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芯的案子破獲後,府裡雖然平靜了半個月,可是莫悠和秦白羽心裡都十分清楚,這種平靜代表着更大的危機。
長眠閣能派過來一個花雨,就會有第二個花雨出現,現在還不是放鬆警惕的時候。也因爲如此,莫悠最近只要有機會,就會乖乖跟在秦白羽身邊。在外人看來,都認爲將軍與夫人伉儷情深,一向冰冷的將軍終於開了竅,竟會這般縱容夫人時刻跟在他的身邊,這足以證明夫人在將軍心目中的地位很不一般。而莫悠在他們心中,儼然已經是個少主母般的存在。
莫悠也隱約察覺出,府里人對她的態度明顯比以往好了許多,就連之前對她有所誤會的秦苓,也會時常過來看看她。手中總是不會空着,不是親手做的糕點,就是一些在集市上買來的新鮮玩意。
最近天氣越來越寒冷,大雪連續下了幾天,地上的積雪越積越厚,已經結成了冰。莫悠跟着秦白羽出現在馬場上時,偌大的馬場內,冰天雪地中正有兩隊人馬,憑藉着自身的平衡力,在冰滑的地面上進行着激烈的蹴鞠比賽。
馬場四周還站着許多圍觀的百姓,不時爆發出一陣熱情地喊叫聲。
“這些人都是秦家軍裡的兵將,閒來無事就讓他們過來活動手腳。”秦白羽在她耳邊解釋道。
莫悠收起眼裡的驚訝,心情頗好地觀看着他們的比賽,這些漢子個個身強體壯,耐力極好。在如此冰滑的路面上,他們竟如走平路一般,投球、鉤球、射門,轉身踢、退步翻、打拐、臥魚,動作迅速配合得相當默契。
“兩隊人馬的實力勢均力敵,很難分辨出輸贏。”莫悠忍不住開口說道。
“夫人也喜歡蹴鞠?”秦白羽看着她問道。
莫悠搖搖頭,“算不得喜歡,偶爾看過幾次。”
秦白羽瞭然地點點頭,伸手將她稍微有些散開的衣領緊了緊,動作輕柔自然,放佛這種事情他已經做過千百次。
莫悠卻是暗暗紅了臉,不知是害羞,還是尷尬,只是默默看着他的動作,沒有去阻攔。
秦白羽細心地爲她整理好衣領,然後就伸手攬上她的肩頭,強有力的臂膀,透過厚厚的衣衫,傳遞出暖暖的熱度。莫悠一向清冷地神情微微起了變化,她微微低垂着頭,讓人看不清楚表情。
二人一路慢悠悠穿過馬場,來到練武場中,那裡面放着許多兵器架和一排箭靶。
“那些射箭的人,也是秦家軍裡的人嗎?”莫悠指向不遠處問道。
那裡橫着站了四排人,身形
筆挺隊形整齊,他們手握長弓,一排排次第對着箭靶射箭。
“對,”秦白羽說着,冷峻的面容上稍稍顯出一絲笑意,轉頭看向懷裡的女子,詢問道:“夫人想不想學射箭?”
