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芸軒在寒山寺中守了一夜,卻根本不見方儂回來的蹤影,她心裡焦急,找遍了寒山寺想尋人幫忙,那掃雪的和尚卻只對她說了句,吉人自有天相。
景山之上,雲霧繚繞,樹木林立,雪後更是路滑難行,肖芸軒哪裡還有什麼辦法,第二天一早就匆忙下山了,誰知道才走到山底,猛然的聽見幾聲巨大的震響,緊接着看着那些覆蓋山體的白雪一泄而下。
嚇傻的肖芸軒一邊哭一邊跑回家,將事情和方鼎睿如實說了,方鼎睿手上無兵,只得上奏請皇帝相助,方鼎睿、慕容旭帶領禁衛軍浩浩蕩蕩的進入了景山搜尋,一時間鬧的滿京沸騰。
搜尋進行了大概有一天,慕容旭在日落之前終於找到了暈倒在地的方儂,氣息微弱,只穿了一件單衣,全身凍的發僵,只有頭上那一支碧玉梅花簪利落的束着青絲,一絲不苟。
這女人怎麼會弄成這幅樣子,那倔強的臉,憔悴到了極點,慕容旭的臉色不由的一黑,尤其看到衣衫不整的方儂總是憋了一口氣,轉眼就將這把火撒在了隨侍的太醫身上,“愣着幹什麼?還不動手……”
“是,是,是……”太醫唯唯若若的應着,慕容燁的模樣哪裡有人敢靠近。
方儂證實無大礙,只是身體太過虛弱,加上上次傷勢沒有痊癒,才久久不行,如果一切到這裡就結束了,事情還是可是以喜樂結尾的。
偏偏與此同時,方鼎睿卻發現了同樣昏迷不醒的慕容燁,而他的身上蓋着的正是方儂的衣服。方鼎睿是真正的文人,對所謂禮教常綱看的比什麼都重要,讓他看到這一幕,讓人擡了慕容燁回府,自己氣的掉頭就走。
在初初出山的時候,便遇到了這樣的一番場景,一剎那間讓方儂忍不住的錯愕,可是隨即轉念一想,這樣不是更好,該到場的人都到了,倒是省去了她好大的一番功夫。
方儂工也不想解釋什麼,只是在見到慕容燁安然被擡回去的時候,自己也實在是已經疲憊不堪,她也需要回去好好休息。
只是在經過慕容旭那冰冷無情的時候,慕容旭卻拽住了她的手腕,“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不就是最好的解釋?”方儂淡淡的扯起了一抹笑,站在這山底下,面對着慕容旭這身後帶來搜山的兵馬。
她一個小小的女子孤身迎立,單薄孱弱得足以隨時倒下的模樣,可是這眉宇間卻隱約有壓迫得讓慕容旭無法喘息的重量。
也不知道是因爲憤怒,還是因爲方儂幹出這種與王爺幽會的事情讓他徹底失了面子。
有風吹了過來,方儂孱弱的身子忍不住一顫,終究慕容旭還是忍不住,將自己身上的斗篷摘了下來,哪怕再氣再惱,慕容旭也不知道爲何看到她如此模樣,還是會心疼。
“我知道你故意的,依你的性子,不會真的辱沒了自己的!”慕容旭肯定的說道,一邊說着一邊將斗篷幫方儂披上。
可是,方儂卻是未必能夠領他情的女人,在他幫自己披上斗篷的那一刻,卻是伸出手拍開了他。
神色冰冷的望着慕容旭,眼神之中大有挑釁的意味,“七殿下愛怎麼想是你的事,阿儂……恕不奉陪!”
說罷,方儂便孤傲的繼續往前方馬車上走去,她現在只需要安然回到相府就行,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不用想也知道的了。
而慕容旭,則是拿着那件披風斗篷,如此僵硬的被丟在此處。
“哼……”冷哼一聲,他將手上的斗篷重重一扔,將這原本的好意,遺留在風雪之中。
世上從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這男女主角還是名動京師的人物。
十三王爺與七皇妃密會景山的消息幾乎傳遍了整個京城,隨便往哪個茶攤一坐都能聊出個門道來,據說甚至都有人親眼看到了兩人淫亂的畫面,這下的皇家的名聲算是徹底的毀了。
方儂在醒來的那一刻,謠言已經滿天飛舞,連肖芸軒和香芹看她的眼神都有幾分怪異。
“慕容燁呢?找到他了嗎?!”方儂睜開眼知道自己被救的那一刻,她心裡記掛的就只有慕容燁,他絕對不能有事。
“還嫌丟的臉不夠大,你們倆給我出去!”方鼎睿從門進來,對着房中的肖芸軒和香芹吼道,自從方儂回家他就一直稱病在家,這謠言四起,他哪裡還有臉出門。
方儂才醒過來,還昏沉的很,被方鼎睿這麼一嚇倒是頓時就清醒了,自己這父親一向是儒雅的雅士,從來都是沉靜自持,哪裡有發過這麼大的火,“父親,是女兒給您惹麻煩了嗎?”
