萬人生存的避難所而言,已經不多,但也不少。
而現在不過過去了一週不到的時間,這將近一萬的倖存者,就只剩下這麼點了。
從比例上來說,這不到一週的時間裡折損的倖存者,比之前幾個月還要誇張。
金立克依靠在凹凸不平的地道牆壁上,閉上了眼睛。
這不到一週的時間,實在稱得上是人間地獄。
當初的計劃實在是太理想化了,只有真正實踐的時候,才知道未來究竟有多少的陷井在等待着自己。
當初的確在異種到來前,爭取到了一天半的時間——付出了些代價,一些人死在了那條阻攔的道路上。
可不知道誰將田所的話語傳了出去,知道遠處情況的每個人,都急迫的想要進入地下,而有些人則更加愚蠢的選擇了向內陸逃跑,哪怕李月明選擇了暴力鎮壓,也無濟於事。
而混亂從來無法帶來好處,只會減緩計劃的進程,光是這一原因,避難所就遭受了很大的損失,很多計劃和準備都還沒來得及實施,海洋系異種就來了,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的來了。
這個時候李月明和金立克等人,也發現了龜縮在地下的情況下,想要按照原本的說法,打巷戰去逐個擊破的想法,有多麼的不切實際。
因爲真實情況下,是所謂的巷戰開始爆發,異種們開始長嘯的時候,遭遇戰就變成了包圍戰,數量越多,情況越惡化。
除非以誇張的速度去速戰速決,然後迅速切換陣地,這樣纔有可能達成原本的想法。
可惜‘存活’做不到。
計劃失敗讓人心再次壓抑,隨後‘存活’避難所遇到了第二個人爲的意外——田所的二次逃跑。
他看見之前李月明說的戰術根本沒法生效,地底下的資源不久就會耗盡的時候,再次選擇了逃跑。
一個人的逃跑並無所謂,而且田所也並沒有跑掉,只不過這個該死的畜生,在逃跑之前想要帶走一些裝備武裝自己,結果因爲不熟悉‘存活’的倉庫,一個操作失誤,直接點燃了裝滿火藥的武器倉庫。
——田所就是這麼死的,死的時候應該連一塊完整的血肉都沒有留下,讓想要生啖其血肉的了,只能無能狂怒。
金立克因爲是放田所進來的人,因此也算被遷怒了,差點被趕走,但李月明終究沒有昏頭,最後恢復了理智。
這場爆炸帶走了不少的異種,但帶走了大部分人求生的最後信念——因爲爆炸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幾乎周圍所有的異種,都被這聲音吸引了過來。
金立克覺得那個畫面,應該已經能算是異種潮了。而這個時候,避難所的人因爲畏懼,根本沒有人記得想辦法堵住避難所被炸開的和外界連接的豁口,都一門心思想着活命了。
在絕對的數量,和完全不同的意志下——異種們的意志只有殺死人類,而人類的意志卻只是活下去,這該如何戰鬥?
在如此多的BUFF迭加下,於是那天異種們,狠狠的吃了一頓自助餐。
血腥的氣味至今仍然感覺縈繞在鼻尖。
當時避難所徹底陷入了混亂,每個人從不同的方向逃走,然後進入異種的虎口,等金立克聽到人類的呼喚,帶着自己的侄女,小心翼翼的摸回地下這一塊異種已經被清理,並且沒有被發現的區域的時候,就只剩下了三百多個人了。
或許‘存活’內部還有其他倖存者,但已經無暇顧及了。
因爲飛行系異種們也終於抵達了‘存活’避難所——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這意味着棒抄內陸的那些避難所,要麼和他們一樣躲起來了,要麼就是覆滅了,這情況再次加劇了衆人心頭的絕望之感。
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跑了,飛行系異種都來了——‘存活’所在的位置,可是相對靠近海洋的啊,意味着棒抄這片陸地,已經徹底淪陷,成爲異種的巢穴了。
它們的抵達,讓剩餘的人們,徹底沒有了戰鬥的心思——大家連外出走到地面之上都不想再走了,只想龜縮在地下,當成地底人。
其實連金立克,也都是這樣的心思。
沒有了戰鬥的意義,收復地表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他還算幸運的,至少比較在乎的侄女和自己,都還活着。
而他剛剛說的並不在乎異種潮,這話也並非虛假,因爲異種潮不潮的,有區別嗎?
