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塵發現女孩突然出現在身邊之後，幾乎瞬間就作出了反應。他的身子閃電般向後退去，同時伸手拔槍，在身子撞到身後的金屬門的同時，手槍已經拔開保險對準了那個女孩。
然後他的身子重重撞在金屬門上，因爲動作過猛，所以身子向前彈了一下，差一點摔倒在地上。本來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利用手槍射擊時產生的後座力來抵消一部分撞擊時的反作用力，但奇怪的是，在他竭力維持平衡的過程當中，手裡的槍卻並沒有擊發。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盯着看了一會之後，丁塵才慢慢站直了身子，關好手槍的保險，然後把它收回到腋下的槍袋裡。
女孩看着他的動作，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認識我？”
她的聲音很清脆，正是十幾歲小姑娘應該有的聲音。
丁塵“哼”了一聲，看着她說道：“我見過你姐姐，跟你長得一模一樣。”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又說道：“當然也可能那個就是你。”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女孩一板一眼地說道：“我好像有很多名字。”她搬着手指數道：“紅桃皇后、老東西、科塔娜……”她聳肩說道：“你要我枚舉嗎？”
“不用了。謝謝。”丁塵說道：“我見過的那個叫‘小女孩’。”
“在軌道空間站？”女孩說道：“她是第一代的人工智能，應該算是我的前輩。代號是‘ta一號’。”
“那一代只有她一個嗎？”丁塵收拾了一下裝備，依在牆壁上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形像，“你們不會都共用同一個形象吧？這也太沒創意了。”
“當然不是隻有一個。”女孩說道：“但是從你的履歷上來看，你不可能見到其它幾個。”然後她的形象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丁塵疑惑地擡頭看了看頭頂隱藏在天花板裡的電燈，皺眉說道：“你怎麼了？沒電了？”
“你似乎對這個形像很不滿意。”女孩說道：“所以我正在尋找適合你的形像。”隨着她的解釋，出現在丁塵面前的形像也變得穩定起來，但是仍然在不停的更換，看起來就像是各種類型的人物圖片在丁塵的面前顯動一樣。
丁塵覺得更加奇怪，“就因爲我隨口抱怨了一句？”
“我的資料表明，人物形象在人際交往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特別是在特定的人羣面前。”女孩說道。
丁塵皺起了眉頭，“爲什麼我覺得這個說法很耳熟？”
“這是個看臉的時代。”女孩簡單總結道。
“ok。”丁塵說道：“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然後他看着面前開始減慢速度的人像，皺眉說道：“這幅我剛纔看過了，還有這幅……特定人羣是什麼意思？”
“特定人羣就是指那些工作任務單一，導致社交範圍狹小，身邊缺少優秀異性的人。”女孩一本正經地解釋道：“特別以男性爲主。”
丁塵罵了一句，“你直接說‘宅男’我聽得懂。”
“抱歉。”女孩說道：“我的數據庫顯示‘宅男’是一個貶義詞。”
“所以你覺得換一種說法就不是貶義詞了？”丁塵覺得自己簡直要抓狂。
“如果這讓你的自尊心受傷，我很抱歉。”女孩說道：“但是我有向你解釋不超過權限範圍內問題的義務。”
“太好了。”丁塵說道：“如果下次還有這種事情，請直接說通俗易懂的那個就行了，不用考慮我那脆弱的自尊心。”
“請定義一下脆弱的程度。”女孩說道：“我的數據庫顯示……”
“就是完全不用考慮我的承受能力。”丁塵大喝道：“你連調侃都聽不出來嗎？你那個第一代前輩可比你重口味多了。”
“我想那是因爲我的數據庫被重置了的原因。”女孩仍然一本正經地說道：“沒有足夠樣本的情況下，無法啓動情感模塊。”
“ok。”丁塵決定投降，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看着面前進一步放慢的圖像，疑惑地說道：“我覺得你正在播放我看過的圖像。”
“雖然你的猜測是正確的。”女孩說道：“但是我的數據庫顯示，正常人無法對前三輪的圖像產生記憶，因爲那時轉換的速度太快了，會被人類的大腦保護性過濾掉。”
“看來你的數據庫也應該更新了。”丁塵說道：“當然也可能是我進化了。”
“這是一個可能。”女孩很認真地說道：“你需要我對此進行更深入的研究嗎？”
“不用了。”丁塵雖然不知道她指的研究是什麼，但是仍然一口回絕，即使知道那不太可能包括“切片”這個內容。
這時小女孩的形像終於重新趨於穩定，看起來像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健康女性。說實在的，這讓丁塵鬆了一口氣，因爲他記得在開始的時候，女孩變換的圖像裡不但包含了男人老人小孩子，連孕婦殘疾這種重口味的東西都出來了。他可不希望面對一個六指兔脣蓮蓬乳的形像。
