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師號稱是紅旗軍的王牌師,師長是軍中權勢最盛之人,而裝備也是精良,其中的軍士,更是當初建軍的時候遴選的軍中精銳,平心而論,比起其他兩個師的那些老弱病殘來,確實是強了不少。因此,第一師的官兵看其他的部隊的人,便多了一些居高臨下的味道。無形中,整個紅旗軍地位最高的部隊便是第一師了,這種地位體現在駐地上,便是第一師的駐地比其他的兩支部隊都要強了不少。
第一師的駐地在城東,確切的說,應該是在德興城的最東端,山壁的腳下。而這裡,就是當初徐守義的政府官邸所在地。
在整個德興城來說,這裡都是一片非常上檔次的建築羣。當初的徐守義,幾乎是窮盡整個東半城的力量,修建了政府的官邸,這裡是一片仿古的建築羣,門前是一條很寬闊的大街,青石鋪地,很是潔淨,大街寬約百米,幾乎稱得上是一個廣場了。
周圍是高大的宮牆,宮牆高約五米,厚度幾乎達到了三米,這片宮牆之中,宮殿式的建築數十上百,這些雕樑畫棟,曾經都是徐守義的政府辦公部門,但是現在,都已經成了第一師的駐地。第一師的後勤、財務、指揮機關等各個部門都已經遷到了裡面去。整個龐大的宮城,已經成爲了第一師的地盤兒,而周圍的那些民房,則是被第一師的官兵們佔據了,他們按照各自的編制分區域居住,第一師的駐地籠罩了這片龐大的區域。
而那條大街,就成了熊燾平素演武訓練的地方。
這是一座宏偉的大殿,曾經是徐守義的辦公室,而現在,自然而然的成了熊燾的臨時住所,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住處最好也是精美華貴,就這一點來說,他和李業翎還是很相似的,能夠不委屈自己的話,一定是不會委屈的。
大殿中有主殿,有偏殿,主殿是客廳,用來接見客人,處理公務的,西偏殿則是熊燾的住所。
已經是午夜了,西偏殿中卻還是亮着燈,熊燾穿着軍裝,衣衫整齊,這麼晚了,卻還是沒有睡下。
他焦躁的在屋子裡面走來走去,滿臉都是煩躁不安,不知道爲何,他今天總有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縈繞心中,卻是無論如何都是驅逐不去的。他擰着眉頭,一屁股坐在了紅木的太師椅上,端起桌上的茶盞,古登古登的便是把一盞涼茶一飲而盡。冰涼的茶水化作一線,直入喉嚨,但是卻是絲毫也無法平息他的急躁不安,那股煩悶,卻是越發的沉重了。
熊燾吧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兒挨個兒的想了一遍,卻是沒有發現什麼值得疑慮。
“整個德興城中,能讓我產生這種強烈的威脅的感覺的,就只有李業翎一人了,但是他會現在動我嗎?不可能的,他不可能這麼不智,且不說我和一晨的事兒現在還沒有暴露,就算是暴露了,他要動我,也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一旦有對手的跡象,肯定就有跡可循。那麼我就可以從容應對。”他搖搖頭,否認了這個唯一可能的猜想:“我可不是曲文理,讓他幾句話就給剝奪了兵權,我苦心經營,勢力盤根錯節,想要動我,就要做好有大動盪的準備!”
在他想來,李業翎這種聰明人,是絕對不會如此不智的,但是他卻是沒有猜到,李業翎不但早就知道了他的好事。更是通過蘇明雪,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等着給他來一個雷霆一擊。當然,其中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是李業翎自身實力已經堪稱超絕。
身爲第一師的師長,熊燾眼大如萁,自然是不屑於關心拱衛司這個小小的部門的,因此忽略了蘇明雪的行動,自然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經過了這一番波折,心情卻是冷靜下來了,和衣躺在了大牀上,瞪大眼睛看着雕樑畫棟的頂上柱樑,殊無睡意。
而就在這時候,遠遠地,隨着風聲,一陣噼裡啪啦的清脆槍聲傳來。
槍聲!
