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桃和黯的唏噓聲中,札特繼續回憶着,說道——
“一個小村莊被盜匪殺光燒光,如此惡劣的行徑早在登上報紙之前就已經觸怒了黑龍公主。很快,黑龍帝國就派了一支200人的精英隊伍前去。那夥盜賊以爲燒了村子躲進山林就沒關係了嗎?但他們太猖狂,猖狂到還敢襲擊下一個村子。很快,他們就遭遇到正規軍。”
說到這裡,札特看到胡桃一臉的緊張,不由微微笑了笑,說道:“不用擔心,公主。那些盜賊對付不會武技的村民也許很有一手,但碰到正規軍卻是不堪一擊。很快,那些盜匪就被全部斬殺,那孩子的仇,也算是報了。”
“呼~~~~~~~”
聽罷,胡桃忍不住捂着胸口,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太好了,惡人總算是死了,他的仇總算是報了……”
面對胡桃突然產生的憐憫,戴勞卻是暗暗的哼了一聲。對於此時此刻胡桃的反應,他只能歸結於這個花癡公主的腦子有毛病!要知道,那個蓋亞可是她的敵人,更是自己的敵人!對於他的憐憫根本就是不必要的。
“公主,您是否以爲他的仇報了,就會輕鬆起來?”
“嗯?難道不是嗎?”
札特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很可惜。大仇得報,得到的,卻是更加難以忍受的痛楚。”
“那孩子曾經告訴過我,當日他親眼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殺之時他曾經暗暗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刻苦鍛鍊,然後親手血刃這些惡棍!可就在他發誓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這輩子的目標就隨着那些盜賊的死煙消雲散。我敢打賭,那個時候他一定很迷茫。因爲那時他失去了快樂,失去了幸福。後來,甚至連仇恨也失去。整個人的空虛,想必沒人能夠理解吧。”
胡桃閉上嘴,她無法想想這種感覺,她更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父王和母后以及兩個哥哥全都突然不在了以後,自己到底該怎麼辦。黯低着頭,摸索着手中的蝕骨。可娜抱着藥臼,機械般的在其中敲打。白癡縮在角落,目光始終沒有朝這邊看過來。倒是戴勞……
“別說這些廢話!他的過去我不關心,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認識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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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我被帶回去了首都,灰燼城。”
蓋亞終於緩過一口氣,再次幫小麪包紮起頭髮。他把小麪包左右耳鬢的頭髮繞到腦後,將絲帶紮成蝴蝶結的形狀。幹完這些活,他才笑着拍了拍小麪包的腦袋,退後兩步。小麪包則是迫不及待的跳下嬰兒牀,跑到一旁梳妝檯的座椅上,爬了上去,對着鏡子裡的自己看着,同時甩着腦袋,讓那個蝴蝶結和自己的頭髮一起搖晃。
“哇~~~~!哇~~~~~!”
看得出來,小丫頭很高興。她小心的觸碰這腦袋後面的蝴蝶結,顯得愛不釋手。看到她這副模樣,蓋亞也是不由得笑了笑,臉上的陰霾掃去了許多。
“我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孤兒,自然被放進了孤兒院。對於‘孤兒’這個新身份年幼的我顯然十分抗拒,再加上遭遇的突變,讓我變得有些沉默寡言。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恐怕終有一天,我會因爲太過憂鬱而自殺的。”
“不過那個時候,公主也不知從哪裡得知了我的消息,親自接見了我。呵……那時候我還是個小屁孩,本着破罐破摔的精神,壓根就沒把公主放在眼裡。可當那位公主見到我之後,立刻抱住我之後……”
“我突然覺得,有一種很想哭的感覺。”
蓋亞揉了揉鼻子,聲音這個時候有些沙啞。
“當年的公主大概也就15、6歲左右的年紀吧。可對於當時只有7歲的我來說,公主的胸懷就是無比的寬廣。我也不記得當時在公主的懷裡哭了多久,直到我察覺之後才發現公主胸前的衣服竟然已經全都溼了。不過公主卻對我說沒關係,只要我能夠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就好。”
“也就是那個時候吧,我才終於走出陰影,重新振作起來。灰燼城的孤兒院建設的也挺不錯,雖然說不上很豪華,但大家全是孤兒,互相幫助,互相扶持,也都過的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從那個時候起,我就下定決心,將來一定要成爲公主的守護騎士,用保衛黑龍帝國而獻上我所有的生命!”
