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烏乾的英雄不得善終。”
當身後的隨從們跟着衝進來時，他們看見了坐在總領之位上，正在閱讀文件的阿里，而他的身邊，是西斯的屍體。
阿里聽到了聲音，擡起頭，對衆人說道：“西斯已死，我們勝利成功了，告訴大家吧。”
當衆人歡呼着離去時，阿里面無表情。
他低着頭。
——烏幹國全人口總總有三千多萬，而在絕對的低溫和冰雹之下，如果沒有世界的援助，哪怕舉烏幹全國之力，也最多隻能保護十三萬人，連百分之一都到不了。
而且是苟延殘喘的十三萬人，並不是說能一定保護他們度過寒冰之災，他們只是有了在天災紀元中生存的‘最基礎’配備。
實際上，其中大概九萬，是烏幹內部避難所本身的容量，‘舉國之力’，不過是在此基礎的擴建罷了。
也就是——烏幹其實什麼都做不到。
這是西斯在天災紀元到來之後，第一時間計算出來的數據。
如此離譜、荒誕的數據，阿里卻無法從中找出漏洞——身爲一座全年氣溫平均不過18-29的炎熱國家，這突如其來的低溫和冰雹，的確足夠致命。
更何況本就是一個窮國，在食物上也短缺，當他看清楚歷代的震情之後，阿里很難接受一點——
自己這個國家，是完全依靠援助而活着的。
如果沒有世聯的援助，這個國家將在很早之前，就分崩離析。
這其實不只是烏幹，黑州大部分地方，都是如此。
沒有‘人道援助’，黑州甚至無法成人。
自己到底生活在一個多麼悲哀的地方，阿里有些搞不明白。
天災降臨之際，全世界的確還在說人類一家親，該互相援助。
但烏幹什麼都得不到，西斯不論向誰祈求什麼，都得不到迴應。
在計算完這一切之後，做了這一切後，西斯選擇了自暴自棄，他選擇以最後的娛樂，來度過剩下的時光。
這的確是一個很絕望的數字和國家。
它竟然讓一個原本還算不錯的領頭羊，選擇墮入黑暗來逃避。
阿里站起了身，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是怎麼樣的，但想必不會好看。
在該死的天道，本以爲起義勝利之後，將會給烏幹帶來光明，而現在，似乎自己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改變不了。
就像西斯一樣。
不，不一樣，自己起碼是不會逃避的懦夫。
當他離開建築的時候，天色已經十分的昏暗，但是外面的所有人，正在瓜分這座建築內擁有的‘寶藏’，載歌載舞慶祝着起義的勝利，享受着勝利的果實。
當看見阿里朝自己走來時，興奮的衆人本想將其擁抱高舉，卻被對方阻止了。
“我有話對大家說，對我們烏幹說。”阿里說。
衆人以爲他終於要發表勝利宣言，立刻將話筒遞給了他，用手機最快的方式架起了直播。
“我們整個烏幹國，三千多萬人，最多最多，只有十三萬人可能活過天災紀元。”而阿里的第一句話，就讓衆人所有的歡慶氣氛消失。
“……”解釋。
“我覺得我不能和西斯一樣，瞞着這個數據不告訴大家，因爲我們必須立刻展開避難所擴建活動，否則連十三萬這個數據都達不到。” “……”
“經過我一天的思考，我想我終於做出了決斷，確定了選擇這十三萬最後烏幹倖存者的方式。”
“任何方式都會有其不合理，不可被接受的地方，那麼索性交給運氣吧——我們由抽籤來決定。”
“由我來確保抽籤的正當性和合理性，這是因爲你們信任我，也因爲我會保證我和我的家庭，我親近的人，無法被抽中——我已經確定我將成爲十三萬之外，屆時我會嘗試帶領剩下的烏乾子民們，在寒冰之中求生。”
“至於幸運兒們，你們將承載着烏乾的名號，帶着這份國家的文明之火，繼續燃燒下去。”
“這段內容將會很快傳到烏乾的所有地方，伴隨的還有我們建立避難所的指令，希望大家都能踊躍的投入其中，揭示倖存者名單的時間，我決定將其設置在天災紀元到來前第三——”
“碰——”震天的槍響打斷了對話。
或許不算打斷，阿里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的洞口與血液，氣短的同時，有些說不出話來，他扭頭，看向朝着自己開槍的那個部下。
“我們和你拼了命，可不是爲了將自己的生命交給運氣的！伱應該確保我們成爲這十三萬中的部分纔對！我們親近你，你卻要讓我們死，這是什麼道理！阿里，你該死！”
對方眼色發紅，如同被激怒的野獸，在夜晚的火光中忽明忽暗。
“碰！碰！”阿里又看見自己堅實的擁躉朝着對方開槍，進行反擊。
場面在槍聲之中凌亂了。
曾經的戰友在瞬息之間兵戎相向，互相廝殺。
無數的彈殼飛濺，哀嚎傳遍。
有人將自己背了起來，似乎想要將自己送往什麼地方。
或許是醫院？阿里不知道，他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在隨着血液一起流逝，從自己的身體裡一點一點減少。
他竟然出乎意料的，沒什麼對死亡的感覺，或者說，竟然有幾分欣喜？
在看到數據之後，他不止一次將視線投向西斯自殺的手槍——他也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更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自己或許還是太天真了，不是一個合格的震治家，認爲從三千萬中選出十幾萬，只要通過抽籤這個運氣方式，大家就都可以接受。
可對於‘強者’而言，公平對他們而言是不公平。
那問題交給他們吧，阿里很累了。
自己要死了，也不用再考慮這個頭疼的問題，做殺死三千萬人的選擇了。
耳邊真正擁躉的呼喊聲、哭喊聲逐漸減弱、消失。
他看見了等待自己的西斯，那神情似乎帶着嘲笑。
“你看，你也很快下來了，而且速度比我想象的還要快。”他說。
阿里沉默不語。
“這是我們國家的悲哀，是土地、氣候的悲哀，是無法改變的暗藍底色。”
“要怪，就怪這個星球的不公平吧。”西斯接着說。
阿里搖了搖頭，跟隨他而去，對於自己，對於西斯，他無法也懶得評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