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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堂上,桑楊拿着《論語》正帶領堂下的一衆少年誦讀。坐在章楠身後的藍衣,坐的腿麻,嘴裡跟着亂讀。看見前面正搖頭晃腦的章楠,眼睛骨碌一轉,提筆蘸墨,在紙上畫了一隻八爪章魚。
她偷偷的探起身,將紙輕輕的塞進章楠的腰帶裡。章魚隨着章楠的身體不停的擺動,惹得後面的學生忍俊不禁,都嘿嘿的笑出來。
桑楊一回頭,所有人都收了笑,藍衣也裝模作樣的搖頭晃腦。桑楊看着藍衣:“藍衣,你來說,樊遲問‘仁’。子曰:‘愛人’。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爲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爲仁由己,而由仁乎哉?’仲弓問‘仁’。子曰:‘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仁字何解?”
藍衣磨磨蹭蹭的站起來:“這個嘛,我覺得吧,就是,有不同的回答,聖人答顏淵‘克己復禮爲仁,’是說,爲仁的表現之一爲克己復禮,有所不爲;答仲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以己與人的關係,欲是個人之取捨,施是個人之實踐,還要防止好心辦壞事,要慎施。所謂仁,應是平等人我,恪守禮儀‘愛他人’纔是‘仁’之境界。”
桑楊點頭:“坐下吧!”
他問:“《雍也》中,聖人說:‘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做何解?”
章楠站起來:“此句同《論語》中聖人談論‘仁”有所不同。此處‘夫仁者’,將‘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作爲‘仁”的標準。同時,聖人在《陽貨》中,分別用恭、寬、信、敏、惠說明‘仁’,能行五者於天下爲仁矣。若只達到其中之一,並不爲仁人,只有達到‘恭、寬、信、敏、惠’方能稱之爲‘仁人’。”
桑楊朗聲道:“今日就到這裡吧,章楠答的好,正則,你在冊子上記下,月考的時候給加分。”
名爲正則的少年點頭:“是。”章楠得意的笑。
藍衣“嚯”的站起來:“我也答的很好啊!爲什麼不能給加分?”章楠回頭,手撐在桌上衝她做鬼臉。
桑楊一撩袍坐在凳上:“你方纔在章楠背後搗什麼鬼了?”章楠一聽,忙在背上摸索,從腰帶上扯下一張紙。
他一看,氣得臉通紅:“藍衣,你……”
藍衣睜着大眼睛,手絞着衣帶,怯怯的看着他:“對不起,師哥,我鬧着玩的。”章楠一下沒了脾氣,哼了一聲,坐下來。
桑楊也不擡眼,拿筆在紙上寫:“今晚沒有晚飯吃,回去將這篇抄二十遍,明日上學來講給我聽。”
藍衣低着頭,蹭到桑楊面前,桑楊一伸手將紙遞給她:“給大家念一遍。”藍衣小聲嘟囔。
桑楊道:“大點聲,中午吃的不少,怎麼這會兒才申時就沒力氣了?”
藍衣揉揉鼻子,大聲讀:“有子曰:‘其爲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爲人之本與’。”
桑楊拿起手邊的堂鈴“叮鈴”一聲,大家都站起來對着桑楊一施禮,桑楊甩袖走了,學生們一鬨而散,有幾個走過藍衣身邊對她嬉笑。藍衣低着頭,走回書桌前,垂頭喪氣的收拾好書本。
章楠轉身幫她收拾,藍衣拂開他的手,沒好氣的說:“別管我!”
她亂七八糟的把書塞進書包,章楠陪着笑臉:“藍衣,別生氣啊!”她推開章楠,跑出課室。
章楠在後面緊緊追着叫:“藍衣,藍衣,小心摔着!”
在院裡玩耍的幾個小子在後面笑着嚷:“章楠追呀,你媳婦兒生氣咯!”
章楠狠狠的瞪他們,做出要打的手勢,腳下卻一步不停。藍衣跑的飛,章楠在後面一邊追一遍叫她。
藍衣突然停下來,轉過身。章楠追到她面前:“藍衣,別生氣了!”
藍衣紅着臉喘着氣:“你幹嘛跟着我,你別管我,誰是你媳婦兒了,我纔不要當你媳婦兒呢!”
章楠喘着粗氣:“我沒說你是我媳婦兒,那是他們亂說,開玩笑的,你別生氣!”
藍衣瞪着眼:“開玩笑?我學問沒你好,功夫沒你好,又喜歡捉弄人,哪裡能當你的媳婦兒啊?”
章楠愣了一下:“你說你不給我當媳婦兒的,藍衣,別鬧彆扭了好嗎?”
藍衣冷笑:“是啊,我這麼愛鬧彆扭,你別理我了!”
章楠皺着眉,一咬牙,嘟囔:“你怎麼不講理呀?又開始胡攪蠻纏了。”
藍衣紅着臉嚷嚷:“是啊,是啊,我不講理,我喜歡胡攪蠻纏,你離我遠遠的,最好一輩子別理我!”
