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結束之後,張四知帶着內閣所有人來到偏殿,向皇上稟報了有關彈劾範景文奏摺的商議決定,內閣一致認爲彈劾的情況不符。
在這個過程之中,範景文的臉上沒有多少的表情。
。。。
吏部郎中吳昌時,匆匆來到了某家酒樓,進入酒樓之前,他看了看四周。
這家酒樓在京城的外城,周遭人來人往,頗爲熱鬧,與內城的秩序井然不一樣,外城給人的感覺總有些亂糟糟的。
外城遠比內城熱鬧,特別是在天色暗下來的時候。
吳昌時不是很明白,爲什麼來到這樣的酒樓吃飯喝酒,內城可有不少上檔次的酒樓。
進入三樓的雅間,吳昌時抱拳行禮了。
“下官見過張大人。。。”
“吳大人,不用客氣了,本官今日請你來,也就是聚一聚,聽聞你在吏部做的很不錯。”
“不敢不敢,下官也就是竭盡全力做好份內之事。。。”
“那就很不錯了,吳大人坐下說話吧。”
吳昌時坐下了,張四知親自走到門口,關上了雅間的門,酒菜早就上來了。
張四知端起酒杯的時候,吳昌時有些惶恐,連忙也端起了酒杯。
“來之,你的恩師錢謙益大人,上次到京城來的時候,專門和我說及過你,幾個月時間過去,我也是事情太多,沒有來得及見一見你,這都過去兩個多月時間了,錢老先生的身體可好啊。”
“恩師的身體很好,感謝大人的關心。”
張四知對着吳昌時擺擺手。
“來之,謝謝的話語就不要說了,我歷來佩服錢老先生的學識,更是羨慕錢老先生有那麼多出色的學生,現如今錢老先生的學生,好多都是朝中的棟樑,相信不要多長的時間,錢老先生的學生,就要輔佐皇上,決定這朝中的大小事宜了。”
張四知的話語,讓吳昌時的臉色發白,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這一幕,張四知當然看見了。
再次舉起酒杯的時候,張四知切入了正題。
“來之,最近幾天朝中發生的事情,想必你也知曉吧。”
“大人,下官知道一些。”
“嗯,詹事府少詹事張溥大人,先是彈劾薊遼督師吳宗睿大人,導致皇上聽信其彈劾奏摺,決議懲戒吳宗睿大人,緊接着,張溥大人又彈劾據理力爭的內閣次輔範景文大人,導致皇上震怒,我是真的不明白啊,雖然朝廷提倡聽風聞奏,不過也要明白基本的事理的,無緣無故的彈劾,僅僅是自身揣測便彈劾朝中重臣,張溥大人究竟是怎麼想的啊。。。”
吳昌時的神色嚴峻,看着張四知,沒有開口說話。
張四知看了看吳昌時,接着開口了。
“我聽聞張溥大人是復社的領袖吧,來之好像也是復社之中的一員吧。”
吳昌時點點頭,臉上的神情有些緊張。
“大人,下官與復社的確有一切淵源,不過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張四知臉上露出了笑容。
“來之,你不要緊張,我是知道的,你與張溥不一樣,你在吏部老老實實做事情,吏部尚書李暄大人是看好你的,要不然我今日也不會請你到這裡來飲酒了。”
吳昌時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對着張四知抱拳稽首行禮。
“感謝大人對下官的信任,下官一定竭盡全力做好份內的事宜。”
“好,好,來之,坐下說話吧。”
坐下的吳昌時,端起了酒杯。
“下官敬大人一杯酒,大人有什麼吩咐,下官一定竭盡全力。”
張四知滿意的點頭,不過臉色還是頗爲肅穆。
“來之,你是知道的,皇上最爲忌諱的就是朝中的官員結黨營私,今日我請你來,在你的面前也就不隱瞞了,張溥身爲復社領袖,已經有結黨營私的跡象,且不僅僅是在朝中,在讀書人之中也是如此,皇上震怒也是爲此,這讀書人入朝爲官,參加了殿試,都是皇上的學生,都要爲皇上和朝廷竭盡全力,若都是爲了一己之私,爲了個人之目的,四處拉攏關係,成何體統啊。。。”
吳昌時的臉色再次變化,準備站起身來說話的時候,張四知揮揮手。
“不用站起身來,有什麼話直接說就是了。”
“大人,下官以爲,張溥若是有什麼過分的行爲,理當接受朝廷的嚴懲。。。”
張四知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來之,你這話我不是很明白,張溥身爲復社的領袖,皇上懲戒張溥,是不是也應該懲戒朝中的復社之人呢。。。”
吳昌時身體顫抖了一下,瞬間明白其中意思了。
張四知再次端起了酒杯,看着吳昌時,一字一頓的開口了。
