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夢,現任道家天宗掌門。八歲時擊敗了道家天宗除掌門赤松子以外的六位天宗長老,因此被已五十年不收徒的北冥子錄爲關門弟子,並得到名劍秋驪,閉關修煉十年,十八歲時接替已逝的師兄赤松子成爲道家天宗掌門。
無“討厭”和“喜歡”的區分,不認同他人把生死看得太重。因輩分極高又年少有爲,對周圍的人事物看似不屑一顧,逍遙子曾評價其爲“藐視一切的天才”,但偶爾也會露出妙齡少女嬌俏的一面。
曉夢目光淡漠,朝着四周一掃,便坐下了。
只不過在她和墨非目光交接的時候,感覺到些許奇怪,似乎格外讓她有所觸動。
在曉夢坐下後,很快就有有間客棧的小二迎客,曉夢隨意點了些菜餚,就此靜靜等待。
“這位姑娘,此地客滿,再無空桌,不知道在下是否有幸能和姑娘同桌?”墨非厚着臉皮,不等曉夢迴答,已經坐到了曉夢的一桌。
至於原先的那桌,就讓石蘭一個人吃了。
“隨意。”曉夢淡淡的瞥了墨非一眼,說道。
她不可能沒有看到剛剛墨非還在和一個長相頗爲甜美的小姑娘同桌吃飯,現在墨非又來她這裡找他拼桌,明顯就是不懷好意。
但是她藝高人膽大啊,八歲擊敗道家天宗所有長老,十八歲繼任道家天宗掌門,讓曉夢有信心直面天底下任何高手,她倒是想看看墨非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看姑娘穿着打扮,是道門中人吧?”墨非笑了笑,說道:“實不相瞞,在下或許和姑娘乃是同道。”
“哦?”曉夢擡眸,看着墨非,櫻脣輕啓,說道:“你也是道家人宗之人?”
曉夢身爲道家天宗掌門,自然不會認爲墨非是天宗之人,要是早被她發現天宗有這等弟子,或許早就清理門戶了。
“非也!”墨非搖了搖頭,笑道:“這天下間的道門,不是非天宗即人宗,在下出身邪極宗,傳承功法——道心種魔。”
“道心種魔……以道心蛻魔種,以道入魔,好奇詭絕倫的功法。”曉夢眉頭一皺,說道。
沒有開上帝視角,頭一次聽說,曉夢竟然一聽到道心種魔的名字,就能將道心種魔猜個大概,果真是天資卓越。
“不過以道入魔,閣下也能算得上道門嗎?”
“當然算,在下宗門本事道門嫡系,傳承黃帝仙師廣成子的功法——《長生訣》。可惜長生訣雖不凡,卻離大道至境總差了一點,由此,經過宗門歷代掌門人的推演,以長生訣爲根基,推演出由道入魔的《道心種魔大法》,方纔能進一步攀登武學極境,擁有掙脫這一方天地,獲得大歡喜、大自在的可能性。”墨非信口胡謅道。
“《長生訣》?《道心種魔大法》?”曉夢看着墨非,問道:“既然閣下宗門已經擁有追求武學極境的可能性,那爲何在下從未聽說過閣下宗門消息?”
“因爲我邪極宗一向超然物外,不爲世俗牽絆,又是一脈單傳,所以在這天下,並無名聲可言,今日只是見着姑娘,感覺有緣,方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墨非微笑道。
曉夢目光一凝,看着墨非,抿了抿嘴脣,一時無言。
可是一股無形的內力,逐漸環繞向墨非。
天地失色,道家天宗招式,釋放出至純內力覆蓋四周,使自身周圍一定空間內的事物變得無限緩慢,接近於靜止,達到近似於爛柯棋緣的效果,可使中招之人慢慢死亡。
只是當曉夢的天地失色完成的時刻,墨非都沒有一點動靜。
這讓曉夢心中頗爲失望——原來,只是一個胡言亂語的騙子嗎?
