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不來公園的話,我就直接從假山頂栽下去,信不信,信的話,你就快點來吧.....嘟.....嘟......”
對方先掛了電話,難得的雙休日,一開始就接到了這樣的騷擾電話(已經響了好幾回了,這次是實在受不了才接的,你說這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知道誰那麼缺德的話,一定要狠狠地踢他幾腳!)
“信...不...信?”文生舉着聽筒使勁地想,這個聲音像是誰的呢?挺熟悉的呢,首先是個男生,呵呵,女生纔不會給他打電話呢。那“信不信”還說的陰陽怪氣的,那“不”字發的是平聲,平聲......文生就拼了老命去想。
劉爺爺進門,悄無聲息地渡到文生的後面,把耳朵貼近了聽筒聽了聽,心裡還琢磨,這個孩子在發什麼愣呢?什麼聲音也沒有呀!
文生覺得手怪癢癢的,也不管它是什麼,便習慣性地操着聽筒揮了揮。然後這個屋子裡發出了兩聲截然不同的驚叫聲,可以想到那後一聲叫得更標準,更具有奧斯卡的水平,那個專業啊。
“哎呦呦,哎.....韓文打人了.......哎呦......”
劉爺爺也笑着撮腦袋,那動作相當的誇張呢,一點也不像個老人家,真佩服他,那年輕的時候的本領還沒怎麼丟呢!演戲嘛,當然肯定不是那跟大導演的一線,專演出的是地方的二人臺,農民嘛,就圖逗大家裡樂,那也是曾轟動一時呢!就是那種,誰家有了紅白喜喪事,他們那一班子的人就被請去,填個熱鬧,很多的喪事,兒女們爲表示孝敬,說什麼,讓老人最後一程不那麼的孤單。
聽說劉爺爺最高峰的時候,那是和十里八村的觀衆互動,那場面鬧騰的厲害的不得了呢,那孝子和孝孫也讓拉到了臺上,一開始扭捏的很,但到了最後,那傢伙,兒媳婦也上去了,都樂的人仰馬翻的,最後的最後,停在那裡的棺材被偷走了都沒發覺!!該不會是老人等不急了,就自個先走了??呵呵,不清楚,那幾年,那真是偷什麼的都有呢,現在說起來也真覺得不可思議呢。
小小的寒暄之後,劉爺爺到裡屋問文生他爸去借點陳皮,說是最近幾天有點小感冒,老中醫的說法:陳皮驅寒。文生就拉開那不知道傳了幾代的像一堵組合牆的藥櫃子的一個小抽屜,抓着陳皮,還挺專業的呢。
誰說不是呢?那是他們家族的特有的靈性血脈,就是他們家裡的三個月的小襁褓都會抓藥這動作,小手一捏一捏的,那就祖傳。從他爸爸往上推,全都是和藥材,銀針這些東西打交道的,而且那名聲還不小呢,幾百年前的一個祖先還當了五個月的太醫呢。你別說那時間少,那時候的勾心鬥角,能當上就是了不得的事了,都不是說一句話麼:伴君如伴虎呢!那件特牛的事就寫在他們家的族譜的扉頁。
也就文生的老爸叛逆,接受了一點點新的思想,就又叛又逆的,死活不管,硬是壞了世襲成醫的家規,那也是因爲文生的媽媽年輕的時候討厭中藥的那股難聞的味道,很多人也都受不了.......好在那開了個頭,要不然文生就得子繼父業了,被趕鴨子上架地去學那令人嘔吐的中醫了,隨便抓一把草就說那是治病的,糊弄人呢!而且他壓根就不相信什麼中醫。
“陳皮......陳皮.....”文生還唸叨着,把那藥從那亮晃晃的小銅稱裡倒出,用大大的牛皮紙包好,遞到劉爺爺的手裡。看着他老人家的笑,文生奇怪的一愣,而後,像中了邪似的,快速點換洗,他想到了,想到了那個破壞美夢的倒黴孩子,那就是阿陳,那小可比,也是最近在瘋狂追楚惠的那個人......也比知道惠答應了沒有.....管人家呢!
“蝌蚪,你死定了,竟然戲逗我......”文生氣呼呼地出門。
3月中旬了,2007年的,公園裡的樹可不像文生那樣經歷過寒冷就能很快點活過來,但已經有些朦朧的綠意了,這種綠是遠有近無的,不仔細看也根本找不到。乾淨的石道,偌大的空洞的樹林,油膩的有些黑冰的大湖,冬天還在這裡溜冰呢,現在想起來還記憶尤新呢!鑲嵌着小涼亭的大土山,山上的矮鬆灰濛濛地綠着,人工修的天梯一樣的石臺階,彷彿是從雲的那邊漫下來的,那麼的陡峭。
從前爬這梯子,還真沒覺得有多麼的累,甚至還可以跳一個360度,向身後的王君露個傻笑......