莫悠想說她會射箭,不用學,轉而又將這些話咽回肚子裡。一來,她怕這樣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二來,她心裡鬼使神差地想要與秦白羽更親近一些。
“不會打擾到他們練習嗎?”今天的莫悠特別的乖巧,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最近一段日子裡每每面對身邊這個男人,她都會不自覺展現出自己溫柔的一面。
“無妨。”秦白羽莞爾一笑,擁着她走到人羣中,取來長弓和箭囊。
“先將這個掛在肩膀上。”秦白羽將箭囊上面的兩個帶子套在莫悠肩膀上,之後彎下腰,雙手繞過她纖細柔軟的腰肢,將腰間那根帶子仔細繫好。
莫悠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的動作,全然沒有注意到將士們看過來的灼熱目光,只是瞧着那雙修長有力的大手,放佛生怕它會突然間離開一般。
“來。”秦白羽綁好箭囊,就扳過她的身子,讓她背對着自己。緊接着他又張開雙臂,將身前嬌小的女子環住。因爲身高差的問題,他不得不讓自己稍稍彎下膝蓋。
大大的手掌,握住小小的手掌,左手握弓右手拉弦,箭穩穩地放在了弦上。
秦白羽將頭靠在莫悠的肩窩,輕聲說道:“左手如託泰山,右手如抱嬰孩,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對,就這樣,不要怕,瞄準箭靶屏息凝神,放。”
話音落,箭嗖的一聲離開了弦,勢如破竹,直直正中靶心。
四周頓時響起一陣喝彩聲,終於喚回了莫悠早已迷失地神智,剛纔被秦白羽從身後抱住後,她就變得呼吸急促起來。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直到將士們的喊叫聲,才終於驚醒了她,看着對面靶心上的箭,心裡頓時泛起一陣漣漪。
“將軍當真好箭術。”莫悠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脫口而出一句話後,就有些後悔了。
果然,秦白羽臉上立刻蕩起了笑意,指了指周圍的將士們,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他們口中叫的可是夫人,夫人莫不是害羞了?”
“你……”莫悠氣惱地瞪他一眼,想要反駁,可是腦子裡一片混沌。
“夫人再來一箭如何?”秦白羽說着又在箭囊中抽出一隻箭來,說道:“夫人雖然身形嬌小,可手臂細而堅韌,拉弓的時候絲毫不抖,看起來遊刃有餘。莫非高老爺
曾爲夫人請過弓箭師父?”
他如此一說,倒是讓莫悠回了神,聽他說的這些話,讓她意識到這個人一直在暗暗觀察自己,轉眼再瞧着他與自己交疊在一起的手,心裡一片涼意。當即抽回雙手,用手肘將身後的男人推開。
“將軍教妾身射箭,是爲了試探妾身嗎?”莫悠冰冷地望着對面的男人,脣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不知將軍在懷疑妾身什麼?”
秦白羽猝不及防地被她推了一把,腳下趔趄兩下方纔站穩,擡頭對上她清冷質問的眼神,心裡微微一緊。第一次,他開始質疑自己的能力,他不敢確定自己這樣做是否正確。也許,在面對將軍府的榮辱興衰時,他這種做法是最爲理智的。可倘若這種做法,讓她覺得受到了欺騙和背叛,他是否還會一直堅信着自己的原則?
見秦白羽不肯說話,莫悠更加堅定了心中的猜測,心灰意冷地閉上雙眼,片刻後轉身離開。
看着她漸行漸遠地身影,秦白羽暗暗握緊拳頭,面上冰冷的可怕。周圍的將士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看到將軍與夫人似乎發生了口角,緊接着夫人就面色不善地離開了。而將軍站在原地,儘管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卻讓他們覺得非常恐怕,遲疑着不敢靠近他。
莫悠一路走出馬場,無視掉顧清風的阻攔和詢問,騎着馬飛馳而去。她一路將馬騎得飛快,任由冷冽的寒風肆虐着臉頰,只是這樣的疼痛,根本及不上心裡面的痛。
秦白羽這個混蛋,他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在她滿心期待的時候,又讓她如此失望。
莫悠不停地在心裡質問着秦白羽,可是沒有人會給她答案,連她自己都給不出答案。也許,因爲從一開始他們的相遇就是個錯,所以不管日後發生什麼,他們兩個都只會是個無法扭轉的錯誤。
她不該有期待,不該有私心。作爲一個殺手,更不該有感情。
一路狂奔回府,莫悠喚來碧溪和苑寧準備熱水,然後一個人在木桶裡泡了一個多時辰,直到熱水慢慢變涼,這才慢悠悠穿好衣服走出去。
“苑寧,夫人和將軍是不是吵架了,他們沒有一起回來。”目送着莫悠走上樓,碧溪忍不住和苑寧耳語道。
苑寧擔心地搖搖頭,她也看出莫悠心情不好。
回想這段日子裡,她和將軍二人總是同進同出。有時候她會爲莫悠感到歡喜,而更多的時候是擔憂。莫悠是假扮小姐進入的將軍府,她不會在這裡久留,倘若真的和將軍產生了感情,她該如何抽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