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從徐州出發僅僅一天時間,漕運總督丁啓睿就獲得了準確的情報,張獻忠及其麾下的三十多萬流寇,已經朝着鳳陽所轄的宿州行軍了。
徐州州城到宿州,不過兩百多裡地,張獻忠部最多五天左右的時間就能夠抵達。
丁啓睿不看重宿州,哪怕宿州被張獻忠攻陷也無所謂,但他不得不擔心鳳陽府城,若是鳳陽府城被張獻忠攻陷,他這個漕運總督也就做到頭了,命都不要想着保住,要知道宿州距離鳳陽府城也就是三百里地左右,張獻忠真的準備進攻,也不需要多長的行軍時間。
所以丁啓睿不得不在宿州重點佈防,目的就是通過威嚇的方式,促使張獻忠部早日離開,不要去進攻鳳陽府城,如果張獻忠部一定要進攻鳳陽府城,那麼丁啓睿肯定死拼到底。
張獻忠部攻陷徐州州城之後,逗留了六天的時間,這期間丁啓睿派遣了大量的斥候,沿途偵查消息,探知張獻忠部究竟朝着什麼地方行軍,會選擇進攻哪些地方,丁啓睿同樣在苦苦思索,在他看來,張獻忠部繼續在江北四鎮三州進攻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張獻忠如果是想着獲得震動,最佳的進攻地方就是鳳陽府城了,若是張獻忠拿下鳳陽府城,其聲譽不必李自成餓羅汝才差多少。
丁啓睿最終的判斷,認定張獻忠會朝着鳳陽的方向行軍,而不會選擇進攻淮安府城,所以,儘管張獻忠部還沒有行動,他已經開始了一系列最終的部署。
獲知準確消息之後,丁啓睿絕不耽誤時間,馬上從淮安府城出發,前往宿州。
淮安府城距離宿州近六百里地,就算是快馬加鞭,也要三五天左右的時間,好在丁啓睿早就將大部分的漕運兵丁以及江北四鎮三州的大部分軍士部署在宿州,此刻他前往宿州,就是要向諸多的軍士表明死守的態度。
丁啓睿一直都安慰自己,張獻忠部最多也就是從宿州路過,不會真正的發起進攻,更不會發起對鳳陽府城的進攻。
趕路很辛苦,冬末春初,乍暖還寒,丁啓睿絲毫感覺不到寒冷,甚至夜裡都在快馬加鞭。
抵達宿州的時候,張獻忠部尚在行軍的過程之中,不過距離宿州已經不遠了。
丁啓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總算是來得及。
州衙的大堂,漕運兵丁的副總兵、參將等軍官,各鎮的總兵、副總兵、衛指揮使等軍官,全部都在等候,包括宿州州衙的各級官吏,也在大堂等候。
丁啓睿在城內縱馬,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到了州衙。
丁啓睿進入大堂的時候,明顯感覺到諸多的官吏和軍官士氣提升了一些。
應該說,沒有人想到,身爲督查院右副都御史、漕運總督、領戶部尚書銜的丁啓睿,會在如此危險和關鍵的時刻抵達宿州,丁啓睿完全可以留在淮安府城,指揮整個作戰,再說一切的安排部署都到位了。
漕運副總兵上前稟報。
“稟報大人,據斥候偵查,流寇張獻忠先頭部隊,明日一早就會抵達宿州城,駐守宿州城池的五萬將士,全部做好了準備。。。”
丁啓睿點點頭,看向了宿州知州。
知州也上前了。
“稟報大人,大軍所需糧草全部籌集齊全,至少可以維持兩個月以上時間。。。”
丁啓睿微微皺眉,看着知州開口了。
“本官想知道,城內的百姓安置的如何了。”
“稟報大人,全部安排妥善,一部分的士大夫家族甚至讓家族子弟加入到大軍之中,共同來抵禦流寇。。。”
丁啓睿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不管知州所說的話語是真是假,看來都是做好了準備。
“諸位,流寇張獻忠號稱四十萬人馬,根據斥候的偵查,其麾下的兵力達到了三十餘萬人,我駐守宿州城池的總兵力也就是五萬人,如此懸殊的兵力,在外人看來,我們必敗無疑。”
“不過,我以爲,作戰不僅僅是兵力的比對,還有天時地利人和,天時地利都在我們這一邊,還有人和,整個南直隸的百姓,都是支持我們的,所以說,我們有機會打敗張獻忠。”
“從現在開始,我們務必死守宿州城池,與張獻忠死扛到底。”
“我已經給皇上和朝廷寫去奏摺,皇上和朝廷即將調遣南直隸的大部分兵力圍剿張獻忠部,我也給南京兵部尚書張國維大人寫去了信函,張大人即將調遣南京京營以及南方各鎮的兵力馳援我們,所以說,我們只要抵住流寇的進攻,保住宿州城池,就能夠獲取最終勝利。”
