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啦啦————————
轟隆隆隆——
噼啪——
嘩啦啦啦啦啦啦啦——————————
震耳欲聾的雷電聲,風聲,夾雜着那驚天動地的暴雨,成爲了這裡唯一的聲響。
打開的窗戶,兩邊的窗簾早已經被風雨浸溼。被狂風吹進來的雨點已經在地板上匯聚成了一灘水漬。
時不時亮起的電光照亮了整個天空。將一切都染成了死亡的蒼白之色。在這風雨的死亡世界之中,風雨,白癡,站在那裡。
這裡是一間和萊茵?尼羅的房間差不多大小的房間。不,也許稍稍大一點,因爲旁邊還有一個房間,那個門是關着的。
不過,這件房間和那位心理學家的房間不同,這裡的一切看起來都很整齊。並沒有顯得多麼凌亂,從這一點上,似乎可以看出主人的嚴謹。
白癡來到一旁堆滿各種資料的書桌旁,看着上面擺放着的東西。
這張書桌上堆疊着許許多多的剪報,數量之多,簡直鋪滿了整張桌子。如果說整個房間裡唯一有什麼地方顯得比較凌亂的話,那麼這張桌子可以說是最爲凌亂之處了。
這個房間的主人……是什麼職業?
白癡查看着這些剪報,思考着。
在略微查看之後,白癡發現這些剪報的內容都很相近。上面刊登的並不是什麼家長裡短之類的消息,而都是一些看起來驚心動魄,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新聞。
——霍頓葡萄酒莊園瘋狂分屍殺人案,兇手竟然是一名不需要負任何責任的精神病人?——
——恐怖歌舞劇的效應?血腥瑪麗落網之後的內心獨白讓人擔憂——
——“這僅僅只是遊戲。”3?12特大列車挾持人質殺人案事件的兇手輕鬆的這樣說——
——永遠聲稱自己無辜的殘暴殺人犯。搶劫,**,用殘忍的手法虐殺了二十一名女性的變態殺人狂,以自己精神分裂,根本不清楚自己殺人行動爲由要求免除任何刑罰——
——今天突然發生的慘案,公主孤兒院於今天上午被人發現遭到滅門。整個孤兒院上上下下總共發現了13具屍體,全都爲14歲以下的孩子。它們的死狀太過恐怖,凸顯出兇手的殘忍與變態。另外,還有一名孩童失蹤,下落不明。孤兒院院長如今也不知所蹤,有關方面正在全力調查——
細細翻閱一下,可以看到這些剪報上的信息大多都是這一類的。最遠的一宗殺人案甚至可以追溯到四百年前。
……………………………………一個殺人事件的狂熱研究者?
白癡擡起頭,仔細觀察着四周的環境。除了這張桌子之外,這裡的其他都顯得非常簡單,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奇怪地方。看起來,這裡的主人並不像是一個警備隊成員,或是從事與獵奇殺人案有關的工作的人。
那麼……
哐啷
在風雨聲中,一個聲音,突然間從隔壁的房間裡傳了出來。
緊接着,就是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以一種十分有節奏的步伐,緩緩,走到旁邊那間隔間的後面,咔嗒一聲……
吱呀——————————
門,打開了。
嘩啦啦啦啦啦——————————
雨,彷彿變大了。
這突然打開的大門猶如打開了一個決不能開啓的魔盒,帶來了更爲猛烈的暴風雨
伴隨着這陣暴風雨,一個身材消瘦,眼神有些慌亂的三十歲男子,邁着蹣跚的腳步,走了出來,一屁股的,坐在了那張桌子之前。
白癡稍稍凝視了一下這個人,之後,迅速穿過牆壁,來到旁邊的那間房間。
這裡,是一間暗室。
紅色的燈光從天花板上落下,讓這裡的所有一切,都染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許許多多的照片懸掛在半空中,用架子夾住,如同肉串一般拉在繩子之上。
這些照片中有些已經浮現了圖案,有些還沒有浮現。在已經浮現圖案的照片中,可以看到許許多多不堪入目的畫面。
那些,都是兇殺案的現場照片。
被肢解的身體,散亂的紅色液體,千奇百怪的死亡方式。其中有一些照片白癡多多少少看得出是什麼事件,這些事件在報紙上刊登時都只是簡單描述被害人被殺,但像是這樣刺激性的照片,卻是從沒有看到過。
略微掃了一眼之後,白癡的視線瞄向半空中一張還溼漉漉的照片上。看起來,這張照片應該是剛剛纔洗出來的。
不過,照片上目前還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如果想要等影像浮現,應該還需要幾個小時吧。
但,白癡卻沒有這麼多的時間了。
查看完畢,白癡立刻走出暗室,來到那個男人的身旁。他想知道……想知道這個男人到底知道些什麼?
但到了這時,他才終於發現一個讓他感覺瓶頸的事情。
活人……要怎麼才能和死人對話?
