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睦看向屋外的烈日,頓時苦了臉,若是換作以前在京畿,他是絕對不會想着去走武將的路子。
不因爲別的,只因爲武將在外領兵打仗,風裡來雨裡去的太苦了。
“二表哥,你說這話是認真的?”
夏河聽了他的話,一臉正色的說道:“當然認真的,征戰沙場是每個男兒的夢想,如果你答應我去軍營,我一定好好跟着訓練,絕不拖你後腿。”
夏湖挑了下眉,對夏河道:“征戰沙場是你的夢想,你的意志不代表天下所有男兒。我就挺羨慕以前睦表弟的生活,從出生起就吃穿不愁,還有無數僕人侍候。不用努力就已經達到了普通人難以企及的終點,你們說讓人羨慕嫉妒不?”
其他弟妹都點頭附和,他們恰恰與之相反,從出生起就被家長逼着學文學武學技能,所有的努力只爲將來長大能混口飯吃,能養活一家老少。
人比人氣死人!
李承睦完全不理解他們的想法,他覺得自己除了出身,其他沒什麼讓人羨慕的。
他每天起牀還是被逼着鍛鍊體魄,只爲在接下來的亂世活得更久。
就說以前在京畿,同樣每天要起早貪黑的學習,每天除了睡覺,不是在去書院的路上就是在書院上課,哪有多少時間虛度光陰。
夏湖靠近李承睦,表現的對他很親近,“睦表弟你知道麼?我從小就喜歡賺錢的那種感覺。以前上學時,就經常販點小玩具小飾品賣給同窗,隨着這一進一出,每次都能賺上不少銅板。”
夏河聽了弟弟的話,便說起他以前的糗事,“睦表弟,你是不知道,以前小時候他很可惡,每次賺了點銅板,睡覺前就要搖着荷包聽銅板響,不僅吵到我睡覺,我說他,他還反駁道:銅板聲這麼悅耳你爲什麼不喜歡聽?”
“哈哈.”這還是李承睦第一次聽普通男孩小時候的趣事,一時忍不住笑場。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他便問夏湖,“三表哥,你當時是怎麼想的?爲什麼睡前一定要搖一搖銅板?”
夏湖朝夏河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纔開口,“睦表弟呀,你是不知道聽不到銅板響有多難受,那種抓心撓肺的感覺是你這種從小錦衣玉食的人無法理解的。我只要聽到銅板響,晚上才能睡得着,要不然就是輾轉反側別想睡踏實。”
“哈哈.”李承睦顧不上形象,哈哈大笑。
夏河聽了夏湖的話,哭笑不得:“合着銅板的響聲還能催眠啊!”
夏湖撓了撓頭,靦腆地笑了笑:“算是吧。”
今年才六歲的夏花,坐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大家聊天,哥哥們的聊天內容她一句沒有聽懂。
好不容易聽懂了一句,好像是說睡覺。
她迅速地滑下椅子,趴到夏湖的腿上,頂着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問道:“三哥,你晚上睡覺會夢見賺了很多錢錢嗎?”
夏湖將趴在腿上的夏花撈上自己的大腿,笑着點頭,“夢見過。”
夏花是二叔的小女兒,也是夏家他們這一輩唯一的女孩,上面的哥哥們都很寵着她。
夏花努力想了一會兒,在哥哥們期待她還會說出什麼的目光下,開口問道:“那三哥晚上睡覺可有夢見想尿尿,可總也找不到尿尿的地方,結果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尿尿了,卻突然醒了。”
“醒了卻發現全尿在牀上了,是不是?”夏湖樂不可支的接過話茬。
“啊!”夏花捂着小嘴,驚喜交加的指着夏湖,“原來三哥也尿過牀!”
“.”
一陣微風吹過,屋外的樹葉嘩啦啦地起舞。
“噗嗤!哈哈哈.”
大家鬨然大笑。
特別是二房的夏壩,笑得抑制不住的拍起了桌子。
他指着夏湖,笑得毫無形象,問道:“哈哈.原來三哥你也尿牀啊!你,你都快要娶媳婦的人了還尿牀,你未來媳婦知道嗎?”
李承睦捧着肚子,差點笑岔氣,哎喲!外家這些表哥表弟真好玩。
他估計經此一事,夏湖對尿牀一事會產生心理陰影,也不知道新婚夜他敢不敢睡着了?
夏湖一張臉憋得通紅,他不能對最小的妹妹發火,只能將所有的怒氣轉移到夏壩身上。
只見他怒目瞪向夏壩:“閉嘴!夏壩你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抽你!”
