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陰月天的胡鬧,女侍者急忙走過來道:“先生,請不要大聲喧譁,您提的關於那個……妓女的要求我們酒店真的很難滿足,至於喝酒,我們只是衷心的希望顧客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晨間飲酒實在是對身體不好。”
陰月天古怪的笑着,赤着手將耶合德庫爾的石鍋拿起,隨手擡起慢慢傾倒在了可憐女侍者的頭上。
儘管石鍋下的炭火已經差不多徹底熄滅,但石鍋內的溫度依舊是極高。
女侍者‘哇’的一聲跳開,又跳又叫的嚎啕大哭起來,她瘋狂的甩着自己的長髮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想要把那些粘稠的濃湯弄開。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幾名保安和服務員連忙跑過來,一方面往她身上倒涼水,一邊阻止了陰月天的下一步動作。
蓮娜也快步過來,很是憤怒的問:“你在幹什麼?”
原本王子,奈何做賊……
這大概是她看到這一幕的想法。
她看着桌上的一大堆食物,又看了看地上的石鍋,苦笑道:“我以爲你身上的新幣都給我了。”
陰月天道:“彆着急,我沒想過讓你付賬。”
蓮娜道:“可是你沒錢。”
陰月天依舊溫和的笑着,只是這笑在蓮娜眼裡忽然變得有些詭異。
他說:“霸王餐聽過沒?”
“吧晚產?”蓮娜喃喃的重複着這個中文詞語。
然後她就看到陰月天后退半步單手向後扣住餐桌,身體猛地張開,彷彿被壓縮到極點的彈簧向前彈射的,將重達六十多公斤的餐桌和上面的所有東西狠狠地砸在三名保安身上!
這之後,又是一腳橫掃,將所有保安全部踢飛出去,回手將破碎的桌子砸碎了落地窗。
他躍出落地窗,回頭對蓮娜溫和的笑:“還不走?”
蓮娜僵硬一秒,立刻跟了出去。
當她看到他笑容的那一刻,忽然覺得自己無論將來如何,也一定要一直跟隨着他。
這便是那一笑的力量。
火車站的附近,從來人都是熙熙攘攘。
蓮娜跟着陰月天,很快脫離了酒店的周圍。
當穿過某條街道,陰月天停了下來。
他左右看了看,道:“好了,應該沒人追來了。”
蓮娜大口大口的喘息,她也不是不喜歡運動,只是從來沒有如此刺激的運動過。
她道:“爲什麼要這麼做?”
陰月天道:“我喜歡享受美食,享受哪些有滋味的美好東西。”
蓮娜道:“可那也不用做出這種事。”
陰月天道:“你知道的,一個人的習慣很難更改。”
蓮娜道:“所以?”
陰月天道:“所以我既然無法改正自己所學的紳士進食的方法,就要讓別人看到我不紳士的一面。”
他的話蓮娜隱約有些理解。
若是一個人打扮得像個殺馬特嬉皮士,卻吃東西時比最紳士的人還正統,這纔是最古怪的事。
他的所作所爲,只是爲了讓一切變得合理。
蓮娜忽然想起什麼:“我的行李箱呢?就這麼扔在酒店了?”
陰月天道:“那本來也是用作僞裝的東西,我們不直接走多多瑪路線,自然不需要它了。”
他看了眼天:“時間還早,你不是想去博覽會麼?”
蓮娜嘆息道:“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我們被通緝嗎?”
陰月天道:“我知道了。”
他這句口頭禪總會給別人帶來疑惑,或者詞不搭句,或者前言不搭後語,總之別人很難從他的話中探明這個少年到底知道了什麼。
蓮娜的疑惑沒有維持多久,便完全被釋疑。
隨意走入兩座大廈的小巷中的陰月天,再出來時身體上已經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毛毯,他全身都被毛毯包裹住。
而這件毛毯一分鐘前,還穿在一個想從小巷抄近路的本地居民身上。
他只是在蓮娜耳邊說了一句“去展覽館外等我”便離開了。
蓮娜雖然納悶,還是一頭霧水的轉身。
展覽館就在幾條街外。
她的步伐本就很慢,有心等着他,所以更慢。
然後她聽到遙遠的街區外,幾聲刺耳的槍聲響起,然後附近兩條街道的人都沸騰起來。
恐慌的人們如沒頭蒼蠅一般到處奔走。
然後一隻手抓住了蓮娜,將她拖拽到另一個方向的街道上。
她擡眼望去,出現在眼前的,是瘦削中又很堅實的後背,以及覆蓋其上的,白色彈力背心。
她回頭茫然看了眼,有看着眼前拖拽着自己的男人:“我怎麼沒看到你過來?”
陰月天頭也不回的道:“眼力問題。”
蓮娜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她猛地瞪大一雙美眸:“你開槍了?”