文生手叉着腰,怒氣衝衝地瞪着那山頂涼亭裡的蝌蚪,氣喘如牛,汗絲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滲出來的,擦又擦不到,可它又明明存在着,溼溼的。遠遠地還看到蝌蚪阿陳的手裡還抓着兩個什麼東西,視力不好使,也看不清楚它們是什麼,休息好了,又繼續......
休息了兩次,兩次差點被高高的石頭臺階拌倒之後,文生才一覽衆山小,很貪婪地吮吸着山頂清涼的空氣,風一吹,渾身的乾爽,挺舒服的,好久沒爬山了。
“啊~~~~嗚~~~~~~”文生像個剛冬眠出來的北極熊,發出了那麼嘹亮的嚎叫,他彷彿可聽見身後的王君也學着自己那樣的大聲的呼喊,四周是白雪皚皚......不由得你不去想過去......可現在也沒有雪了,天也溫和了,不知不覺,都過到3月中旬了。
“啊~~~~哇~~~~~”阿陳雙臂一揮也跟着文生亂叫,文生頓時樂了,覺得陳還是以前的那個兄弟。
完了,完了,完了。
文生被阿陳甩過去的一聽可樂給征服了,靜靜地和阿陳坐在護欄上,看遠處的風景,喝着焦甜的可樂,百事的,阿陳也只喝這個牌子的。他們兩個是從小玩大的,小學,初中,也是剛剛知道的,高中了還沒分開呢。一起踢足球,動不動就開大腳,非要比誰的力氣大,碎了人家的玻璃,然後誰都不承認這個世界很公平;一起打籃球練習配合,阿陳生氣了,就會把籃球一腳踢的好遠,籃球默默地報復一下,自己頂個小包子。一起研究哈林烏絲的花式籃球,阿陳玩的更刻苦點,冬天的時候,也能玩到晚上的十來點,直到連瘋狂的跑動都熱不起來雙手的時候,纔不舍地離去。兩個人經常一起去瘋,因爲大家彼此都很瞭解,也不用去遮掩什麼,就像那商店那大大的玻璃櫥窗裡有什麼,一看便知道......
“你真的平靜了??”阿陳轉過臉來問文生,“我看你好象沒怎麼受打擊,還照樣活的好好的,你就真的全忘了??”
“咳...”文生被可樂嗆着了,嗆的滿眼的淚花,他不習慣喝可樂,受不了那刺激,但因爲王君偶然說了一句,他才喜歡了。
“哎!!還和以前一個樣子,好在沒往我臉上噴,哎,喝的快了要有眼淚,被嗆了,也要流淚,哎......”阿陳抿抿肥厚的嘴脣,那動作還真像他的祖先,非洲人呢,“別咳嗽了,你再裝,你信不信我打你了?快回答問題......”
文生一聽那陰陽怪氣的“信不——信”,就咳嗽的更厲害了,好不折壽呢,完了。
“你知道我在追陳楚惠吧?”
“恩,早就知道了。”文生轉着可樂桶,饒有興趣地看着從山底下走上來的一個老頭兒,拄柺杖爬雲梯??也夠他老人家受的了,那麼長,那麼高,那麼陡峭.......
“惠說了,我和她永遠只能是朋友,絕對不可能成爲戀人的,然後我每天問一次她那是爲什麼呢,每天!信不——信?”阿陳說起話來,就有一種HI—POP的節奏感,給他戴上了破爛的帽子,就直接一個說唱歌手。
“恩... ..呵呵......咳.....”文生笑笑,因爲那個老頭這上了三個臺階,估計他上來,那太陽也該下班了,現在纔是上午呢,就說呢,那個老頭什麼也不用做了,第一天的任務是上山,第二天發任務是撥打救援電話,請人們把他給快快地弄下去,上山容易下山難啊。
“惠還說......”阿陳用拳頭捶了捶文生,示意他聽的認真點:“哎,還和以前一個樣子,對什麼都漫不經心的,惠說了,她喜歡的人在67班,我知道,那就是你們班呢”阿陳灌了一大口的可樂,眼睛有些溼潤了,但又很快恢復了鎮定,”我問她,那個人是否是你,惠要麼搖頭,要麼就便得更惆悵了,有一次還昏倒在我的肩頭上,我....呵呵.....我還以爲幸福也降臨在我的頭上了,可她好久都沒動,一句話也不說,甚至沒了氣息,我......嚇得不得了,就和死了差不多,想揹她去醫院,才跑了十幾步就累了要死,一下子摔在了地上......也幸好有個路人,又給她噴水,又掐她,她才醒的,呵呵,她醒過來後,就開始罵人家,幹嘛要掐她,把她弄的滿頭是水......呵呵......“
