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塵從門裡搬了一把椅子,坐到李醫生身邊,“我不覺得是你搞砸了。”他看着李醫生,“有人這麼責怪你嗎?”
“沒有人。”李醫生痛苦地說道,他用空着的右手抱着頭:“就連他的老婆孩子都沒有,所以我更難過。上次我的衣服破了,還是他的老婆替我補好的,但是我卻救不了她的丈夫。”
“但是這不是補衣服,你知道你救不了他。”丁塵說道:“按照他的傷勢,這裡沒人能救得了他。”
李醫生明顯有些喝得高了,並沒有注意到丁塵話中的漏洞,事實上如果他沒喝多的話,立刻就能夠意識到,丁塵知道什麼地方可以處置張偉傷勢,如果考慮到他對急救的熟悉程度,這個地方肯定不會是腦補出來的,至少說明丁塵來自某個醫術相當發達的地方。
可惜李醫生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錯誤的喝多了,所以他只是用失神的眼睛看着丁塵,“你的急救處置得非常好,但是卻被我浪費了,你不覺得可惜嗎?”
“我們只是都盡了自己的努力而已。”丁塵毫不在意地說道:“別再想這件事了。”
“我不能。”李醫生痛苦地說道:“你們可以不想,但是我不能。我是個醫生,不能挽回生命的醫生還叫什麼醫生?”
丁塵被這句話擊敗了,他看着李醫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沒想到李醫生遲疑了一下又說道:“你覺得我只做產科醫生怎麼樣?”
“你說什麼?”丁塵覺得如果不是世界錯了,那就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像張偉那樣的手術我一共做過三例。”李醫生說道:“三個人都死了。但是你知道我接生過多少個小孩嗎?”他說道:“十一個,三年十一個,每一個都很健康。”他擡頭看着丁塵,用充滿希望的語氣說道:“我覺得產科纔是最適合我的。”
“我覺得不好。”丁塵實心實意的說道。
“爲什麼?”
“因爲太猥瑣了。”
這時,餐廳中間傳出一陣喧鬧聲,將兩個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兩個人下意識地轉頭看了過去,一眼就看到圈在一起的人羣閃開了一條縫隙,可以看到一個青年人被另一個人抱起來摔了出去。
丁塵嚇了一跳,還以爲是有人喝多了鬧事,但是很快就發現不對。因爲圍觀的羣衆看到這一幕都鬨笑起來,但是並沒有人有上去勸架的意思,反而閃開了一個空當,好讓人方便的被摔出來。
那個被摔倒的青年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上去並沒有受傷,只是站在那裡還有些發暈。
人羣裡有人大聲喊道:“誰上去把‘公爵’這小子也摔一下。”
然後就有人接着道:“讓爬爬去,還有小正太呢?”
“爬爬被他推還差不多。”起鬨的人什麼時候都有,喝多的時候就特別多。
丁塵總算確定這裡不是打架,就算是,也是有計劃的打架,於是就沒了興趣。他轉頭去看李醫生,想要繼續剛纔的談話,卻意外發現這個人的身上似乎突然就重新煥發出了神采,剛纔那頹唐的模樣竟然一點都看不見了,正全神貫注地盯着人羣。
丁塵大吃一驚,眨了眨眼睛再重新看李醫生的時候,卻發現他又恢復了從前潦倒的樣子,只有眼睛裡還保留着一絲剛纔的神采。
看着面前的李醫生,丁塵撓了撓頭,確信自己剛纔並沒有看錯,只是想不明白是什麼觸動了李醫生的神經,讓他突然就嗨起來了。
他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人羣當中又有人開始挑戰剛纔的優勝者,從人縫裡看不清兩個人的樣子,不過似乎是在搭跤架子。
丁塵對這種明顯觀賞價值大於實用價值的打法沒什麼興趣。只是在心裡琢磨着,難道李醫生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武術高手,所以看到別人摔跤纔會煥發出精神?問題是高手不是都操賤役嗎?比如掃地挑糞什麼的!看李醫生的職業,他也高不到哪裡去。
他再轉回目光打量李醫生的時候,這個人已經完全恢復了從前的樣子。他從椅子上撐起身子,向丁塵說道:“我要回去睡覺了。你再待一會吧!”
丁塵和他道了別,看着李醫生沿着餐廳的邊緣慢慢繞過人羣往外走,還不時轉頭向人羣當中看去,似乎很有一些不捨。
說實話看醫生的樣子,丁塵真想追上去拍拍肩膀對他說“生年不滿百喜歡就上啊”,可惜他和李醫生不熟,拿不準被戳穿心事之後,李醫生會不會惱羞成怒。
畢竟他初來乍到,並不清楚這裡的權力體系,也許李醫生堂堂白領和人動手動腳拉拉扯扯會影響個人形象也說不準。
這樣一想,丁塵倒不急着回去睡覺了,他慢慢走到人羣當中。反正長夜漫漫,看看熱鬧也好。
擠進人羣后,他正好看到相執的兩個人互相試探得差不多,其中一個突然向前一步將腿插到對方的兩腳之間,同時放開搭在一起的右手,拉住對手的左胳膊半轉身想將對方摔出去。
但是他的對手反應也不慢,立刻用被放開右手在他的腰上撐了一下,於是這個背飛就沒有用出來。還被對手順勢用體重向身側倒下的同時,將他甩了出去。
圍觀的人羣頓時歡呼了起來,就好象勝利的是他們一樣。
有人叫道:“又贏了,不愧是‘毀滅公爵’。”
被“公爵”甩出去的人要比第一個落敗的人下盤穩定得多,雖然踉蹌着摔出圈外,但是並沒有跌倒。只是“公爵”這一下突然發力掌握得相當不錯,所以他急切間停不下來,一頭撞進了人羣中,正好被丁塵扶住。
這時“公爵”的目光剛好看過來,看到丁塵後,愣了一下才說道:“你是那個新來的?”
丁塵聽了,立刻覺得這話耳熟,他恍然道:“你是那個房頂上的?你怎麼下來了?”
“公爵”也笑了起來,“我找人替班了。”他向丁塵招了招手,“來試試?”
丁塵笑着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興趣,“公爵”惋惜地咂了咂嘴,倒也沒有再繼續堅持挑戰。
接着上場的是劉馳,總算是一個丁塵認識的人了。
公爵剛纔連贏兩場難免有些氣喘,結果被劉馳瞧個空子抱了起來。所謂一力降十會,“公爵”沒練過寢技,雙腳一旦懸空,自然也就沒了發揮的餘地,立刻投降認輸。
劉馳看上去也沒什麼興趣再戰,也跟着認輸的公爵走了下去,圈子中間就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