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那樣的一種殺意,於如今的蕭一默而言,已是沒有了威脅。
但,人不死,危機依然存在,也必然存在。
或許,等哪一天他踏足起源黑三角貿市時,那危機,那殺意,方纔會再次降臨到他的身上。
突然。
‘噗’!
一大口鮮血,就在付川源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時,從蕭一默的口中猛地噴吐而出。
在其臉色之間,呈現一片蒼白!
“蕭大哥,你沒事吧?”夢語心見蕭一默突然吐出一口鮮血,心中立即一緊,目露關切之色,俯低身子,連聲說道。
“《鍛魂造神術》,非修士絕不可施展。小哥以大武宗師之境,便強力施展出‘斷魂’、‘滅魄’這兩式殺招,已遭術法反噬。若無療傷靈丹,這般拖延下去,怕是一兩個月方能痊癒。”不等蕭一默出聲,一旁的老道士手捻白鬚,先行開口說道。
夢語心一怔,隨即臉上露出急切之色,急聲問道,“那敢問這位前輩,用何種靈丹可以痊癒蕭大哥身上的反噬傷?”
“天下療傷聖藥,無出‘天山泉池’的仙水左.....”老道士雙眼精光一閃,眉間有了笑意,緩聲道。
卻未把最後一‘右’字道完,蕭一默平淡的聲音,便是在兩人的耳邊響起,“不必了。”
接着,蕭一默把頭緩緩擡起。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且沒有半點的血色。
那種蒼白,便像是終日不曾見得陽光的那種蒼白,使人看去有種淒涼之感。
卻讓人驚詫,他的一對眸子,此刻竟是若星辰般璀璨無比。又若銀河韻華,透着一種深邃且靈氣的光芒。隱隱中,更是浮現出幾條血絲。
當這樣的一對眸子落入老道士眼中時,他的身子,驀地一震,眉頭隨之緊緊皺起。只覺得,那樣的一對眼眸,卻是帶給他一種極爲似曾相識的感覺。
一時,不由讓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和追憶。
“蕭大哥,這怎麼可以。先不論你已有舊疾在身,便是這新傷,若長期拖延下去,對你行走也是不利。倒不如先恢復體傷,再走也不遲。”夢語心見蕭一默拒絕療傷,心中不由一急,忙柔聲勸道。
“沒錯。蕭少爺,不如聽夢小姐一言,等你先把傷疾消去,再離開這裡也不遲。”一旁的黃鑫,跟着勸道。
“不必了,這些小傷,還死不了人。”蕭一默蒼白的臉上忽然涌起一抹笑意,輕聲說道。
夢語心見蕭一默嘴上倔強,仍不願去療傷時,心裡不由有些氣惱,哼聲道,“蕭大哥,你偏是如此固執。難道,難道你連語心的一句勸話也聽不進去了嗎?”
說着,便扭過了頭去,不理會蕭一默。
能讓她這般生氣繼而露出不置理會的模樣,在她心裡,蕭一默應是第一人。或許,也是最後一人。
這些,蕭一默心裡也自是懂得。
可是,就算他懂,又能如何?
“不是聽不進,而是,真的沒這必要去療傷。”蕭一默見夢語心生氣,不由搖頭一笑,也不勸慰,便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踏出,剛好來到老道士的身前。
“小哥?”
依然處於沉思中的老道士,只見眼前一晃,已是出現蕭一默的身影。當下,不由讓他有些錯愕,訝然道。
本以他境界,縱使是天崩地裂,海竭石爛,也實是不該出現如此的驚愕之色。
但,能讓他出現如此錯愕表情的,大概也就只有一個人。
一個已死去的人。
在他心中,卻又是未死的人。
這樣一個死了又沒死的人的身影,和此刻出現在眼前的藍色身影相互重疊,帶着一番震驚及不可思議中,竟是有着八分的吻合跡象。
“世上只有他,會給我一種暢懷的感覺。爲何,你也會給我這樣一種感覺......”
老道士雙目此時精光湛湛,與蕭一默相遇的畫面也一幕幕如浮光掠影般,掠過他的腦海,不由暗自喃語道,“...浮屠塔九層,唯獨缺了魔宗一脈之血,爲何,在你身上會流淌有魔宗一脈血力?爲何,他的至能神通《鍛魂造神術》,你也會?爲何大武宗師的你,便能施展出‘斷魂’、‘滅魄’?”
一連串的一團浮現在老道士的腦海裡,一時間,竟讓他茫然不知所措。
可在下一刻,卻見他的身子猛地一震!
枯老的臉龐上,也是突然掠起一抹濃濃的震驚之色。
這樣的震驚,就似丑時時分,老嫗玉仙姑在山巔上,看到那一滴血自蕭一默掌心中飛出時的震驚一般,滿是不可思議!
“是了,一定是你的體內封印有一股力量。若不然,那樣的至能神通施展而出,早已把你五臟六腑全然震碎,斷然不可能讓你活到至今。可是,那又是什麼力量?竟連我也能騙過去?”老道士深吸一口氣,腦海裡剎那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但,卻沒有一個念頭是他所要的,答案!
當即,老道士不由深鎖眉頭,待仍是摸索不出一個答案時,不由緩緩擡起頭,向窗外望去。
窗外,天,很藍,很白。
可當老道士看到天的那一瞬間,他的身子驟然一僵!
如被霹靂劈中一般,木然地愣在了原地許久、許久......
徒然間。
“哈哈,哈哈哈哈.......”一道似發瘋的大笑聲,突然從老道士的口中發出。
在其聲音傳出的那一瞬,音波頓如駭潮,朝四周轟鳴而去。沿途氣流,亦是隨之捲動而起!
聲勢驚人!
笑聲傳入蕭一默三人耳中,也是令得他們的身子同時一震。
尤其是站在老道士身前的蕭一默,本想詢問前者一些事情,卻不料一道大笑聲傳來,竟讓他頓時蹬蹬蹬地倒退了一步,退回到原來所站的位置。
而後,蕭一默目露駭然地看着老道士,想必是不明白何以他會突然作出這般的舉動。
便當他站穩身子之時,那道大笑聲亦是隨之止住。與此同時,一道非常低沉悶重的聲音,緩緩響起在他的耳中,“小哥,令尊,如何稱呼?”
蕭一默擡頭,看向老道士,見後者正一臉平靜地看着自己時,不由深吸口氣,出聲道,“家父姓蕭......”
“放屁!”
‘蕭’字音落下,老道士雙目立即一瞪,看着蕭一默,斥聲責道,“丑時之際,我明明聽見你與青嵐小輩的談話,你已是姓墨,何以你父親,卻姓蕭?”
“既然前輩都已知道,何需再問?”蕭一默嘴角揚起一抹苦笑,看着老道士,輕聲說道。
“我需要你的一個回答!”老道士雙眼精光一閃,沉聲喝道。
“家父,姓墨.....”蕭一默心中突然有了苦澀之意。往事浮現眼前,說出這話,已用了他全身的力氣。
就似要在別人面前,去承認一件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事情般,需要莫大的勇氣去承認和接受。
這,已非常人所能做到!
“墨姓...何名?”
“宗宇!”
蕭一默這時輕嘆一聲,目中已是變作一片黯淡,輕聲說道,“家父,墨宗宇!”
“墨宗宇...”
聞言,老道士全身再次一震,喃喃之語不由脫口而出,“...魔宗...宗橫宇內...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