“來之,你的恩師錢老先生和我說過,不管是東林,還是復社,個人的利益是不能凌駕之上的,若是因爲個人利益膨脹,導致同道中的其他人也跟着栽跟頭,那就犯衆怒了,這一點想必你也是清楚的,我今日請你,就是希望你能夠從中悟出什麼,好了,多話就不說了,你是聰明人,我再來敬你一杯酒。。。”
這一次,吳昌時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飲下這杯酒。
。。。
三天之後,一個消息瞬間傳遍朝廷,詹事府少詹事張溥,突發急病身亡。
與張溥關係最好的詹事府大學士吳偉業,吏部郎中紛紛出面表示惋惜。
張溥爆亡兩天之後,吳偉業向皇上和朝廷遞交了辭呈,言恩師張溥身亡,他要送靈柩回到老家去,且爲恩師守衛陵墓一年時間。
早朝的時候,皇上恩准了吳偉業的辭呈。
。。。
文淵閣,內閣次輔範景文直接進入內閣首輔張四知的官邸。
範景文臉色陰沉,冷靜的嚇人,他看着張四知開口了。
“張大人,詹事府少詹事張溥,幾日之前突然發病身亡,我一直覺得有些奇怪,想着與張大人好好的探討一下。。。”
張四知臉上帶着惱怒的神情,看着範景文,毫不客氣的開口了。
“範大人,張溥的確是暴病身亡,他的好友吳偉業以及吳昌時都證明這一點了,難道範大人還有什麼懷疑的地方嗎。”
範景文搖搖頭,看着張四知繼續開口了。
“我沒有這層意思,張溥和吳偉業首先彈劾薊遼督師吳宗睿大人,由於我的緣故,皇上和朝廷沒有懲戒吳宗睿大人,接下來張溥彈劾我,認爲我與吳大人相互勾結矇騙皇上,內閣商議之後,否決了張溥的彈劾,由於牽扯到此事之中,我本來準備辭去內閣次輔的職位,皇上不準。”
“張溥連續彈劾朝中的重臣,導致人心不穩,的確有些問題,可我認爲,不管張溥有多大的問題,彈劾總是無罪的,內閣在這件事情上面應該有所態度,或者是代表朝廷訓誡張溥,或者是令張溥辭去官職回家反省。”
“我沒有想到,張溥居然暴亡,這讓滿朝的大人怎麼看,讓天下的讀書人怎麼看。。。”
範景文越說越氣憤,張四知無奈的搖頭,在這件事情上面,他還真的能夠做到無所畏懼,畢竟誰都沒有他出手對付張溥的證據,而且張溥究竟是怎麼死的,沒有誰知道。
張溥暴亡,範景文惱怒,張四知能夠明白其中的意思。
張溥生前彈劾薊遼督師吳宗睿,吳宗睿毫不客氣的寫來彈劾奏摺,同樣彈劾張溥和吳偉業,可惜皇上沒有采納這份彈劾奏摺。
緊接着張溥單獨寫下彈劾奏摺,彈劾範景文,這一次皇上有些震怒,要求內閣商議,待到內閣做出彈劾不屬實決定之後,專門在早朝說到了此事,等於是支持了範景文,毫不留情的駁斥了張溥。
按說事情到這一步就應該結束了,可誰也沒有想到,張溥居然死了。
這就讓範景文有些說不清楚和說不明白了,畢竟吳宗睿遠在錦州,不可能出手對付張溥,唯一就是他範景文出手了。
朝中肯定會出現相關的議論,讓範景文深陷其中,無法解釋。
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張四知看着範景文開口了。
“範大人,我剛剛已經說過了,張溥是暴病身亡的,這一點已經得到了證實,沒有誰會懷疑,再說了,張溥入朝爲官以來,彈劾了不少人,難不成所有被彈劾之人都要去報復嗎,這怎麼可能,範大人和我都曾經遭遇到彈劾,彈劾我們的官員不也好好的嗎。。。”
張四知說的在情理,不過範景文的神色愈發的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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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後的早朝,皇上准許範景文辭去內閣次輔職位,歸家養老,且在早朝的時候,專門說及原詹事府少詹事張溥暴病身亡的事宜。
一時間,朝中議論紛紛,有人佩服範景文,覺得範景文視名譽重於生命,不願意遭受絲毫的誣陷,有人覺得範景文小題大做,既然與張溥之死沒有任何關係,何必要辭去內閣次輔的職位。
議論也就是幾天的時間就過去了,大家關注的目光,很快集中到中原,李自成以及羅汝才準備圍攻開封府城的消息已經傳到京城,此番五省總督洪承疇大人,正在率領大軍,抵禦和剿滅流寇,護住開封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