。。。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丁啓睿說的不完全是真話,譬如說皇上和朝廷調遣兵力,這是不可能的,中原局勢混亂,皇上和朝廷尚且應付不過來,不可能調遣其他地方的兵力前往鳳陽,至於說張國維調遣兵力馳援,早就明確了,張國維最多能夠調遣一萬軍士馳援,對於丁啓睿來說,一萬兵力就是杯水車薪,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鼓舞士氣是必須的,而丁啓睿的戰術佈置也是明確的,那就是力保宿州城池,在拼殺的過程之中,讓流寇感覺到漕運兵丁及四鎮三州軍士的驍勇,從而知難而退。
再次看了看衆人,丁啓睿開口了。
“從現在開始,封閉宿州所有城門,告訴城內百姓,無事不得擅自出門。”
“若是有人私通流寇,以叛國罪論處,株連九族。”
“本官與你們一道固守宿州城,絕不然流寇攻陷宿州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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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啓睿說的慷慨激昂,自己都險些被感動了。
大堂的諸多官吏和軍官,的確被丁啓睿展現出來的氣勢激勵了,他們的臉上,都是自信的神情,在他們看來,丁啓睿大人都親自趕赴宿州指揮作戰了,流寇就不可能攻陷宿州城池。
自信心是非常關鍵的,能夠最大限度的提升戰鬥力。
就在丁啓睿剛剛說完的時候,大堂外面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
知州臉上帶着憤怒的神情,他早就強調了,諸多的官吏軍官正在大堂商議重大的事宜,任何人都不得打擾,誰知道還是有人在大堂外面跑動。
知州站起身來的時候,一名守衛在外面的軍士小跑着進入大堂,撲通的跪下了。
“稟、稟報大人,有加急信函,剛剛送到州衙的門口,小的、小的不敢耽誤,就直接送進來了。。。”
軍士的手中舉着信函。
上首的丁啓睿楞了一下,看向了站起身來的知州。
知州一臉的茫然,不知道是什麼重要的信函。
“既然是重要信函,本官就饒了你擅闖大堂的罪名,說說吧,是哪裡來的信函,送信之人還在州衙外面等候嗎。”
跪在地上的軍士,臉色有些發白。
“稟、稟報大人,是山東送來的信函,送信之人說,是薊遼督師吳宗睿大人的親筆信函。。。”
丁啓睿的臉色一下子變化了,站起身來,快步走到了軍士的前面,一把接過信函。
“快,快將送信之人請到寅賓館去歇息,本官一會就去見他。。。”
當着大堂裡面衆人的面,丁啓睿打開了信函,仔細看起來。
大堂裡面異常的安靜,沒有誰說話,儘管吳宗睿在南直隸做官的時間不長,不過名氣很大,誰都知道登萊新軍的驍勇,當登萊新軍駐守遼東之後,後金韃子再也不敢覬覦中原,不敢入侵北直隸,而登萊新軍的直接統帥,就是薊遼督師吳宗睿。
更加讓衆人心服口服的是,登州和萊州的富庶,早就超過了南直隸所轄的蘇州和揚州等地,不管是南方還是北方的商賈,都要前往登州和萊州去做生意,他們將南直隸各地的商品運送到登州去,換回的是來自於海外的商品,這些商品成爲了南直隸士大夫家族以及讀書人的最愛。
登萊新軍進駐山東的事宜,傳開很長時間了,南直隸前往山東做生意的商賈很多,在登萊新軍負責山東各地防禦事宜之後,南直隸的商賈是讚口不絕,都說山東各地變得安全,再也看不見土匪了,這也促使山東與南直隸的商貿交易變得多起來。
還有一些讀書人,也試着前往山東去遊歷,這些讀書人回到南直隸之後,感嘆山東的繁華富庶,已經超過南直隸各地了。
諸多的傳聞,讓吳宗睿和登萊新軍的名氣更大了。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丁啓睿看完了手中的信函,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對着衆人揚了揚手中的信函。
“諸位,十萬登萊新軍已經進入宿州,即將痛擊流寇張獻忠,吳大人專門寫來了信函告知,這下宿州和鳳陽安全了。。。”
說到這裡,丁啓睿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了,十萬登萊新軍進入宿州,難道駐守宿州的軍官軍士不知道嗎,他們是怎麼偵查的。
不過,丁啓睿難看的神色沒有維持多長的時間,他很快想明白了,三十多萬流寇進入宿州,誰知道這個消息後都是風聲鶴唳,怎麼還有可能去關心其他的事情。
。。。
走向寅賓館的時候,丁啓睿的神色有些凝重,他不是傻子,薊遼督師吳宗睿以及登萊新軍將手伸向了徐州和鳳陽等地,不可能僅僅是打敗流寇,一定還有其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