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
“孩子。你想要住在這裡?”
陰森而恐怖的下水道內,一個帶着憐憫和惋惜的聲音響起。
年僅三十歲的雄鹿國王低着頭,看着眼前這個有着一頭銀色短髮,耳朵尖尖的幼女。這個小女孩的四肢都被穿過鎖鏈,琵琶骨上也被兩條鎖鏈刺穿。
就是這樣的一個身高甚至還不及今日的小麪包的小姑娘,卻是毅然的戴着這一身的束縛,拖着身後的那塊巨石。面對國王的詢問,她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爲什麼,你會想要住在這種地方?你的火焰還傷不了我,即使你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而暴走,我也會幫你平復下來。你不會傷害任何人,我會把你當作自己的女兒一樣,讓你住在皇宮裡。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住在這種地方……”
幼小的小姑娘輕輕的搖了搖頭。她看着旁邊的那些水溝,吸了一口氣後,拖着身後的鎖鏈跳了下去。片刻之後,她重新從那些污水中擡起頭來,衝着老國王點了點頭。接着,就見一條銀色的魚尾輕輕在水面上拍打了一下之後,這個小女孩就此消失在水面之下。
“陛下……”
王者看着水面的漣漪,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的皇后站在旁邊。有些憐憫的望着水池,輕聲道——
“也許……您可以將這裡的水,弄得清澈一點。”
“嗯。”王者點點頭,說道,“我會第一時間改造這條下水道。我會讓這裡變得宮殿還要清澈。我會讓這裡的水經過水晶議事大廳,從我的面前落下。也許我無法預防這個孩子的暴走,也無法深入她內心的世界。但我可以給她提供一個安全舒適的環境,直到她願意告訴我她心中的痛苦之前,我會一直等着這個孩子!”
下水道中,王者暗暗的發誓。
在那骯髒的污水之中,一條有着尖耳朵的小美人魚,卻是孤寂的拖着那沉重的巨石,朝那水庫的最深邃之處,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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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蒼藍色的火焰爆發,將死勉國王直接轟的撞向旁邊的壁洞!乖離身在半空,原本就已經被火焰燒去的褲子之下,展lu出來的是一條有着亮銀色鱗片的悠長魚尾。攻擊過後,她從空中直接摔了下來。白癡想了想,則是一個健步衝上前,將即將和地面相撞的人魚抱在懷裡。
“呼……傻嗶!”
小麪包流着眼淚,她努力的治療胡桃,但卻依舊沒有任何的起色。終於,這個小女孩發怒了。她擡起頭盯着那個被撞在巖壁中的國王,兩隻小小的手掌立刻伸出,朝向兩旁的地下水。
“啊嗚!”
水,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在小麪包的手掌挪動下,所有的水統統涌向那面巖壁。將其中的死勉國王緊緊壓着。這是小麪包第一次有了想殺人的心。看着旁邊已經奄奄一息的胡桃,她更是緊緊壓着,誓要將這個大壞蛋壓在水裡,淹死他!
“咕嗚……嗚嚕嚕嚕嚕……!”
沉重的水壓讓死勉國王一時間喘不過氣來。透過水花,他驚訝的看到讓這些水壓着自己的,竟然會是一個連十歲都不到的小丫頭?!
這是侮辱。是對他……惡魔之王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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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身上的瞳孔在這一刻紛紛睜大。上面的每一隻眼睛都死死的盯着下方的小麪包。接着,這個國王猛地一聲暴喝!那些壓在他身上的水花紛紛被震開!滔天的水花重新鋪天蓋地的朝位於水底的白癡等人涌去。白癡現在已經感覺視線模糊,動彈不得。在這千鈞之際,他唯有將懷中的乖離扔向那些水花,同時又抓起小麪包和胡桃,一併扔向乖離。
“走。”
一條人魚,不可能帶走三人。乖離驚訝的看着白癡,順着水流朝那出口迅速游去。白癡則是站在國王的面前,看着那洶涌的水花,將自己淹沒。
死?