我的駐地,怎麼會有槍聲?
熊燾一躍而起,眼中神色驚疑不定,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了。
他大踏步的走到了主殿之中,而就這片刻的功夫,那槍聲竟然是越來越近,而且就是衝着他的這個方向逼近過來了,槍聲之中,還夾雜着人聲鼎沸的聲音。
整齊的軍靴踐踏大地的聲音驚醒了這裡的寧靜,一片漆黑的暗夜之中,一支精銳的部隊破開黑暗,大踏步的跑步而來,他們穿着黑色的軍裝,軍服筆挺,帶着大檐帽,手中端着槍,眼神堅定而狂熱。
骷髏師的四個中隊一共一千二百人,乘車趕到了這裡附近之後,在一里地之外,便是下馬步行,以免驚動了熊燾。
只是到了這裡,這樣大的動靜,如果第一師的官兵們還沒有發覺的話,那當真就是比豬還笨了。
在他們行軍的時候,就有不少的第一師士兵發現了他們,大部分人都是觀望,有那大膽的,卻是上前喝問爲何闖入第一師的駐地,當即就被他們給蠻不講理的扔了出去,行軍的隊伍,卻是絲毫沒有亂。
他們在第一師駐地的大門口停了下來,而此時,在他們的周圍,已經是圍了上千的第一師的官兵,看着他們,眼光盡是不善。
這些官兵都是住在這裡附近的,他們自然是不知道黑衣衛此次的目的,只是自己人被打了,若是不出來討個說法,豈不是顯得無能?他們也有認得黑衣衛的,只是認得也就認得,卻是根本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第一師,什麼時候忌憚過別人?
這些第一師官兵裡面,軍銜最高的,卻是一個營長,喚作釋獨舞(掌聲歡迎‘逝去獨舞’兄弟閃亮登場)的,這廝名字起得風雅,實際上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俗物,身高一米九,腰圍差不多也是這個數,體重三百餘斤,看上去像是一垛牆也似橫在那裡,倒是很有幾分威風霸氣。只是那一身軍裝勒在身上,把一堆肥肉給繃得緊緊地,卻是很有些不倫不類。
他本來是一個街頭上的痞子,在末世中僥倖逃過了一劫,也不知道怎麼地,竟然是混進了紅旗軍之中,而且這廝雖然沒什麼本事,卻是頭腦靈活,又有些手腕,沒幾天就巴結上了熊燾。抱上了這根粗大腿,自然是一路順風,官運亨通,沒過幾天,就當上了營長。
這大宅門的前面杵着幾十根燈柱,昏黃的燈光閃亮,倒也是把這裡照的清清楚楚,亮如白晝。
釋獨舞列衆而出,大大咧咧的掏了掏耳朵,罵道:“你們這幫黑皮子鬼,今兒傻逼了?敢來我們第一師的地面上兒,活膩歪了?識相的,每個人跪在地上,自己扇自己一百巴掌,喊一百句‘我是傻逼我錯了’,大爺就饒了你們。嗯,對了,剛纔動手打人的那些,把一條胳膊卸下來吧!大爺我慈悲,做了這個主。要不然,等我們師座出來,你們這幫傻逼行子,就等着死吧!”
他淫笑一聲:“對了,聽說你們那什麼拱衛司的司長長的不賴啊,小逼,不想受罪的,找個人回去給她報信兒,只要是讓她給老子夾逼來一火兒,老子就把你們放了!”
他這話說完,周圍的第一師的官兵頓時是爆發出一陣轟然的爆笑聲。
紛紛起鬨。
“小逼,滾回去吧,叫你們司長來給大爺舔舔!”
“靠給大人物添溝子上去的,這不就是她的活兒嗎?”