這個消瘦的男人抱着頭,趴在桌子上。
明顯紅腫的眼睛裡面佈滿了血絲,顯然,已經很久沒有睡過覺了。
旁邊的窗戶,依舊還是開着。
瘋狂的暴風雨吹了進來,拍打着地面。但是,這個男人卻沒有絲毫要去關閉窗戶的意思。
似乎,他的意識已經不在這裡了。
而是封鎖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那個充滿了白癡所不知道的恐懼,與未知的世界之中……
“………………………………靈魂行者。”
站在這個男人的背後,白癡望着他,發出聲音。
“有什麼事?”
那位“公主”從天花板上緩緩降落,繼續以一種坐着的姿態懸浮在空中,來到白癡的身旁。
“我……想和他說話。”
“可以啊~~~”
“胡桃”微笑地點了點頭。
“如果你願意形神具滅的話,請隨意。身爲靈魂,你應該本能的已經知道如何在人前現形吧?”
這句話說了等於沒說。白癡搖搖頭,緩緩道——
“我是要不會形神具滅的方式。哪怕只有聲音也好,讓我和他溝通。”
“不可能。”
“胡桃”斬釘截鐵的說道——
“除了甘願自毀之外,沒有任何的方法可以讓亡者現形。生者與亡者之間存在着絕對的界限,絕對不可能共存。這是至高神制定下來的規則,不管是哪一階段的生物,都必須嚴格遵守,沒有任何的例外可言。”
“…………………………那麼,我是否可以通過直接接觸他的靈魂,與他溝通。”
“很遺憾啊,這也不行,沒有這種規則。”
“既然沒有規則,那就是說沒有規定可以,也沒有規定不可以,是不是。”
“嗯……這倒也是。”
“那麼,就告訴我,直接和這個人的靈魂接觸的方式。”
“嘛,雖然規則上並沒有說可不可以做,但在這種事情上,我還是判斷爲不可做。”
直接了斷的一段話,將白癡想要溝通的念頭徹底斬斷。至此,白癡才終於轉過頭,望向旁邊冷笑着的“胡桃”,面色上,終於有了一些不悅。
“你……說過。對於死者來說……生者的秘密永遠不能被稱爲秘密既然如此……爲什麼又對我設下那麼多的限制?”
“胡桃”絲毫不理會白癡的不悅,繼續說道:“這些限制又不是我設的,關我什麼事?另外,我的確是說過這樣的話。但是,如果你想要直接和靈魂交流的話,那就已經不是單純的屬於窺探生者的秘密了。而是窺探靈魂的秘密。”
“你是靈魂,而你要窺探的東西也是靈魂。在無法保證這樣的做法不違背‘死者不能強行窺探另一個死者的秘密’這種規則的情況下,我傾向於保守。也就是,不做出模糊地帶的判斷。”
“胡桃”的手指在空中劃了半個圓圈,笑道:“當然,你可以對此申訴。等我下一次見到我們偉大的創世神之後,我會將你的申訴遞交上去,讓我們的神祗來判斷,到底合不合規矩。”
“但在此之前嘛……”
“胡桃”沒有說下去。因爲,那已經沒必要了。
這名靈魂使者依舊悠閒地翹着二郎腿,坐在半空,緩緩地上下漂浮。
而牆上的掛鐘所顯示的時間……卻是毫不停留地,一分一秒地走着……
白癡站在原地,不動了。
他緊盯着眼前的這個人,陷入了思考。
如果真的如同“胡桃”所說,亡者不被允許與生者交談的話,那麼,自己要怎麼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呢?
到底要怎樣……才能在這場時間與空間的競賽中……勝出?
生者的世界中——
這個消瘦男子捂着自己的腦袋,趴在桌子上。
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就像是化爲了一尊雕像。同時,他的臉上那密佈的憂容卻是越來越嚴酷。擠在一起,似乎都要將他擠到崩潰。
但……
不管多麼漫長,這個男人終究還是動了起來。
他的手,顫顫巍巍地伸入自己的衣袋,取出一封信。
這是一份看起來極其普通的信件,但這個人拿着這封信時,卻像是端着什麼極其沉重的物品一般。
而他那望向這封信的雙眼,此刻,也是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恐懼……
白癡看着他,閱讀着他的眼神與表情。關於信的內容,他沒有去注意,也不需要去注意。相比起這封隨時都可以閱讀的信件,這個男人的表情反而變得更爲讓人在意。他恐懼什麼呢?
在這個嘩啦啦啦的大雨轟隆的世界裡,他……到底在畏懼着什麼?