陰月天道:“是你提醒了我。”
蓮娜急道:“我沒有!”
陰月天道:“你有。”
他解釋道:“要想警察不因酒店的事找到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因爲一件更大的案子忙的脫不開身。”
蓮娜徹底發懵:“所以呢?”
陰月天道:“我想鬧市槍殺案應該算作一件更大的案子了。”
蓮娜腳步猛地頓住,力道之大甚至連陰月天都沒反應過來,被拖的一頓。
他回頭道:“怎麼?”
他閉上了嘴。
正如之前所說,你永遠不知道女人什麼時候會哭,什麼時候會笑。
所以現在他也不知道蓮娜爲什麼流眼淚。
而且淚水如雨,臉頰泛花。
她潔白的牙齒咬着相較所有非洲人種都薄的多的脣,喃喃的道:“我不會跟你走!”
她很確定自己的想法,用力地想要掙脫自己的手:“我不要和你走!你這個殺唔……”
她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陰月天突然睜開的眼睛嚇回了喉嚨。
那雙眸,本是那麼好看,那麼有誘惑力。
但其中蘊含的狂暴和陰戾,卻彷彿夜行街道上路燈後猛然竄出的幽靈,一瞬間便讓人整個身體徹底僵住,寒氣侵入肺腑,恐懼淹沒思維。
他細長好看的眼睛,只睜開一下就又閉合。
他道:“閉嘴,跟我走。”
她無力反抗,只能被拖拽着,像是生氣撒嬌的少女,被男友強行拉回家裡。
只是她明白,無論被拉到哪裡,他都不會對她溫柔的道歉撫慰,或是霸道的強吻。
她的想法很正確。
陰月天一直拉着她到了伊林加最新建立起來的博物館一側,轉入林間陰影中,這才道:“你不該把自己想的那麼重,我殺人,不是爲了你,人被殺,也不是因爲你。”
他依舊在微笑,言語卻冰冷,冷到讓蓮娜的心都發涼。
哪怕這話其實是在安慰她。
她搖頭道:“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無法容忍自己跟着你這樣的惡徒,然後看着你去做壞事。”
說白了,她只是一個善良的,對自己美貌很有信心的少女。
陰月天道:“不跟着我,可以。”
言語入耳,心卻複雜。
她只覺得自己既希望他讓自己走,又希望他挽留自己。
女人心……
然後她聽到陰月天說:“你走,我就把這附近的人都殺光。”
他又道:“我從不說謊,你可以嘗試一下。”
蓮娜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心中既有慌亂,又有一絲甜甜的竊喜。
當一個你對ta有好感的對象告訴你,爲了你他會殺死很多人的時候,你也一定會有這樣的感覺。
黑女孩不再掙扎,或是不願,或是不敢。
她只能用盡最後一絲力量看着眼前比自己小的少年,道:“我有一個要求,若是你不能答應我,就算……就算你殺光這些人,我也不會同意和你一起走的。”
陰月天道:“說。”
蓮娜有些扭捏,但還是鼓足勇氣:“你下次殺人,能不能經過我的同意?”
“不能。”
很果決的回答,蓮娜本該生氣,但她反而覺得,他這樣說,才更像是他。
她換了個方法:“那……能不能事先告訴我一下。”
陰月天道:“可以。”
黑女孩立刻開心起來,她蹦蹦跳跳的拉起他的手:“那我們進去吧!”
非洲有些什麼樣的古代文明遺產?
很多人的第一想法都是黃金和鑽石。
其實非洲的古文化更多的是和所有地區相同的……石雕。
所謂的‘伊林加古文明紀念館——閃耀非洲的沙漠明星博覽會’,其實展出的,也大多是些石雕和石質工藝品,其中倒是也有一些黃金造物,但後者大多是十九世紀二十世紀的遺留物,一如黃金王冠之類的,單從價值上來說,這些黃金物品其實也不如石製品。
當然,無論什麼水平的藝術品,之於陰月天來說也是毫無價值可言,他只是被動的被蓮娜拉着,聽着諾克文化津巴布韋文化等等的介紹。
陰月天看似聽得認真,實際上則是繼續想着和奎斯特戰鬥的辦法。
事實上遺落都市中,他的所有戰鬥都幾乎是取巧勝利,若是拋出一些影響因素,他甚至未必能戰勝本多顏一郎。
但他知道,接下來的戰鬥中,絕不會再有任何可以取巧的可能性。
像奎斯特這樣的男人,連臉都不要了,你覺得他還有什麼會在乎的?而且他正當壯年,所謂的拳怕少壯,對他也未必管用。
所以這一戰,必是苦戰。
惶惶然不知逛了幾圈,突然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你好,陰月天先生。”
陰月天的身體立刻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