“不就是個賣逼的……”
那些黑衣衛卻是低頭垂眉,一句話也不說,他們冷冷的盯着那釋獨舞和那些起鬨的士兵,眼神兒中的殺氣卻是越發的濃烈起來。
大檔頭怎麼說的來找,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殺得越多,獎勵也就越豐厚,這些兵痞子,應該算的上是反抗者吧!
那釋獨舞見黑衣衛沉默不語,以爲他們怯了,更是張狂的一笑,正待說話。
而這時候,遠處馬蹄聲忽然響起,密集的馬蹄聲沉重無比,如驟雨敲窗,迅捷無比,向着這邊快速的接近。
釋獨舞的臉色立刻就有些變了,整個德興城之中,這個年頭兒還騎馬,而且還馬速如此的迅捷,蹄聲如此強悍有力的,那似乎只有傳說中的那幾個人了……釋獨舞知道的小道消息極多,隱約的也聽說過關於他們的消息,心中頓時便是一凜。如果自己猜得不錯的話,那麼當真就是有了不得的大事兒發生了,要知道,這幾位,可是最高統帥真正的身邊人啊!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想到這裡,釋獨舞龐大的身子便不着痕跡的悄悄的往後面縮了縮,把自己藏在了衆人之間。
蹄聲已經到了眼前,黑衣衛齊刷刷的往兩邊一靠,便是讓開了中間的一條道路,接着,馬蹄聲越來越近,終於是接近了,出現在衆人視線中的,是一行四個並排在一起的騎士,他們穿着厚重的板甲,手中持着七米龍槍,胯下的馬匹上也披着厚重的馬甲,帶着威武的面具。四騎一起衝鋒,那股氣勢,竟像是要捲動天地一般,他們冷硬的臉上毫無表情,一股殺氣直衝雲霄。
看到他們出現,所有人頓時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兒,但凡是在德興城打熬歲月的,誰不認識這四位?
這些日子最高統帥閉關,他們便是整個德興城最強的戰力,聽說連身爲神選者的參謀總長比起他們來都是很有幾分不如。這些天,每每德興城附近出現了有巨大威脅的魔獸,便是他們出擊,將魔獸擊殺!
經過了幾次之後,德興城中的人便都知道他們了,就算是沒見過,也聽說過他們的模樣。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是最高統帥最信任的人,也是最強悍的力量,而今夜,竟然齊齊來此。
當真是出大事兒?
四騎陡然間停下,動作整齊劃一,從高速奔跑到陡然間靜止,卻是毫無突兀的感覺。
最前面那一個騎士的後面,忽然是跳下了一個高挑的身影,她走到了衆人之前,所有的黑衣衛暴聲大喊道:“參見大檔頭!”
這一瞬間,聲震四野!
蘇明雪淡淡一笑,擺了擺手。
她緩緩的掃視一圈兒,接着,一個清脆嬌媚的聲音響了過來:“剛纔誰說的,讓我夾逼給他來一火兒啊?”
聲音清脆嫵媚,但是那清冷的眸子中,一股瘋狂炙熱的殺氣,卻是毫無顧忌的瘋狂蔓延而來。
全場寂寂無聲,剛纔那些起鬨喧鬧的聲音,都是消失的無影無蹤,所有的第一師士兵都是噤若寒蟬,低着頭,甚至都不敢跟那雙冷冽中帶着瘋狂的眸子對視。
蘇明雪輕蔑的看了縮在人羣中的釋獨舞一眼,忽然伸手取出一份文件,大聲道:“奉最高統帥部命令,第一師師長熊燾,犯上作亂,圖謀不軌,特命拱衛司司長,蘇明雪批捕,如有反抗,格殺勿論!有阻攔者,以同黨論處!殺無赦!”
她把那一紙文書高舉過頭頂,輕蔑的環視一圈兒:“怎麼着,誰想跟着亂賊熊燾一起死啊?”
