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桃沒有回頭,一直看着前方,任由白子墨拉着她的一條胳膊。
她怕現在看見白子墨,會忍不住去恨他,他此刻越是潦倒,越是消瘦,就越讓她厭惡。憎恨!
“小桃,我真的是……我真的……”白子墨囁喏了兩句,可是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什麼。
蘇桃現在的身體不能承受過多的記憶,所以他千年之前的記憶被封印的事兒不能提。
可是這個不能提,他就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了,這一刻,他總算是體會之前夜洛被他逼得有口不能言的感受了。
還真是現世報,可是這報應來的也太快了。
“如何?”蘇桃猛地回頭盯着白子墨,那一雙大眼睛裡帶着深深的質疑、憤恨還有傷心。
“耍弄一個全然信任你的人感覺如何?是不是很有成就感,白子墨你到底從何時開始愚弄我的?”
“你到底騙了我多少事兒?明明是一屆之王還裝柔弱陷害夜洛,你的手法真是高明!”
“白子墨,小花的事兒真相到底是什麼?”
現在回想起當時,夜洛也問了她爲何不信任他,那時她被恨意衝昏了頭腦,即使心中有疑惑也不願意去細想。
如今想來夜洛根本沒有必要去殺小花,而小花是白子墨特意送到她身邊兒的。
在知道了白子墨一直耍弄她之後,要說這其中說沒有白子墨的事兒,她根本不信!
具體的細節蘇桃其實不想去問,可是到這一刻,白子墨還做出一副自己有苦衷的樣子,實在讓她覺得噁心
。
蘇桃一問到小花,白子墨心裡一晃,不敢直視蘇桃,就是這短短一個視線錯開,蘇桃心裡就明白了。
果真小花的死和白子墨脫不了干係,她說不出來心裡現在是什麼感覺,憤怒?惱火?好像都不是,更多的是失望。
蘇桃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力扶下白子墨一直拉着自己的手。
“前塵往事你我不要再提了,從此陌路,以後不要再見了,否則我會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恨你!”最後一句,蘇桃說的很輕。
顯得她還沒有想好到底應該怎麼處理和白子墨的關係,不過如果可以,她不想去恨,畢竟恨一個人也是需要費神費心的。
恨這一個字就好像一個巨大的錘子從天而降直接砸在白子墨的頭上。
不知道是蘇桃扶下他的手太過於用力,還是自己體內仙氣亂竄帶來的反噬,白子墨往後踉蹌了兩步,險些跌倒。
他的樣子十分的潦倒,一頭長髮散亂的披在腦後,面容憔悴,身形比前幾日更加的瘦弱,彷彿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跑。
只是他這般瘦弱不堪的樣子更加讓蘇桃厭惡,一屆之王何等概念,還是仙界的王,各種仙術即使余月不吃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把自己弄成這幅風一吹就跑的樣子,給誰看?給她蘇桃看,難道他還想用她的同情心,把她玩弄於鼓掌之中?
“小桃,我是有苦衷的,即使不能再做朋友,也不要恨我好不好?”白子墨低垂着頭,不敢去看蘇桃的表情。
他卑微的祈求,只希望能在他和蘇桃之間留下一點兒希望。
讓他的阿挽妹妹不要恨他……
“小桃子,白子墨不是好人!他一直要害你!”
景逸之不知道從哪兒潛進來,幾步躍到蘇桃和白子墨之間,直接擋在蘇桃身前,將她和白子墨隔開。
景逸之一得知蘇桃消失的消息,這幾日便不眠不休的找她,剛剛探子告訴他蘇桃回了將軍府,他興奮難耐,直接追了出來,哪知蘇桃居然又來仁王府了。
上次玉佩上有毒的事兒,讓景逸之一直擔心蘇桃的安慰,這回她隻身來仁王府,他自然擔心,根本顧不得自己的安危,連忙趕到這兒。
當看見蘇桃完好的站在這兒,他那一顆懸在嗓子眼兒的心才又落下去。
蘇桃疑惑的看着景逸之的背影,總覺得景逸之這話說的話裡有話,他怎麼知道白子墨要害她,還是隻是因爲他和白子墨不和碰巧說的?
“小桃子,我給你的玉佩上有毒,除了他沒有別人能再碰玉佩,他從一早就打算害你了
!”景逸之抓住白子墨的把柄,自然不會替他藏着掖着。
蘇桃現在已經恨他入骨,那他就要拉白子墨當墊背的。
蘇桃不是一直信任白子墨嗎,如今他也和他半斤八兩,估計蘇桃會更加恨之前全然信任的白子墨,對他的恨意說不定會減少。
如此想,他更加沒有沒有必要隱瞞了!