“我問你,你與十三王爺究竟是什麼關係!”方鼎睿勉強壓住怒氣在椅子上坐下了,方儂這景山一鬧,不僅讓他丟盡了面子,萬一惹惱了慕容旭,他的政治前途也全毀了。
方儂試着回想了一下,從方鼎睿的怒氣可以看出,她和慕容燁的事情想必是傳出去了,儘管與他們的計劃不一致,但起碼結果是相同的,“我們沒有關係?父親爲什麼會這麼問?”
“那我問你,你手上的梅花釵哪裡來的?”方儂的伎倆並沒有逃出方鼎睿的雙眼,當日看到這梅花釵他心裡就有了不詳的預感,時至今日,誰知道竟然真的成真了。
方儂明顯的一愣,她完全沒有想到方鼎睿會問她這樣的問題,原本準備好的辯駁的語言現在全都派不上用場了,難道這梅花釵的事情連他也知道?
不過想想也該釋然,這梅花簪是慕容燁母親的遺物,方鼎睿身爲臣子,恐怕曾經接觸到過先皇妃,對在好梅花簪子有印象也不足爲怪。
“是十三王爺給你吧,這是當年他母親的東西。”見方儂沒有說話,方鼎睿已經從她驚愕的眼神中確定了,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兒聰明,或許她可以瞞過他所有的事情,但是唯獨這一件騙不過他,“我醜話說在前頭,無論你們兩人是怎麼回事,哪怕山盟海誓,但是我告訴你,你們不可以在一起,我不同意,皇上也絕對不會同意。”
“因爲會影響到父親的仕途嗎?”方儂忽然恢復了冷靜,一字一句放的緩慢,“十三王爺是皇上最爲顧忌的,所以你從不肯和他走近,甚至不希望方家任何一個人和他扯上關係,對嗎?”
方鼎睿也並不否認,他也並不覺得有什麼,君子趨利避害,這是人的本性,“阿儂你是聰明人,難道你覺得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方儂在心裡嘀咕了一聲,就因爲他的站隊,將害的方家萬劫不復,“父親在仕途上一帆風順,自然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女兒只是想提醒父親一句,七皇子並不是值得跟隨的人。”
“七殿下是你將來的夫君!”方鼎睿嚴肅的糾正。
但是方儂卻不由鄙夷的笑出了聲,“是因爲父親選擇所以他纔會是我的夫君,而我不過是父親脫離戚家控制的一枚棋子而已。”
“住口!”被說中了心思,方鼎睿不免有些惱羞成怒,一切本都應該在計劃中的。
慕容旭掌握了代理監國的權力,方儂又深的皇帝的心思,如果自己這個女兒能乖乖成爲七皇妃,所有的事情都不必煩擾了,“你現在與十三王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是抗旨的大罪,想想怎麼向皇上交代吧!”
“不管父親信或者不信,我與十三王爺沒有發生什麼,只是現在全城沸沸揚揚,恐怕七皇子也會避嫌了。”方儂自然知道什麼是越描越黑,越是讓方鼎睿誤會,她也纔會更順利,“如果父親真的想要繼續和七皇子聯姻的話,阿儂倒是有個好辦法。”
方鼎睿沒有說話,半信半疑的看了方儂一眼,事到如今連他都沒有辦法,只能任由事情慢慢平息,她還能做出什麼來。
“在江南做買賣的小叔家中不正是有一位妹妹嗎?據說知書達理,貌美如花,算年紀也與七皇子十分匹配,如果由她代嫁的話,事情不正可以圓滿的解決嗎?”方儂早就將這一切打聽的清清楚楚。
甚至於在說出這話的時候,都掩飾不住那雲淡風輕的感覺。
“胡鬧!”方鼎睿聞言大喝出聲,怒火抑制不住。
“這樁婚事是皇上親自下旨的,不是你想要待嫁就待嫁的!”方鼎睿覺得自己的修養現在已經全部用完了,根本沒有辦法與方儂再繼續談下去,“我會派人看着竹蕭院,你哪都不準去,給我想清楚究竟如何向皇上和七皇子交代!”