此言一出,全場大譁,第一師官兵的眼中滿是迷茫和震驚,他們不敢相信,這些人竟然是奉命來逮捕師長的,而那四個大騎士的存在,又讓他們不得不相信。
“我數三下,全都讓開,否則的話,殺誤殺!”蘇明雪清冷的聲音響起,她豎起了一個手指頭,“一……”
衆人還在慣性的等着她說‘二’,卻是沒想到蘇明雪直接往前一指:“全體黑衣衛,射擊!”
瞬間,槍聲震天!
瞬間,槍聲震天!
那些黑衣衛顯然對自家大檔頭的德性早就有所瞭解,因此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們的子彈上膛,手指扣住了扳機,在蘇明雪喊出射擊兩個字的時候,頓時是狠狠的扣下。
湯姆遜衝鋒槍那粗大的槍口中爆發出一道火舌,無數的子彈編織成密集的鋼鐵風暴,向着那些將黑衣衛和第一師住處的大宅門隔開的第一師官兵們,瘋狂的席捲過去。
隨着槍聲,那些第一師的官兵就像是割麥子一般,瞬間便倒下了一片,在這麼近的距離,被口徑達到11.43的粗大子彈擊中,頓時死傷慘重。
一陣陣的慘叫聲參雜着怒罵的聲音,這些第一師的官兵們,根本就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如此的突兀的就開槍。在他們看來,大夥兒同爲德興城的同僚,相互之間就算是有個衝突口角,也絕對到不了動槍的程度,再加上被逮捕熊燾這件事兒給震驚的呆住了,一時間竟然沒有回過勁兒來。
帶到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同袍們已經死上一片,一片屍體撲倒在地,鮮血從傷口中汩汩流出,瞬間就凝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潭。
那些第一師的士兵們又驚又怒,便是想要反擊,只是他們是晚上被驚醒,然後從被窩裡被拖出來的,又怎麼會隨身帶着槍?要知道,軍中隨時帶槍參加私人行動,只要是被發現,那就是一個死字兒。
手上沒槍,又沒什麼趁手的傢伙,他們愣在了當地,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四大騎士之一的奧古斯丁冷冷的看了看現場,然後又和同伴們對視兩眼,欲言又止,但是終究還是沒有說話。
他們這些來自於亞山世界的聖堂兵種們,自成一個體系,是直接歸李業翎的統轄的,平素和德興城的衆人,根本沒有什麼交集。而這一次奉命聽從蘇明雪的命令前來逮捕熊燾,他們既然接受了命令,那麼就會唯蘇明雪之命是從,絕對不會違逆。雖然感覺友軍之間自相殘殺有點兒說不過去,但是想想自己這幾個人在這裡也沒什麼發言權,便絕對沉默不語,只是回去之後卻要把詳情稟告維托裡奧大人,不能有所隱瞞。
蘇明雪一揮胳膊,槍聲戛然而止。
她環顧四面一眼,由於剛纔的槍聲和之前的那一陣騷亂,已經是把不少的士兵都吵了起來,他們衣衫不整的在長官的帶領下正向這邊而來,只不過見到了這番場景之後,卻是紛紛裹足不前。很顯然,若是單純的拱衛司前來找事兒額話,那麼肯定是打他丫的,但是現在人家手上有最高統帥的命令,自己這些人如果還要動手的話,那行徑和造反已經無異了,造反?誰敢?
兩邊的街道上,已經是站滿了第一師的官兵,他們擁堵在那裡,卻是不敢邁進這裡一步,他們的臉上帶着憤怒、堅忍、還有掩不住的恐懼,複雜的情緒在眼中交織成一片烈焰,死死的瞪着場中的那些黑衣衛,卻是沒有一個人敢說話,沒有一個人敢動手。
蘇明雪冷哼一聲,輕蔑的看了看周圍的那些士兵,這些七尺昂藏漢子,在比自己更大、更霸道的權勢面前,立刻就原形畢露,噤若寒蟬!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