下水道老鼠最擅長的,就是求生。爲了乖離的安全離去而拼死拖住死勉國王?白癡自認爲自己也還沒有那麼高尚。
他在等的是一個時機。只要等乖離順着洪水從那個出口逃走之後,自己就會硬接死勉國王的一劍。藉着他的力量,自己也能從這裡逃走!
可是……
“想走?!門都沒有!”
死勉國王壓根就沒有理會白癡,他站在那崩塌的水面上,直接衝向那邊的乖離!
他的速度並不快,但對中毒的白癡來說。這卻是難以追趕的速度。在那雙漆黑的瞳孔中,白癡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把瞳孔劍砍中乖離的肩膀。乖離一疼,抓着小麪包的手不由得鬆開,只帶着胡桃,從那出口涌出。而死勉國王則是順手將小麪包抄在手裡,用最爲得意的目光看着那已經快被洪水淹沒的白癡,舉起劍,對準哭鬧不止的小麪包……
水,傾瀉而下。
睜着無數眼睛的劍,則義無反顧的向小麪包的身體。
沒有人能來救她……即使是她最親近的白癡,現在也只能睜着那雙不敢相信的眼睛,在水底看着……
…………………………………………
這裡,是一個強者的世界。
只有真正最強的惡魔,才擁有掌握所有人生死的權力。
而現在,在這裡,掌握絕對力量的不是別人……
正是他。
死勉帝國的國王, 魔族的下一任統治者。
魔帝——哈雷路亞。
撲哧。
“呵呵。”
死勉國王冷笑着,把劍進小麪包的身體……
“嗯?”
進身體……咦?爲什麼自己的劍依舊停留在這個小丫頭的面前?爲什麼……依然沒有進去?
死勉國王疑惑着。他開始轉過頭,想要去看自己的手臂。也許是因爲他對自己的實力太過自信了吧,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體此刻正在快速的後退,剎那之間,他的身體已經退到了牆壁之前……
黑色的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了他的胳膊。
手臂上最大的一隻眼睛,被這把劍直接洞穿。
死勉國王呆呆的看着這一切,有些迷惑不解。在這宛如慢動作進行的時間之內,他來不及思考其中的原因,只能看着自己的身體慢慢地和巖壁接觸。然後那些裂縫就從自己的身後一點一點的散開,以及……
一些散發着腐臭味道的鮮血,從那被刺入的眼睛內,飛散了出來……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疼痛,這纔開始讓這位國王進行品嚐。
他大聲叫着,面色甚至已經近乎扭曲!
劇烈的痛苦讓他手臂上的所有眼睛都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從小嬌生慣養的國王什麼時候承受過這樣的疼痛?!
他叫着,呼痛着。可是很快,他就再也叫不出來了。
一隻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帶着最爲深邃的黑暗瞳孔,此刻也真正來到了他的面前。
死勉國王看着這雙彷彿可以吞噬一切的眼睛,身體甚至開始發出輕微的顫抖!
這……怎麼可能?我不是魔帝嗎?身爲魔帝……我爲什麼會感到害怕?爲什麼……會感到恐懼?!
“你,給我聽着……”
冰冷的聲音,伴隨着右臂上傳來的劇烈疼痛,一併傳入死勉國王的腦海。
“如果,你敢動她一根汗毛……”
“我向你發誓,你,和你的國家……”
“都將用最悲慘的死亡,來彌補你這無可饒恕的……”
“罪?孽。”
……
…………
………………
兩小時後。
託蘭捂着經過簡單包紮的傷口,和其他幾名騎士划着小船,從另一個入口划船進來。
但映入他們眼簾的,卻是一個讓人難以理解的事實。
他們的國王被一把劍釘在牆上,臉上流lu出近乎扭曲的恐懼。他的右手抓着一個大聲啼哭的小女孩。這個小女孩不停的伸手,去摸和死勉國王在一起的那個人。
而那個人……現在,他因爲中毒,而昏迷了。
可即時處於昏迷中,這個人的雙眼也是瞪着,目不轉睛的盯着面前的國王。維持着將劍進國王右臂的姿勢,如此,渡過了這兩個小時。
“陛下……”
託蘭和幾名騎士合力,纔將昏迷的白癡從死勉國王的肩膀上拔下來。託蘭讓幾名騎士去把白癡和小麪包綁起來,這才轉過頭來,詢問着他的國王。
“您……沒事吧?”