隨着房門一聲重響,方鼎睿甩門離開了,方儂卻好似沒事人一樣的鬆了口氣。
靠在牀沿之上,她和方鼎睿確實沒有什麼感情存在,但是她也不想看着方家毀於一旦,比起現在受些羞辱總比到時候的人頭落地來的強。
只是方儂似乎沒有足夠的時間思考,房門再一次被打開了,莫名的壓力頓時充滿了整個房間。
慕容旭站在房門口,逆着光,他的表情看的並不是十分真切,但是周身散發出的冷意卻讓人連每一個毛孔都清晰的感覺到。
“看來你很喜歡拿自己開玩笑。”這是慕容旭進門的第一句話,像是嘲笑諷刺又像是在質問,他關門走到方儂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面無表情。
方儂連眼睛都沒擡,慕容旭來的速度有些快,超乎了她的預計,不過該來的總是會來,“七皇子難道不覺得這個時候有些似曾相識嗎?這次您可千萬要把握好尺度,萬一真的把阿儂掐死了,你的七皇妃可也就沒有了。”
上一次的事情慕容旭自然記得,如果不是方儂故意激怒他的話,他也不至於失控,而這一次,這個女人的的確確再一次挑戰着他的耐心,“你還記得你自己將會是七皇妃嗎?”
“阿儂自然記得,聖旨還好好的擺在案上,每日一見,莫非七皇子覺得阿儂的記憶會差到這種地步嗎?”方儂依舊平靜,絕口不提寒山寺的事情,她就是要等着慕容旭開口,然後成敗勝負也就決定了。
“那你爲什麼會出現在寒山寺?”慕容旭質問,他在皇后和太子面前可以忍辱負重多年,但是見了方儂卻絲毫壓制不住自己的衝動。
“寒山寺香火鼎盛,大婚在即,阿儂沒有母親,自己去祈願還不行嗎?”方儂說着還配了聲低低的吟笑,絲毫沒有將慕容旭的暴怒放在眼中。
“是祈願還是幽會你自己清楚!”慕容旭現在只要閉上眼睛就能想到方儂那衣衫不整,長髮披亂的模樣,如果真的去祈願,會變成那樣子嗎?
方儂這回終於擡眼看了慕容旭一眼,無辜的眨着雙眼,既然他這麼想問,她就替他開口好了,“阿儂自然清楚,就是不知道七皇子爲何這麼生氣,難道就因爲父親恰好發現了十三王爺也昏迷在雪地之上。”
“身上還有你的衣服!”慕容旭咬牙切齒的補充道,這頂綠帽子戴的他根本無力反抗。
“那又如何?皇上封了阿儂爲安平郡主,怎麼說呢十三王爺也是阿儂的王叔,見王叔受傷昏迷,阿儂脫衣救治也算是大功一件。”方儂將自己高擡,特別將那‘脫衣’兩字說的分外曖昧,凡是男人都不能忍受這些事情,何況還是慕容旭這麼心高氣傲的皇子。
“夠了!作爲方家大小姐,你應該清楚什麼是禮義廉恥?什麼是避嫌?”看着方儂越不在意的模樣,慕容旭越是生氣,這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方儂慢慢的從牀上起身,有慕容燁的保護,她身上並沒有什麼大傷,只是體力透支有些虛弱罷了,“阿儂本來就是個村姑,七皇子難道不知道嗎?禮義廉恥阿儂倒是沒有學過,阿儂只知道救人,莫說是脫衣,就算是暖身阿儂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你再說一遍!你給他暖身!”慕容旭本還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重,他還努力的在心裡說服自己是自己信了謠言想多了,但誰有知道方儂竟然給了他這麼大一個重磅炸彈,“說!”
“七皇子若覺得有就有了,阿儂多說無益。”阿儂邊說邊轉身想給自己倒杯水,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反正是滴水未進,現在渴的很。
而且依照她對慕容旭的理解,現在也到了收尾的時候了,等他自己提出解除婚約,也該是以水代酒慶祝慶祝了。
只是方儂話音才落,慕容旭忽然伸手抓住了方儂的手臂,沒有防備更沒有任何力氣的方儂被輕輕一帶,整個人輕飄飄的就被扔在了牀上,頭重重的砸在了牀柱之上疼的厲害。
她憤怒的瞪着慕容旭,但卻沒能出聲反抗,因爲下一秒,她所有的聲音都被湮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