夏壩被他這吼,嚇得立馬不敢吭聲了,心裡卻認爲自己問的是實話,並沒有錯。
李承睦拍了拍夏湖的肩膀,安慰道:“童言無忌,別往心裡去,只要我們大家相信表哥沒有尿過牀,他們幾個小的說,當不了真!”
“.”夏湖轉過頭,一字一句的道:“我謝謝你喲表弟!”
夏河似乎聽到了磨牙切齒的聲音,但這種時候他不想去觸碰夏湖敏感的神經,別到時朝他噴!
李承睦好似沒有聽出來這聲音的異樣,笑着擺了擺手,“不用謝,不用謝,今日這事風過無痕,大家都會忘了的。”
夏河撫額,睦表弟麻煩你別總提這事了行麼,他真擔心老三會暴走!
果不其然,夏湖憋着一肚子的氣,沒好氣的道:“我去催催切瓜的小廝,這麼久了還沒有送瓜過來!”
這天真的沒法好好聊下去了!
李承睦看了眼外面的刺目日光,猶豫了一會兒,“外面太熱,三表哥別急,再等等就來了。”
“沒事!我皮糙肉厚,經得住曬!”
夏湖話落,便好似地面上的地磚跟他有仇一樣,重重踩着出了偏廳。
夏河確定人走遠了,才轉身點了點夏花和夏壩,無奈地搖搖頭:“你們呀這段時間儘量避着你們三哥。”
“哈哈.咳咳,其實三表哥沒你想的那麼脆弱。”李承睦心情舒暢,好似他剛纔沒有故意惹人生氣一樣。
比夏花大三歲的夏堤,揉了揉妹妹的頭髮,溫聲道:“妹妹呀,以後尿牀這種事別往外說,要不然以後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尿過牀了,多羞人呀!”
夏花嘻嘻一笑:“知道了,七哥。”
——
夏氏田莊,炎熱的天氣仍然擋不住大家做事的積極性。
莊子裡的男女,天不亮男人們就趕着水牛下了水田,準備將開好荒的田重新犁一遍,爲接下來的插秧做着最後的準備。
女人也趁着清晨涼快,紛紛跟着下了田,而她們下的田是秧田。
她們彎着腰在水田裡扯秧苗,在男人將田犁好前她們要準備充足的秧苗,等男人們犁好田便可插秧。
隨着太陽慢慢升高,各家的老人提着飯食來到田間地頭給家裡的勞力送飯。
夏婧坐着馬車到的時候,路邊便坐了不少村民在休息進食。
正在休息吃飯的村民發現雙頭馬車,紛紛站起身讓路,好讓馬車通行。
紅梅注意到外面的情況,感慨道:“這些當初和我們一起逃難過來的村民,真的很努力在生活。”
夏婧看了眼外面道:“目前百姓所向往的生活應該就是這種沒有欺壓,不用顛沛流離,能在一個山青水秀的地方安居樂業就好。或許在他們心中生活的勞累不算苦,一家人不能整整齊齊在一起纔算苦。”
夏婧讓馬車停下來,她下了馬車。
村民們發現夏婧下了馬車,紛紛向她行禮。
夏婧阻止大家見禮,看向一旁正在吃饅頭的小女孩,問她旁邊的家人,“你們來了嶺南,生活上習慣嗎?”
永根抹了一把嘴,放下碗規規矩矩地站好,“回王妃,嶺南的生活比以前我們老家好多了,有啥不習慣的,都習慣,都習慣。”
說着他又指向閨女手裡的饅頭,“就說這饅頭吧,如果不是王妃教大家用酵母發酵麪粉,我們蠢得要死誰會想到酵母呢?可能到現在還在傻傻的吃死麪餅子。”
酵母首先是府裡的廚房裡在用,後面一次夏婧注意到田莊裡的村民還在吃死麪餅子,便給了他們兩包酵母,並教會他們每次記得留下一點發酵好的麪糰,留給下次發麪用。
夏婧笑着點了點頭,看向他們今日的早食,簡單的雜糧粥加饅頭。
永根真誠的邀請,“王妃,你們吃了早飯沒有?若沒有吃,小的家裡早上做了不少,可以到小的家裡吃點。”
不過,到底有點窘迫,畢竟家裡的吃食在王妃看來,太過粗鄙。
夏婧輕笑:“謝謝,我們吃過早飯纔過來的,你們慢慢吃,不用管我們,我到處瞧瞧。”
永根憨笑的讓開身子,“您忙,您忙。”
左九川急急忙忙地小跑過來,擦了把汗道:“小的見過王妃。”
夏婧頷首,這時她注意到坐在田間地頭吃早食的村民,有許多都是匆匆洗了個手,大多數人的褲腿高高擼起,腳上的泥都沒來得及清洗,便坐在那兒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可見農忙時的時間緊迫,大家又都餓壞了,爲了節省時間只能將就着對付一頓。
她一邊往前走,一邊問道:“耕牛夠用嗎?新築的水田都施了底肥沒有?”