如果說受傷。死勉國王的確有一些。但他右臂的劍要治癒這些傷勢絕對是綽綽有餘。相比傷勢,最讓他掛心的卻是在那裡的白癡……
這個即使昏迷之後,也讓他感到不由得膽寒的男人。
怎麼回事?
我不才是最強的嗎?
百目,你不是告訴過我,我纔是最強的嗎?任何的敵人都不可能讓我感到害怕,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柄劍能夠比你更強嗎?!
可是爲什麼……我這個國王……現在卻會感到這麼害怕?
死勉國王披上外衣,哆哆嗦嗦的瞥了那邊被五花大綁的白癡一眼。他右臂的眼睛慢慢消失,重新恢復成*人類的樣子。那把劍也開始慢慢的和他分開,不再融合。
我好害怕……百目!你說過……你會讓我成爲哈雷路亞的!你會讓我成爲魔帝的!真正的魔帝……是不會害怕任何東西的!可我現在卻這麼害怕!我……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殺了他……
不不不……我……我不敢下手!他……這個人不會突然間跳起來吧?你確定他現在真的已經昏迷了?不是想趁着我不注意的時候,突然給我一劍的?
用那個小女孩做威脅?殺了她……打擊他的信心?
不不不!我絕對不會這麼做!太恐怖了……剛纔他說的話你聽到了嗎?他不准我碰那個小丫頭!
………………是的……我想稱王……想成爲魔帝……!
這是我的夢想,想讓所有人都膜拜在我的腳下!那種呼風喚雨的感覺真的很棒,我想要做的就是這樣的人上人,可以做任何事,殺任何人,沒有人敢反對我,也沒有人能向我提出異議!
……………………啊……原來如此……
我要審判他……
審判這個罪孽深重的男人……
我要審判這個膽敢違抗惡魔之主的傢伙,我要當着所有人的面宣佈違抗魔帝命令的下場!
我會殺掉他的……當着所有人的面……當着亡者城內五十萬人的面……
殺掉這個違抗惡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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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交替,不知不覺,已是黎明。
陽光從山脊的那一側偷偷lu出一點光芒,隨後,就又膽戰心驚的躲在山巒之後。
因爲今天的亡者城有些不太一樣,和那冰冷無力的陽光比起來,這裡的氣氛,卻是……
“爲了我們的神!”
“爲了神靈的重生!”
“消滅任何膽敢忤逆公正無私的神的事物!”
“我們是被神所眷顧的子民!”
大街小巷,每一條可以站人的街道上都站滿了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激動莫名的興奮!
亡者城的人們跳着,叫着,近乎狂熱的在城市內執行着神靈崇拜。男人們赤裸着上半身,在胸前畫上許許多多的眼睛圖騰。女人們則是爭先恐後的從家裡的牲畜身上割下一塊肉,用那還沒有乾透的鮮血擦拭着面孔和身體。
他們相信,浴血之神會願意聽從他們這些信徒的心願,賜予他們長生不老與力量。而事實上,他們的國王真的就是一個神。一個傳說中甚至毀滅了第二紀元,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的神靈!
是的,他們的國王在第二紀元曾經被稱之爲魔帝。
但在這裡,他就是他們的神,真正的。唯一的神!
“天哪……”
星璃披着斗篷,站在一條小巷中,看着外面那瘋狂的人羣。在她的身後,mi梨,黯,莉蘿以及面色蒼白,渾身發抖的乖離也全都在。就連胡桃,此刻也是在乖離和mi梨的攙扶下,虛弱的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