章楠氣得一揮手:“不可理喻,我走了!”說罷,大步往後院去了。
藍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跑的飛,經過章楠的時候,狠狠的撞了他一下,章楠氣得耳朵通紅。
藍衣跑回房間,重重的關上門。章楠站在院子裡,滿肚子的氣沒處撒,攥着拳頭來回轉圈。
言歆端着一個笸籮走過來,看見章楠,笑着問:“怎麼,又鬧彆扭了!”
章楠嚷嚷:“我沒鬧彆扭,她鬧彆扭,她上課做錯事,師哥罰她,她把氣全撒在我身上。”
言歆看着緊緊關着的房門:“多大了,還鬧小孩子脾氣!你是做師哥的,她才幾歲呀?!”
章楠嚷嚷:“年紀小,就能氣人啊?!佑儀跟她一般大,從來不氣我。”
房間裡的藍衣聽得清清楚楚,她抹了把眼淚,衝着院子裡嚷:“是啊,是啊,佑儀好,你娶她當媳婦兒吧!”
言歆一下樂了,朗聲道:“臊不臊啊!才幾歲啊,就尋思着給人當媳婦兒呢!”藍衣一下不言聲了。
章楠也紅了臉,他低聲說:“師姐,我給你劈柴去。”
言歆點頭:“是,這憋屈的火,又不能發在她身上,多劈點柴啊,今晚我燒魚。”房間裡,藍衣嚥了咽口水。
晚飯桌上,佑儀問:“藍衣呢?”
桑楊答:“她今天不吃晚飯。”
佑儀說:“今天有魚呀,她不是最愛吃魚了嗎?”
桑楊淡淡說:“她今天在學堂上做錯了事,不能吃。”佑儀不說話了。
章楠低着頭,往嘴裡扒飯。言歆給他夾了一筷子魚:“別淨吃飯,吃菜。”章楠不說話,等言歆再看他的時候,魚沒了。
她又夾了一筷子:“什麼時候你也這麼愛吃魚了?”
章楠牽動嘴角笑了一下:“師姐燒的魚好吃!”再轉眼,魚又沒了。他三兩下吃光碗裡的飯:“我吃飽了!”
桑楊也不擡頭:“別想着給她送饅頭去。”
章楠忙擺手:“絕不送!”
“也別想着給她抄書!”
章楠搖頭:“絕不抄!”他走回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藍衣在燈下正在抄書。肚子“咕咕”響,她嘆口氣:“好餓呀!”
她嘟囔:“餓的我連筆都拿不起來了。”
魚和飯菜的香味直飄進她鼻子,她揉了兩團紙塞住自己的鼻子,嘟着嘴:“我就不信了,少吃一頓能餓死。”
她託着腮:“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有魚吃,還有信收,可憐我,沒魚吃,還得抄書。”
門吱扭一響,章楠偷偷的進來了。他四下看了看,輕輕關上門。藍衣剛要嚷,他手指放在脣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藍衣瞪着眼睛,手叉着腰,小聲問:“你來幹嘛?看我笑話麼?”
章楠看見藍衣鼻孔裡塞了兩團紙,笑起來。
藍衣扯下兩團紙,瞪他:“就是來看我笑話的。”
章楠從懷裡掏出一碗飯,斜她一眼,“切”了一聲:“怕你餓了!”
藍衣一看,飯上擱着兩塊魚,眉開眼笑的拍手:“你偷偷帶出來的,你吃了麼?”
章楠露出整齊的白牙,憨憨的笑:“我不愛吃魚,你吃吧。”藍衣笑逐顏開,坐到一邊吃去了。
章楠坐在凳子上,拿起筆:“抄了幾篇了?”
藍衣大口吃飯,含糊不清的說:“兩篇。”
章楠皺着眉:“才兩篇啊!你抄的太慢了!”
藍衣嚷嚷:“你抄試試,我的手都酸了。”章楠看她一眼,沒說話,一筆一劃認真的抄起書來。
藍衣咽口飯:“你…不生我的氣了?”
章楠撇嘴:“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藍衣咬着筷子,訕訕的笑:“師哥,對不起!”
章楠擡頭看她一眼:“碗底有個荷包蛋,吃吧,等會兒讓人看見。”藍衣點頭,往嘴裡扒飯:“你照着我的筆跡寫啊,別讓師哥看出來。”
章楠不擡頭:“知道,知道。”
院子裡,桑楊和言歆並排站着。言歆笑:“這兩個,一對冤家,前腳吵的面紅耳赤,這會兒又好了!”
桑楊搖頭:“章楠是拿藍衣最沒辦法了,估計章楠要受一輩子欺負了。”
言歆道:“今天吵架,藍衣還賭氣說讓章楠娶佑儀當媳婦兒呢!”
桑楊笑:“怎麼扯到佑儀,只怕大了,真生出這樣的事來,藍衣得後悔。”
若干年後,佑儀出嫁,藍衣人未到,託人送去一對玉鐲,和一幅荷花白鷺圖。章楠終未能迎來藍衣鳳冠霞帔,嫁衣花轎,與她攜手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