“下毒?”蘇桃一怔,似乎想起什麼,之前她身體的燥熱,夜洛的反常,難道?
她走到景逸之身邊兒,轉頭看他,眼裡帶着一抹疑惑,那玉佩是景逸之送的,他說白子墨能碰,可是她不記得白子墨什麼時候碰過了。
如果說上面真的有毒,景逸之下毒的可能性還多一些。
景逸之看到蘇桃懷疑他,心裡一酸,不過也知道,現在的他蘇桃不信任也是正常。
“我之前去找過暗夜,他知道這毒不是我下的,因爲我也險些中毒才知道玉佩上有毒。”
景逸之的樣子不像是撒謊,蘇桃收回目光,直接躍到景逸之身前。
她死死的盯着白子墨,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你下了藥?”
白子墨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一步,他不想回答蘇桃這個問題,但是蘇桃的視線太過懾人,即使他低着頭也覺得羞愧難當。
他這一退便是不打自招,蘇桃現在的心情已經不能平靜,白子墨這一步一步的連環計用的還真是好啊!
蘇桃的大腦迅速的轉動,突然想到她離開那日,白子墨碰過她的玉佩,難道從那一刻,她就進入了他的圈套,被他愚弄。
居然從那麼早開始就……
“什麼毒?”這回蘇桃開口,已經變了語氣,沒有剛剛那般的雲淡風輕,儼然帶上了恨的情緒。
而藥也改成了毒,可見不再給他半分面子。
“一味類似媚藥……另一位不清楚。”景逸之自然不會放過白子墨,他不說他就替他說。
蘇桃心裡雖然有了準備,但是聽景逸之說出口,她還是不想去相信。
那就是說之前夜洛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給她解毒,可是她做了什麼?
淚水忍不住的流出,悄無聲息,她原本不想去問,可是已經到了這般地步,還不如問得清清楚楚。
“夜……暗夜是不是一早便知道了我中了毒?”蘇桃往前走了一步,逼得白子墨向後退了一步。
白子墨想否認這一切,可是這些全都是事實,他如何否認
!如何抵賴?
“是……”這一聲十分的輕,但是在安靜的院子裡格外的突兀、沙啞。
蘇桃又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才壓伸手掐住他脖子的衝動,她突然睜開眼,眼裡已經充滿了紅血絲。
“那……你有沒有……有沒有拿這件事兒威脅他?”蘇桃即使壓抑着心中的痛楚、憤怒但是聲音已經變了調,帶着一絲哭腔。
如果這一切都是白子墨設下的陷阱,那他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們一步一步的按着白子墨設計好的反目成仇,而她,還差點兒重傷了夜洛。
“有!”白子墨好似破罐子破摔一般,低吼出聲,然後他擡起頭看着蘇桃。
“我和他之間的恩怨,你不知道,我即使殺了他也不爲過!”千年之前,奪妻之仇,他怎麼能忘記!
最主要的是,要不是他,輓歌又怎麼會失去肉身,現在變得完全陌生的蘇桃站在他的面前,讓他有口難言?
“那你就能耍弄我的信任,拿我當劍?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白子墨,你太自私了!”
蘇桃看着現在還沒有覺得自己錯了的白子墨,注視他的目光滿是陌生,或許她從來都沒有看清白子墨這個人,到底是她自己傻了。
“因爲我忘了……”白子墨瞪大眼睛,有些激動,聲音都微微顫抖,突然戛然而止。
不是因爲他不能告訴蘇桃他的記憶被封,而是因爲他知道他說出這話也只會讓蘇桃更加恨他。
這代表,如果蘇桃不是他的阿挽妹妹,他仍舊會毫不愧疚的去欺騙她、利用她,直到榨乾她最後的一絲作用。
白子墨從來不覺得利用別人有什麼錯,他自己也不確定如果不是突然想起千年前的事兒,他會不會突然停止計劃。
這一刻他是矛盾的,惶恐的,根本不知道如何讓蘇桃原諒自己。
“忘了什麼?忘了你的良心?”蘇桃往前又逼迫了一步,突然覺得自己在這兒和他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呢?
她訕笑一聲低下頭:“你好自爲之吧……”蘇桃說完就轉身往外走,現在她只想看見夜洛,看看他是否安好。
如果他的分身熬不過去,那她就去魔界找他,一定要看見他平安,她才能安心。
“小桃!”白子墨卻突然衝上來,一把把蘇桃抱在懷裡,他的頭抵在蘇桃的頸窩,大顆大顆的淚水滴在蘇桃的脖子上,涼涼的。
“小桃,別走……我知道錯了,我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