虧她還頗爲期待此人口中的武道極境。
“天地失色,天宗絕技,果然是名不虛傳。”墨非的突然出聲,讓曉夢眼眸閃過一抹異色,要不是她心境超然,早已經過了外物縈繞於心的階段,或許會嚇她一跳,當她施展天地失色的時候,墨非就保持住了嘴角掛着淡淡微笑的模樣,沒有動彈,她以爲墨非已經被天地失色困住,並且她也沒有感受到這招被破解的痕跡,結果……
“你是如何做到,既沉浸於我的天地失色,又沒被困住的?”曉夢蹙眉問道。
當人宗掌門逍遙子面對她天地失色這一招的時候,是使用了人宗功法萬物回春,破解了她天地失色形成的領域,但是墨非則是躺平,根本就沒有抵擋她的天地失色,又不受到絲毫影響。
就此,曉夢對於墨非所言的什麼長生訣、什麼道心種魔、什麼邪極宗,信了三分。
“可能是我道心種魔,擁有勘破一切虛妄,得見真實的效用吧。”墨非半真半假的說道。
“那你找我,又所謂何事?”曉夢正視起墨非來。
“先前我已經說過了,那是因爲我似乎與姑娘你有緣,所以特地來此,想邀請姑娘與我一同參悟直抵武道極境的《道心種魔》。”墨非用春秋筆法,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目的。
就好像,我想和你睡覺,那就是粗俗,但是換成我想和你一起起牀,就充滿了詩意,但其實二者並無實質的不同。
而對於曉夢這種追求道家大道的人而言,有什麼會比得見武道極境,真正超脫這一方世界,獲得大歡喜、大自在更富有吸引力呢?
並且,緣分這種說法,對於道家這特定的人羣,也並不牽強,因爲華夏自古便有甘露不潤無根之草,道不渡無緣人之說,道家講求的緣分,有諸多方面,由以承付說爲本。故《道德經》雲“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
墨非說他和曉夢有緣,那就是有緣。
曉夢不緊不慢,伸出手,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飲了一口,淡淡問道:“何爲武道極境?”
“至陽無極的魔氣與至陰無極的道炁皆大成,陰陽合流,混元太極,這就是我所知的武道極境。”墨非說道。
“何爲至陰無極和至陽無極?”
“這就是我與你的緣法了。”墨非輕輕一笑,伸手,將食指和中指併攏成爲劍指,朝着曉夢輕輕點去。
曉夢神色一動,卻是握着自己手中拂塵式的長劍,沒有動作,任由墨非朝着她一指點來。
墨非一指點過,收回之時,也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曉夢手中的長劍。
劍名秋驪,風胡子劍譜“十大名劍”排名第九。此劍實含道家至理,涵泳天地生機,莊周作《逍遙遊》受此劍啓發頗大,一直以來皆由道家天宗奉守。據傳當年吳越相劍師薛燭爲越王探訪寶劍,以匹配其所藏的歐冶子名劍純鈞,苦求二十年終獲一名劍,得劍之日薛燭亦兵解歸天,故傳此劍有薛燭精魂寄託其上。雪霽雖在劍譜“十大名劍”中排名第六,又是道家天、人兩派的鎮門之劍,但秋驪威力未必就比雪霽遜色。
片刻,曉夢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一道精光一閃而逝。
“閣下倒是好大方,將鎮派功法長生訣,如此簡單就送給了我。”
墨非剛剛那一指,就是將整篇長生訣融匯其中,傳給了曉夢。
“我說了,你我有緣。”墨非淺笑道。
嗯,這種所謂的有緣,實際上就是他想和曉夢一起起牀罷了。
姻緣,也是緣!
如果對曉夢勢在必得,又如何會吝嗇於區區一篇長生訣?
“這長生訣果然是神妙非凡,宛如晨鐘暮鼓,使人耳目一新,可是曉夢根基已深,卻是無法調轉船頭,廢掉一身武功,重修這長生訣了。”曉夢面色不無遺憾的說道:“只能從中參考一二。”
因爲相較於道家天宗的功法,長生訣更顯神妙,更直指大道,更深入淺出、清晰易懂。
不過就曉夢而言,道家天宗的功法也差不到哪兒去,以道家天宗爲基,參考長生訣的道路,她曉夢未嘗不能創造出新的大道箴言。
“以你現在的道功,轉修長生訣,的確沒有必要,但如果是道心種魔呢?”墨非邪笑一聲,說道:“以你的道功,卻是已入道心之境,轉修道心種魔,一身功力不會有半點浪費,再有我從旁輔助,未來大道可期。”
曉夢目光幽深,凝視了墨非好久,道:“長生訣已經指着武學之境,本是大道箴言,難道道心種魔還能更上一層樓?”