“只可惜………………”
蓋亞的聲音,突然沙啞——
“就在我剛剛成爲騎士,想要保護公主的時候。公主……卻死了。”
“那麼好的公主……原本不應該死去,而應該長命百歲,最後在溫暖的牀上,被許多愛着她的人包圍着,安安靜靜的閉上眼睛的公主,卻在一年前,被雄鹿帝國…………殺了。”
小麪包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她回過頭,望着在那邊低着頭,右拳微微握緊的蓋亞。一時間她甚至覺得渾身有些發冷。她跳下椅子,蹬蹬蹬的跑到牆角,縮着身體哆嗦了起來。
“啊,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蓋亞察覺到自己的緊張,連忙換上剛纔的笑容,招呼小麪包。可小麪包不幹了,她依舊縮在牆角,警惕着。蓋亞看自己是真的嚇到她了,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緩緩說道:“好了,把話題挪回來吧。在我進入孤兒院的第三年,也就是我10歲的時候,那一年,我碰到了一個人……也正是那個人,讓我的人生幾乎完全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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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孤兒院裡,看到了他。”
札特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說道:“距今13年前,黑龍和雄鹿之間的友好關係還算是表裡如一。兩國君主內心到底怎麼想的我不清楚,但至少從表面看來,兩國之間的交流還算頻繁。不僅是政治交流,還有商業交流和文化交流,都挺繁榮。我當年是以雄鹿特使的護衛的身份進入灰燼城的,在城裡閒逛的時候,我偶爾碰到了他。”
戴勞閉上嘴,坐在札特對面,細心的聽着。
白癡從鍋裡舀起一碗湯水盛在碗裡,吹了兩口,嚐了一下。確認食物熟了以後,才分別舀出幾碗。可娜接過其中的一碗放到自己的父親面前,札特也是接過,喝了兩口之後纔將其放下。
“你是怎麼碰到他的?”胡桃追問。
“呵呵,說來,也是有趣。”
蓋亞的嘴角泛起笑意,說道——
“我第一次碰到他時,他正在街頭和人打架。好像是因爲一些其他的貴族孩子嘲笑他在孤兒院裡的弟弟妹妹是廢物,沒有爹媽,全是天生的孤兒。我本來想上前阻止,可當我看到那個孩子能夠一個打三個還稍占上風之後,我就沒有出手,靜觀其變。”
“只可惜,打架這種事,多一雙手就多一份力量。那孩子很快就被被對方三個孩子壓制住,打的頭破血流。可即使如此,他還是打落了其中最大一個孩子的門牙,打碎了另外兩個孩子的鼻樑骨和下巴。雖然等到打完之後他幾乎是趴在地上陷入半昏迷了,但我還是有些佩服這個孩子。”
“那個時候我雖然被稱爲發條督軍,手下教過無數的學員。但可惜的是,這些學員可以學軍事,學管理,學謀略。但看來看去,他們似乎都不太適合學我的劍技。我看這個孩子很純,正義感也很強,打架的時候毫不畏懼強敵的精神我也很喜歡,所以,我就起了要收他做徒弟的決心。”
“當然,我一開始沒有明說,而是趁着公務空閒的時候去調查了一下他。知道了他的身份和經歷。”
“一切知道之後,我就開始思考應該用怎樣的方法去接近這個孩子。也是陛下恩寵,就在我苦思冥想的時候,孤兒院的一個孩子被那些貴族孩子報復的打傷了,我趁着那孩子怒氣衝衝的衝出孤兒院的時候,一把拉住了他。然後,用開玩笑的口吻教了他幾下。”
“事實證明,這孩子不但有勇氣有魄力,悟性也十分高。我到現在還能清楚記得他看着腳下那五個躺着的孩子時的表情。也許他早就抱着再斷兩根肋骨的決心了吧,可看到自己毫髮無傷,對方卻全部倒下之後,那種驚訝、興奮、迷茫的臉色,讓我清楚的知道,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