“這就完事了？”他疑惑地說道：“你不用詢問我的意見嗎？”
“成年人類在表達自己思想的時候會受到道德觀念的影響，從而作出違背本性的表現。”女孩說道：“簡單一點說就是很少有人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繼續繼續。”丁塵說道：“你不用什麼事都給我解釋。”
“所以我的設計人員採用了大量心理學方面的技術，通對被觀察者下意識的反應來作出判斷。”女孩說道：“例如瞳孔反應、呼吸、心跳、體溫之類……需要枚舉嗎？”
“不需要。”丁塵斬釘截鐵地說道：“以後也不需要，我們不需要這麼喪心病狂的水字數。”
“好的。”女孩說道：“所以我的數據庫告訴我，現在這個形像是最適合你審美的。”
“見鬼。”丁塵盯着面前逼真的三維投影，喃喃罵了一句。
這是一個披着中長黑髮的年輕女孩，瓜子臉柳葉眉，略有些嬰兒肥的臉蛋，穿着白色的背心和黑色皮質吊帶短裙，露出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兩隻手上套着長及手肘的皮質護腕和露指手套，正用一雙大眼睛打量着丁塵。看上去居然與卡洛的樣子有七八份神似。
丁塵撫額長嘆，心想這要是被葉黛看到，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話說難道自己有無涯子的潛質？也不知道卡洛有沒有看過《天龍》。
他上下打量着在面前終於穩定下來的女孩形像，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避難所。”女孩說道：“我數據庫裡的資料顯示，這裡是十三號避難所。”
“避難所？”丁塵吃驚地看着她，“不是十三區？”
“我不知道。”女孩說道：“我說過，我的數據庫被重置了，所以我不知道十三區是什麼。你需要我解釋避難所的含義嗎？”
“字面意義上的？”丁塵搖頭說道：“不用了，謝謝，我的語文至少還是語文老師教的。”
很多人都會覺得工科生的語文水平不如文科生，但是事實上一個合格的工科生通常都會需要撰寫說明文檔，這種文檔唯一的用途就是讓沒有技術背景的人看懂。所以至少他們要知道怎麼用盡量簡單的詞語來說明一件複雜的事情，而不是像文科生們那樣用複雜的詞語來把簡單的事情繞得誰也看不懂。從這一點上來看，學習成績非常好的文科生可能不會像正常人那樣說話，但是學習成績非常好的工科生一定能夠以正常人可以理解的水平說話。簡單一點來說，就是文科生適合當領導，工科生適合背鍋。丁塵是工科生，學習成績也非常好，所以他不需要女孩來給他科普‘避難所’的含義也能知道鍋裡裝的是什麼。
“真可惜。”女孩說道，顯然爲失去一個能夠用來水字數的機會而惋惜，她說道：“現在我們需要解決最後一個問題，我叫什麼名字。”
“這是一個疑問句嗎？”丁塵疑惑地問道：“爲什麼聽起來像是一個陳述句？”
“這就是一個陳述句。”女孩說道：“你剛纔說的纔是一個疑問句。”然後在她的面前突然出現了四個三維圖像的字母，她說道：“這就是我的名字。”
“tifa？”丁塵疑惑地問道：“你確定沒有打錯嗎？會不會是想說fita？”
女孩聽了丁塵的話，明顯變得很困惑，她用懷疑的眼神看着丁塵，“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和足球有什麼關係嗎？”
“沒有。”丁塵連忙搖頭。剛纔話一出口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tifa是人工智能，不是真人，所以她只會犯常識性的錯誤，但是絕對不會犯拼寫上的錯誤。於是他問道：“爲什麼是這個名字？”
“因爲在我的資料庫裡，我現在的形像和這個名字的形像非常接近。”說着，tifa的形像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左臂上多了一道紅線，她說道：“這是原本tifa的形像，你覺得需要保留嗎？”
丁塵還沒有來得及搖頭，tifa已經很快說道：“你的反應證明你更喜歡現在的形像。”她說道：“抱歉，這是我的疏忽，剛纔我沒注意到衣飾。”
然後她本來已經固定下來的形象又一次發生改變，不過這次丁塵就沒有剛纔那麼淡定了，他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大叫道：“停下。”
“所以你更喜歡沒有服飾的版本？”丁塵面前的圖像嘎然而止，tifa的聲音變得有些驚訝，“我以爲……”
“我不管你喜歡的是什麼。”丁塵叫道：“給我換回去……換回這次變換之前那個版本。”
“好的，指令收到。”tifa說道，她的形像瞬間恢復，但是仍然一臉的疑惑，“但是你剛纔的反應說明……”
“別再說了。”丁塵說道：“如果我可以參與決定，這是最終版本。”
“好的。”tifa說道：“指令確認，這是最終版本。”
丁塵鬆了一口氣，然後才發現，這個最終版本是那個左臂上有紅線的形像，也就是說，這是人工智能參考的那個已有形像，而不是她浪費了那麼多時間捏出來的形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