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女嬰熟睡的面孔,皺緊眉頭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追殺他們的人是誰,救下這個女嬰,會不會招來大麻煩,會不會打破絕情谷隱世的清寧。
就在莫塵思索之際,女嬰醒了過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緊盯着莫塵,似乎是好奇,也似乎是祈求,她不哭不鬧,就是這麼安靜地看着莫塵。
莫塵見此景,嘆了口氣,不再考慮什麼,伸出手抱起了女嬰。
將中年男子的屍體挖坑埋了起來,爲了防止那些追殺他們的人發現,莫塵沒有給他立碑。
處理完一切,莫塵便抱着女嬰回谷了。
雖說不知道帶回這個女嬰在以後會惹來什麼麻煩,但莫塵知道,要是這次不救下她,自己會難以心安。
這個女嬰叫雲優,取此名字是因爲女嬰手中一直抓着刻有云優二字的玉佩。
雲優就這樣在絕情谷生活了下來,隨着莫塵學習醫術。
直到雲優十四歲那年,碧磷國的士兵找上門來,說要尋回碧磷國的長公主。
莫塵這才知曉他當年救下的女嬰,如今已經長大成人的雲優,竟是碧磷國國君的妹妹。
面對強勢的碧磷國士兵,莫塵沒有抵抗,他也不想絕情谷受此拖累。
順理成章的兩人便回到了上京,這個碧磷國最繁華的都城。
宮中的一切佈置很奢華,雲優作爲碧磷國的長公主自是不能再和莫塵住在一塊,且宮中也不允許外臣留宿。
碧磷國君主對莫塵給予了高度的殊榮,安排他住進了相府之中,同時賜予賞金百萬,以此來表示對莫塵的感激之情。
爲了讓雲優住的習慣些,碧磷國君主沒有限制莫塵去見她,還賜予腰牌,允莫塵在宮中隨意行走,這對於臣民來說是天大的殊榮。
在外人看來,碧磷國君主真的對這位剛找回的皇妹很是上心,就連莫塵也是這麼認爲的。
三月初三,碧磷國國師開天占卦,選新任聖女,佑碧磷百世基業。
卦象所指直指雲優,碧磷國君主很是高興,下令昭告四海,同時敕封長公主雲優爲長樂長公主,賜公主府,白銀萬兩,布帛千匹,各種珍饈玉器數不勝數。
一時間雲優又成爲了上京所有人豔羨的對象,莫塵得知也是爲雲優高興,但云優看起來並不開心。
“怎的這般不開心的樣子?”莫塵溫和地問道。
他站在簾子外頭,看着雲優,姣好的面容上有着淡淡的愁雲。
雲優搖了搖頭,轉過身,看向遠處,那兒是一處高牆,高牆外是蔚藍的天空,幾隻鳥兒啾鳴着向天空飛去。
“我最快樂的日子便是在谷中的日子,而今這兒雖然奢華,卻不是我所求,而這聖女也不是我所願。”
“我不願,這金碧輝煌束縛住我。”
“但我,卻無能爲力。”雲優的聲音充滿了憂傷。
似是對過去的緬懷,也是對未來的悵惘。
莫塵愣了愣,有些詫異地問道:“長公主不喜歡這裡嗎?”
雲優搖了搖頭,眼光依舊看向遠方,那幾只鳥兒在天空展翅一圈後又朝着低處飛去,看起來好不自在。
雲優的眼中不自覺露出了幾分羨慕。
莫塵陷入了沉默,他輕聲說道:“若是雲優不喜這高牆宮闈,那我們便向王說明情況,王這般疼你定會應允的。”
雲優沒有回話,只是搖了搖頭,嘴角掛着苦澀的笑容。
莫塵看到雲優的笑容,心中一窒,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起,雲優的臉上便再無笑意。
“會有辦法的,相信我。”說完莫塵便離開了西宮。
他下定決心要去找碧磷國的君主說明情況讓這位王允他們離宮。
碧磷國的君主所住的宮殿叫上宮,居中中部,四下分四部分,分別是太子居住的東宮,皇子公主所居住的西宮,妃嬪所居北宮,南宮爲朝堂議事所在。
到了上宮,門外竟無人看守,莫塵心下疑惑之際,走入議事殿,正欲推門進去,卻聽得裡面有聲音,似乎有人在對話。
莫塵止住了手裡的動作,在這個地方說話的人除了碧磷國的王,還會有誰。
鬼使神差地莫塵退到了隱蔽的位置,開始聽裡面的人在說什麼。
“那位可是絕情谷之人,你真要對長公主下手?”國師聲音聽起來異常沙啞。
莫塵知道這是爲了隱蔽自己的身份,所以不讓外人聽到自己的聲音。
“我那位皇侄可是越來越坐不住了,這長公主當年也應該消失在這世間的,也算她運氣好還活着,而今倒是成全我,可以來一招殺雞儆猴。”碧磷國的君主臉上一臉陰扈,話語中的狠意令人背後生寒。
“你可知那天的重要性,這般任意妄爲,不怕守在城外的宇文燁派人攻打嗎?”國師的聲音依舊沙啞,令人聽不出喜怒。
“五月初五的祭典乃我國重中之重,宇文燁攻打數次不成,怎麼會在那天想起來攻城,加上祭典這般重要的日子,戒備自然也更森嚴,宇文燁短跑不會選擇這一天出兵。既然如此,我自然不擔心這些。”碧磷國的君主說着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哈哈大笑了起來。
“只要國師不說,誰又能知道所謂的祭典其實根本不存在呢?”碧磷國的君主停下笑聲後悠然地說道。
國師對此似乎早已見怪不怪,也不再說什麼,只是說道:“如此,最好。”
說完國師便朝着門口走去,也不行禮,徑直離開了上宮。
碧磷國君主的面色在國師離開之後徹底冷了下來,他冷冷一笑,拿起桌上的奏摺,看了起來。
而站在門口聽了半天的莫塵卻是一臉複雜,他從來沒想到,這位看起來對雲優那麼好的皇兄,竟然想要雲優的命。
他來到了西宮,想去見雲優,但卻不知道見到了應該說什麼。
他站在宮門口,怔愣了許久,看着來來往往的宮人,看着他們的神色,他這才意識到,宮中所有的人看到雲優都是一副同情的樣子。
他以爲只是因爲雲優流落在外而對雲優的身世感到同情,現在想起來,這種表情在初入宮時卻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