外面的異種反正都這麼多了,還差一次‘潮’麼?反正都是消滅不掉的數量,反正地面都已經全部給它們佔領了,異種潮之前和之後,會有什麼變化呢。
“無所謂了,誰還管我們在他們的眼裡有沒有價值,反正他們也救不了我們,異種潮,異種潮,這個對我們而言已經不在乎的東西,對於他們而言,估計是致命的吧。
欺騙我們的飛鷹,真期待他們在異種潮裡滅亡的樣子啊,嘿嘿,說不定那些所謂的活的好的地方,會死的比我們還要早要慘嘞。”高恩語氣裡帶着濃濃的惡趣味以及一些羨慕的說道。
“其實對我們而言,異種潮還是有一些區別的,異種潮之後我們頭頂的異種數量估計會變得更加誇張,到時候我們外出捕獵和蒐集水源的難度,就變得更大了。
所以今晚我們儘可能的多弄幾隻吧。”金立克淡淡的說道。
因爲種種意外的發生,雖然人數銳減只剩下兩百個人,可是這兩百個人每天的消耗也不是一個小數字。
至於所謂的庫存,本來就沒有多少,而且之前的計劃裡,也沒有運送到這個位置,在那次爆炸和混亂之後,那些東西估計在腐朽之前,都會一直掩埋在地底了。
所以,現在的食物已經不是豢養的蛆蟲,而是‘狩獵’的異種血肉。
對比蛆蟲,大家覺得異種血肉煮熟後的模樣,其實還挺順眼的。
異種不會自己死去之後來到地下,因此還需要有人定期出去,獵殺異種。
異種雖然能解決食物問題,但是還有重要的水源問題——異種的血肉和肉摻雜在一起,很難提取,更何況這東西喝了也不解渴,不能充當水資源。
存活避難所底下根本就沒有地下水,所以外出的時候,儘可能的還要帶回一些水——比如從避難所之前修建在內部的水庫,或者屋頂的雨水收集裝置……
“媽的,你這麼說也是,以後出去被發現的機率就更大了。
你說異種這種生物是不是也太賴皮了一點,憑什麼可以什麼都不吃的一直活着,人都死光了,這羣傢伙都這麼久沒人吃了,居然還生龍活虎,這根本不公平,天災紀元如果真是上帝弄出來的,那我真想*了上帝的母親!還要用最殘忍的方式!這根本就是不公平的對決,一定要滅亡我們人類嗎,上帝,我……”
高恩越想越氣,言語裡和上帝的家人發生了禁忌的關係。
“不過算不算幸運啊,今晚是異種潮之前的最後一個晚上,然後輪到我們出去捕獵蒐集物資,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輪不到我們了,倒也算安全。”高恩想了想,又說道。
“也談不上,後面出去的人要面對的環境更加危險了,那註定他們能帶回來的東西就更少了,那也是我們要吃的東西,情況只會更加糟糕不是麼。
而且我最擔心的是,有人遇到了自己無法對付的情況,帶着那些已經開啓了智慧的異種,回到了我們這個地方。
一旦真有這種傢伙,我們又被外面的異種發現,那麼幾乎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我們雖然有幾條備用的離開通道,但是離開之後,我們也不知道還能去哪裡了,而且兩百多個人一同離開,一定會被發現的,而這種情況下的發現,能活下十分之一,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金立克淡淡的說道。
“不是‘擔心’,而是這種情況一定會成爲現實吧?
有多少人遇到這種情況,會選擇帶着犧牲的信念,往遠離地下避難所的位置逃跑啊……
肯定是想着那一絲渺茫的求生機會,至於自己的求生會不會害死其他所有人,一般人才不在乎呢,假如自己是一定要死的,世界上又沒有自己在乎的人,那不如多拉點人陪葬,去地獄的路上,還不會孤單,大家一起團團圓圓,多好啊。”
高恩呵呵的笑了一聲,隨後也補充了一句:
“我並沒有嘲諷這種人的想法,我覺得這很正常,因爲我要是在外面被異種追殺,我就是剛剛我嘴裡的這種人——一定會往這裡跑,金叔,害怕不。”
“我怕個什麼,所以地下的路口,被修改爲只能內部才能開啓的方式,還加固了啊。”金立克淡淡的笑着,“就是因爲太多人會做出這種選擇,所以纔會這麼改的。
除非確定我們這些外出的人四周沒有異種,否則根本不會開門,讓我們有進去的機會啊。
之前就有一組人這麼做,沒有解決掉身後的異種,還想回來,然後死在了門口,被吃乾淨的骨頭,還是李月明他自己出去收拾的,看來你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