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缺乏食物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但是丁塵並沒有因爲這件事有太多的煩惱，畢竟以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還輪不到他來爲公寓全體人員的肚子操心。
檢修電源車的工作持續了一天半的時間。丁塵重回公寓的第三天是傳統意義上的中秋節，放在從前也是能混加班費的重要日子。所以公寓這裡一大早就能看到喜氣洋洋的人們進進出出。
這是丁塵從疏散艙裡醒來正式度過的第一個節日，所以他其實也很興奮。丁塵從沙漠裡一路走來，遇到過幾個很強大的拾荒者。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險惡的生存幻境從來不是問題，真正威脅他們身心的，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孤獨。他甚至親眼目睹了一個因爲孤獨而瘋狂的人開槍自殺。
這也是當他到達公寓之後，就不願意離開的原因，在這裡，他並不孤獨。
丁塵一大早就帶着提前準備好的蓄電池和檢修工具去了舊城，幫助徐水東建設計劃當中的樣板小區，也算是公寓送給舊城的中秋節禮物。
徐水東好歹也有工程師資質，並沒有乾等丁塵過來施工。事實上在丁塵看來，徐水東提前做的準備工作非常好，他甚至完成了基本的佈線工作。
丁塵對徐水東佈線的風格不置可否，卻對他弄到的電線很感興趣。一邊把徐水東弄來的路燈燈頭掛到牆壁上，一面向徐水東詢問這些電線的來源。
“舊城當中的遺址裡有很多從前遺留下來的物資。”徐水東解釋道：“我們一直在有計劃地對舊城的區域進行探索，回收物資，那些復裝用的子彈殼就是在廢墟里發現的。”
說到這裡，他向丁塵說道：“我已經派人去公路那邊收集子彈殼了。”
丁塵嗯了一聲，葉添龍和範大隊長交戰的時候，留下了很多子彈殼，回收回來的話，可以解決一部分鐵管槍的子彈。要知道這些鐵管槍用的是七點六二毫米中間口徑彈藥，如果不想辦法，就得向葉添龍購買子彈了。
不過丁塵並不看好這項任務，一方面當時戰場拉得很長，彈殼並不集中，另一方面並不是所有子彈殼都可以回收再利用的。
不過他並沒有對子彈殼的事發表意見，而是向徐水東問道：“我可以參加嗎？”
“什麼？”徐水東還在琢磨子彈的事，有點跟不上丁塵的思維，茫然問道：“參加什麼？”
“探索舊城啊。”丁塵停下手裡的工作，看着徐水東說道：“我也想看看能找到什麼。”
徐水東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問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問，你從前真的是拾荒者？”
“怎麼了？”丁塵反問道：“這是真的。”他說道：“從我出發的地方到這裡，路途可不近，中間我也需要補給，拾荒是個獲得可交易物品的好辦法。”
徐水東想了一下，點頭說道：“只要你不拖後腿，我很歡迎你來參加探索計劃。”
丁塵笑了起來，。他接好手裡電燈的電線，然後示意徐水東打開牆壁上的開關，兩個人看着亮起來的燈，相視一笑，都覺得心情不錯。
徐水東隨手關掉電燈，向丁塵說道：“我在舊城裡見過拾荒者，他們通常不願意和陌生人打交道。”很顯然，這就是他爲什麼會懷疑丁塵是不是拾荒者的原因了。
“我也許是個例外。”丁塵說道：“從來沒有人天生就是拾荒者，他們的性格應該和成爲拾荒者的原因有關。”
“而你只是因爲聚集地的人都死光了，所以才離開的。”徐水東說道：“這就是你願意相信別人的原因，你沒經歷過背叛。”
丁塵愣了一下，從梯子上跳下來，向徐水東笑道：“我好像沒有願意相信別人。”
“沒有嗎？”徐水東笑了起來，他看着丁塵說道：“如果是我，可不會一個人跑到情敵的地盤上去。”
丁塵這才恍然大悟，向徐水東笑道：“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他說道：“你也曾經是葉黛的追求者。”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徐水東，“所以你不會讓我消失吧？”
徐水東笑着搖了搖頭，“她跟你也好。”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又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說，你好像不在乎女人比自己更強？”
丁塵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說道：“這是你放棄葉黛的原因？”
“我們都是天生的領導者。”徐水東說道：“所以如果我們在一起，首先要解決的就是誰領導誰。”
他攤了攤手，“她今年二十四歲了，無論是在公寓還是在我這裡，超過二十歲還沒嫁人的女人都會被強迫找個男人，但是你看誰敢對她指手劃腳？”
說到這裡，他擡起右手，猶豫了一下，輕輕拍了拍丁塵的肩膀，“相信我，你給老爹解決了一個難題。”
丁塵想了想，覺得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你說的難題不只是指她嫁不出去嗎？”
“老爹從前是我師傅最忠心的助手。”徐水東說道：“我師傅活着的時候，希望我繼承舊城，黛兒繼承公寓，然後讓我們倆結婚，把舊城和公寓結合起來。”他苦笑了一下，“現在雖然我師傅死了，黛兒也不可能嫁給我，但是我猜老爹仍然希望能把公寓交給她。”
他看着丁塵，“現在你明白了吧？”
“當然。”丁塵說道：“人們不會願意相信一個與衆不同的首領。”丁塵說道：“至少要程序上合羣。”
“就是這樣。”徐水東說道：“你們準備結婚嗎？”
“我還沒想過。”丁塵笑道：“如果結婚了，你就成我大舅哥了。”
“那得黛兒承認才行。”徐水東說道：“那就要看你幹得怎麼樣了。”
“她只能承認你是她師兄。”丁塵說道：“大舅哥只能由我來承認。”
徐水東愣了一下，搖頭失笑道：“你說得沒錯，那就這麼定了。”
丁塵笑了一下，重新檢查了一下今天的工作成果，確認蓄電池組和幾組燈都工作正常，這才向徐水東伸出右手晃了一下，“完工，慶祝一下。”
徐水東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丁塵想要幹什麼。於是也擡起手來和丁塵拍了一下手，說道：“這是你從前生活那地方的習慣嗎？”
“算是吧。”丁塵一面收拾工具，一面說道：“實際上要比這個更復雜一些？”
“我很好奇。”徐水東說道：“真希望有機會能去看看。”
丁塵嘆了一口氣，臉上流露出思念的神情。他搖頭說道：“不可能了。”
徐水東當然不知道丁塵說的不可能，指的是軌道空間站，他很好奇地問道：“爲什麼不可能？就算已經沒有人在。你們從前生活過的痕跡也會保留下來。”
“那裡可是沙漠。”丁塵說道：“風沙會摧毀一切的。”
徐水東和這裡的絕大部分人一樣，都沒有離開過出生地，自然也沒見過沙漠，正想多問幾句，突然看到一個哨兵匆匆跑了進來，大聲報告道：“外面來了兩輛車。”他說道：“不是馬車，是自動車，上面有好些拿槍的人。”
丁塵和徐水東互相看了一眼，丁塵憤怒地想，“有完沒完，還能不能讓人好好過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