左九川如實回答,“所有水田多多少少都施了一些底肥,不過我們這兒由於所有一切都是新建,雖然漚了肥,但肥料還是有缺口,希望等我們田莊的養殖業進入正軌後會有所改善。”
“情況會有所改善的,要不然養殖區下面的漚肥池不是白建了。”
一路往養殖區走去,路上看到許多水田已經犁好了,等村民吃完早飯,應該就可以開始插秧了。
左九川看着成擔的秧苗,眉頭就愁得打結,他們以前在北方沒有種過水稻。
但水稻這種插秧方式他是第一次見,爲了妥當他特意諮詢過當地百姓,知道水稻是用谷種撒在田裡就可以了。
而王妃卻讓他將好好秧功苗扯出來,然後再插秧,這不是多此一舉沒事找事嗎?
“王妃,這些秧苗全扯了出來,根上的泥都洗乾淨了真沒事?”
秧苗嬌嫩,別到時插好秧全活不了就損失大了。
夏婧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放心吧,你按我的要求去做就好,別擔心這擔心那的。”
“那就好。”左九川的心稍落下一點,不真正看到秧苗活過來,他還是不能完全放下心。
路過一處水塘,夏婧注意到水塘旁邊長了不少直挺挺的水草。
她不認識這種植物,由於好奇便問:“左管事,這種植物是什麼?塘邊我看長了不少,爲什麼不除掉?”
左九川瞥了眼水邊植物,解釋道:“這種植物當地人叫它水蠟燭,因爲長在水裡,結穗後,穗有點像蠟燭之所以得此名。”
夏婧好奇的問道:“哦,這種植物有其他用處?”
要不然好好的水塘豈能容忍它的存在。
左九川神情放鬆了,臉上帶上了笑意,“聽當地人說,這種水蠟燭成熟後曬乾,把它的穗剝下來,弄散就有點像棉花,可以做被子枕頭之類的。”
夏婧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說這種水蠟燭可以當棉花用?”
左九川也沒有親眼見過,只不過聽當地村民說起過。
這會兒聽到夏婧正兒八經的問,一時他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撓了撓頭,“應該可以,只不過可能沒有棉花保暖,但對於窮苦人來說,聊勝於無。用這種水蠟燭做的被子多少能擋一些寒意。”
夏婧點了點頭,既然知道一種新植物,到時等它成熟時,她再來見識一下這種植物的不同之處。
左九川瞥見路邊零星長了幾棵桑樹,他又問道:“王妃,地頭山澗我們要不要加種一些桑麻?”
加種桑麻這是好建議,夏婧沒有什麼好反對的,“這事你看着安排吧,衣食住行,衣食排前面,可見其重要性,我們的田莊如果能多種就多種吧。”
養殖區,雞鴨再有一個來月基本便長成了,豬仔大概有七八十斤重,成年牛都下田去犁田了,小牛犢子在牛欄裡悠閒的甩着尾巴。
這些家禽家畜的精神狀態都不錯,可見養殖人員費了不少心思。
“再過一個來月,等雞鴨出籠,田莊就有進項了。”
左九川笑了,田莊自建設以來,一直都是在往裡投錢,如今馬上就快有產出了,他能不高興。
“田莊早就有產出了,只是你沒有注意而已,大家這幾個月除了開荒便是將收集來的麻,搓成線再織成麻袋,這就是產出。”
如果沒有女人們的忙碌,等秋收時,夏婧便要到外面買不少麻袋,用來裝糧食。
如今由田莊裡的婦女們動手,等於節省了不少錢。
大家六一快樂~
謝謝夜星辰3399、A!紫葉、娜雨田、敏敏、45.仰望,你曾經的單純、善忘也、ChaoQiong、期待、書友20210605203749283、愛念魚、書友20220504092315377的推薦支持~
謝謝夜星辰3399、娜雨田、龍鳳組合的月票支持~
謝謝大家~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