墨非仰頭,望天,良久才搖了搖頭,道:“或許以往長生訣的確直指武學至境,但是這個世界已經變了,便是將長生訣修煉到極致,也始終差了那麼一點,以長生訣轉修道心種魔,方纔真正有機會跳出這一方天地,觀看到外面的世界。”
“對於閣下所言武道極境,跳出此方世界,在下頗有興趣,只是曉夢塵緣一時未盡……”曉夢思量一會兒,開口說道:“或許等曉夢瞭解天宗和人宗之結,再與閣下探討太極之境,同修道心種魔。”
三百年前,道家因爲對“道”的理解不同,分裂爲天宗和人宗,一直爭鬥不休。天宗、人宗分裂之後,爭奪的焦點便是那把祖師傳下的鎮門之劍“雪霽”。雙方約定每五年比試一次,勝者即可執掌“雪霽”。
道家天宗掌門赤松子,雖年逾七旬,但修爲已接近天人合一的境界,已經連續三輪執掌“雪霽”,但最終敗給道家人宗掌門逍遙子,失去“雪霽”,並於第二年去世。
所以曉夢得天宗傳道之恩,卻是不得不替天宗了結了卻因果,再談大道。
……
跟在墨非身後,看着墨非哼着小曲的歡樂模樣,石蘭心中暗自替曉夢感慨,又一個人女人被這個……給忽悠瘸了。
和墨非同處了那麼長的時間,石蘭怎麼可能還不清楚,墨非碰到一個美人就說幫助人家快速提升功力是什麼意思了,就是道心種魔。
參考田言,一個心志堅定的冷血殺手,變成後來的兒女情長模樣,石蘭就大約知道,幾乎以後曉夢差不多就是下一個田言了,什麼超然物外,怕是也難以保持住……
只不過她算是跟着墨非綁在了一條船上了,也不可能去拆墨非的臺,只能暗自祝曉夢好運了。
墨非奸笑着帶着石蘭朝着墨家駐地而去,畢竟墨非在桑海也沒什麼地方待,至少在墨家還有一個攻略進度可喜的端木蓉。
對於端木蓉這種女人而言,只要你跟她好生聊聊醫術,那麼她的好感度就能蹭蹭蹭的往上漲,更別說墨非的道心種魔也不是白來的,所以端木蓉已經只差一個契機,就能被墨非給拿下了。
回到墨家駐地,墨非意外的發現竟然還有客人來了——人宗逍遙子。
“原來是逍遙先生,久仰大名。”墨家駐地內,挺着大肚子的庖丁,笑道:“有間客棧剛剛纔接待了你們道家天宗的貴客,曉夢大師,不曾想又在這裡見到了逍遙先生。”
“曉夢?”聽到這個名字,逍遙子面色就是一變:“她也來桑海了?”
“呃……”庖丁看着逍遙子的面色有些不對,道:“你們難道不是一起來的桑海嗎?”
“庖丁你有所不知,逍遙子先生是道家人宗掌門,曉夢大師乃是道家天宗掌門,可是人宗和天宗雖然同屬一脈,但這些年兩宗之間的大道之爭,已逐漸勢成水火,難以相容。”高漸離替逍遙子解釋道。
逍遙子也稍稍解釋了一下人宗和天宗的爭論,而曉夢大師不成爲他們的死敵都算好事了,別指望曉夢大師的出現對他們會有什麼好處。
在逍遙子趕來桑海的路上,碰巧和曉夢相遇,和曉夢互相試探了一下,他卻也不知道,曉夢的目的地,竟也是桑海。
這個時候,看到了回來的墨非,庖丁一指墨非,說道:“對了,剛剛墨非先生和曉夢大師同桌共食,還交流了很久,看得出來兩個人言談甚歡,可是他們說話都沒聲的,我偷聽了一會兒,感覺沒意思,就走開了。”
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