“賽亞?喬?布林頓先生,您好。”
“很高興……能夠讀到您的來信……”
這個男人慢慢地朗讀着這封信。但是每讀一個字,他的精神似乎都在承受着無比的煎熬。那字裡行間彷彿有着一種魔力……
一種,如同打開死亡大門一般的魔力……
“我一直以爲,您似乎很忙,忙到連給我回信的時間都沒有。而且我也一直以爲,您已經將我給忘了。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打攪您,只能期待我們的下一次重逢。”
男人強行穩定住自己的情緒,繼續唸了起來——
“不過,我很高興。您終於還是回來了,並且給我回信了。這一點,真的令我感到很高興。”
窗外,雨聲拍打着地面,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我們之間的事情,既然您回來了,那麼一切都很容易解決了。我也不想對您太過分,您應該知道,我的爲人處世一向公平,合理。相信您也應該知道我的爲人,知曉我的處事方式。”
“我們是朋友。但是朋友之間有什麼恩怨糾葛,有的時候還是分清楚一點比較好。關於您欠我的錢款,利息我是一分都不會少的。現在已經超過我們的約定還債期限,按照一般的規則,您還有三個月的緩衝還款時間。如果在這三個月之後您還是無法還清我的所有錢款的話,那麼,很遺憾。您的房屋以及家產,包括您之前擁有的所有一切,都將會屬於我。而到了那個時候,您的身上將不會再有債務,而我,也可以收回我的利益。”
“這是一個很公平的事情,對你,對我,都公平。因此,在這公平之上,我們還是朋友。我個人認爲這筆欠款並不難還清,只要您肯努力一點,這麼點錢,應該不至於讓我們兩人對簿公堂。”
念道這裡,這個消瘦男人略微呼出一口氣,似乎是想要休息一下。大約十秒鐘之後,他再次低下頭,望着那封信,朗讀起來……
“這是一件事。不過,請不要誤會,這封信並不是單純的討債信。而是作爲一個朋友,來幫助朋友的建議信。”
“我很高興您能夠回來,並且給我寫信,將您現在的困難和困惑告訴我。作爲朋友,我也在這裡由衷的向您表達我的看法。”
“您,沒有做錯。”
“您的做法是正確的。”
“如果您還在爲是否堅持下去而猶豫的話,那麼,我會成爲您最爲堅強的後盾,成爲您的同盟。”
“所以,請不要放棄,更不要畏難退縮。很多時候,事情並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複雜,而是我們自己將事情想象的複雜了。”
“請堅持的從這條道路上走下去吧,然後,去做您認爲應該做的事情。”
“您是一個善良的人,這個世界需要這份善良。而那些被害者們,也需要您的這份善良。”
“在此,祝您成功。”
“星璃?魯尼答致敬。”
在最後一個名字念出來之前,白癡始終都觀察着這個消瘦男人的臉。
但在最後一個名字念出來之後,他的視線卻是瞬間轉移到信紙之上,死死盯着
…………………………沒有錯,是星璃的筆跡
這個人……
這個很有可能和自己死亡的真相有所關聯的人……竟然還和星璃有着聯繫?
那麼,這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星璃會加入到自己被殺的這件事中?
到底星璃……她又在自己死亡的這起事件裡,扮演者怎樣的角色?
白癡震驚,而內心,卻也在不停地思考。
他想不出來……
得知星璃與這件事有關之後,原本似乎已經開始變得明朗化的局面再一次的變得混亂不堪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說是萊茵?尼羅殺了自己的話,那麼又是誰殺了他?
這個被星璃稱爲賽亞的男人到底又爲什麼和萊茵見面?
星璃信中所寫的決定……到底又是什麼?
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
就彷彿一團混沌,把頭探進去,卻看不到任何東西一般,混亂不堪
“哼……努力?………………努力?”
就在此時,賽亞突然間站了起來,捏住手中的信,將其發泄一般的重重地扔在桌子之上之後,他惡狠狠地盯着這封信,大聲罵道——
“努力什麼?努力去做我想做的事?可我努力了,結果呢?結果怎麼會變成這樣?”
“什麼加油,什麼堅強後盾?一切都是胡說的我就是因爲看了你的這封信才下定決心的,可到頭來呢?我得到了什麼?我現在又該怎麼辦?你能告訴我嗎?啊?風吹沙的第一美女???”
賽亞抓起旁邊的一個酒瓶,咕嚕嚕的直接往喉嚨裡灌。隨後,他將酒瓶重重地掄在地面上,嘩啦一聲,碎了一地。
“什麼善良的天使……她根本就是個惡魔……”
“星璃?魯尼答……這個該死的……惡魔……”
說罷,賽亞轉過身,走向旁邊的房間。白癡趁這個時候多多查看那封信,很快,賽亞就重新走了出來,手中拿着一張照片。他將這張照片重重地掄在桌子上,大喝一聲——
“這就是你鼓勵我一直在尋找的答案嗎?我還是個正常人,不是瘋子這如果是你給我的答案的話,那我謝絕”
白癡擡起頭來,瞄了一眼那張照片。
………………………………………………
但,這一瞄,卻讓四周的世界,停止了……
照片上有兩個人。
一個,是一個十二三歲,有着粉色頭髮的小女孩,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狀的物體。
而另一個人,則是自己。
這兩人的關係,並非互相牽着手,擁抱。
而是這個小女孩,從背後……
將那匕首一般的東西,直接,插進了自己的背心之中……
背景,漆黑。
那雨水,似乎,還在瓢潑……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