”奧,很危險的一種病,也不知道怎麼得上的,以後絕對不能讓她自己單獨外出呢!“文生也心有餘悸地說。
”你看,弄得我都不敢有什麼舉動了,她就整個一瓷娃娃,你知道的,我喜歡她,更不想讓她覺得不快樂“阿陳搖搖頭,把手中易拉罐捏扁了一半,”她可以踩我送的花,可以一腳踢飛我捧的蠟燭,我只希望我能帶給她快樂,不企圖她心裡有個我,但我一定要把她心裡的那個讓她不快樂的人給趕出去... ...“
遠處的摩天輪,轉了一會兒又停了,風從那邊來,帶着一些小沙礫,小蝌蚪把沒有變成青蛙的煩惱抖了一大堆,文生沒想到這個傢伙竟然也這麼的脆弱呢,和球場上的那個呼風喚雨的囂張小科比完全不同,那是當信的了,依稀可以看出,那傢伙長鬍子了,還挺長的。
作爲回報,文生也叫了一些自己的事情,過去了的,面對起來也就從容了,其實他也只能說個大概,有的事情當事人的他都不知道爲什麼,和看戲的一樣。他做的最多的事也就是去忘記,把自己從故事裡殘忍地抽離出來,就當沒發生過,明顯性的自我欺騙,不過呢,有的時候還真管用呢。
最後兩個人還商量着怎麼能讓惠快樂起來,商量來商量去也是瞎扯皮,文生明白,以後怎麼做,那已經是阿陳的事了。
”現在幾點了?“阿陳肚子餓了,呵呵,他的目的達到了,話說出去了,更多的是人怎麼去理解了。
”不知道......“文生不好意思地搖搖頭,那塊表丟失以後,他就再沒買過,雖然有的時候,挺不方便的,不過等過幾個月,要買手機了,呵呵,學生時代,有兜裡揣個手機的人屈指可數,不過現在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玩電腦,手機根本不算什麼希奇了。
文生這才仰起脖子猛灌可樂,光顧着說話了,開了拉環,還沒怎麼動呢,嗆人的氣體都快逃逸光了,喝着也順口多了,味道沒那麼衝了...
”現在...11點.....兩刻鐘......啦.......“一個蒼老鬼魅的聲音從文生的背後涼颼颼地響起,嚇的文生,把可樂又噴了出來,而且是口鼻同時進行,滿眼的淚花,直接就從欄杆上掉下去了。
是剛纔那個拄柺杖的老頭!!什麼時候上來的??
怎麼?怎麼??現在的老年人都喜歡這樣神出鬼沒的嗎??鬱悶!
中午,兩傢伙誰也沒回家,只掛了個平安電話,在公園旁的七中削麪館,阿陳請客,沒有啤酒但有新疆爆肉的飯吃的就開心。下午去學校打了籃球,盡情地揮灑汗水,就像掛在烘乾桶裡一樣,能脫成肉乾麼??怕什麼呢,反正有文生給買水呢!早知道阿陳那午飯不白吃。要麼不瘋,要麼就瘋狂點,他們晚上決定去網吧玩個通宵!!
傍晚一起去洗了澡,換下了汗味的衣服,把自己都打扮的舒舒服服的去通宵,文生還特地擦了一腦袋的魔絲,把頭髮弄的像棵棵鋼釘似的,頓時整個人倍兒精神!!可把阿陳給心疼壞了,30多一瓶子呢,你來一次就用掉了半瓶!!
在幻想情緣網吧門口,文生遠遠地看見了華傑在被一個女生訓斥,可看不清楚那個女生是誰,然後那女生跑掉,華傑追了過來,碰面的一瞬間,文生笑笑,華傑也無奈地笑笑,他們的關係現在融洽的很呢,見了面了,可以微笑而過的那種。
然後文生一直保持着那僵硬的笑容,很從容地從王君和林軒的中間穿過,走進了網吧,好象沒有看見任何人一樣,阿陳苦笑,何必呢??見了面還是朋友的,去打個招呼多好呢??至於麼??
惠,王君,林軒面面相覷,默默地離開了網吧,原本他們五個準備玩通宵的,可華傑和文華吵架了,先閃了,現在又......估計誰也不會有那個心思去玩了,還不如回家好好地睡覺呢!
睡覺... ...美好的星期日也給文生和阿陳睡過去了,還差點把那例行的晚自習給搭進去,”啊~~~嗚~~~“阿陳家的大牀就是舒服。
”以後再也不通宵了......“文生沙啞着嗓子都阿陳講,阿陳深深地點點頭,然後他們勾肩搭背地在夕陽中走着。
樹都有綠意了,那春天還遠嗎?
不遠,不遠,那松樹不一直都綠着麼?
知道關於可樂的愛情嗎??我相信那一定會有盡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