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生:
第一想寫你的名字,卻想不起來了,厚着臉皮去問了王君,她也是想了好久纔給了我一個你的全名,我想呢,這年頭講究的就是殘缺美,那我就第一次很親暱地叫你文生了,你不介意哇,你介意也沒什麼用了,我已經那樣稱呼了,呵呵,不許說不。
不知道下次給你寫東西是什麼時候了,你還記得我麼,想想也不可能,你都沒有真正的見過我的廬山真面目呢。你和王君都成那個樣子了,我這個幾乎是隱形的人,你能留下多少的記憶呢,在你的心中。我會很懷念那些個快樂的日子,反正看你的文字就知道你笨的要死呢,簡直就是一隻呆頭鵝,眼睛大大地泛銅離子,呵呵,也別那麼的溫和,也去學壞一點哇,告訴你個小秘密呢,我就喜歡那種第一眼看上去就是壞蛋的人呢,那樣的生活纔有挑戰呢,纔有新意,兩個人在一起纔不覺得枯燥。
也是知道的,這個學期你過的好鬱悶,可我也幫不上你什麼,沒辦法的事,《忘了我吧〉,你聽過這首歌麼,沒聽過也沒關係,小夢會給你一盒磁帶,裡面有這首歌,是我清唱的,還沒和你說過呢,我有着和小夢一樣的濃烈的音樂夢想,我不知道那樣的夢裡,我能走多遠,我們能走多遠。對了,那裡面還有大海的聲音呢,那是我親自錄的呢!!
說實在的,你的感情,經不起一丁點兒的考驗,想想也是呢,惠和你分手了,你就沉淪了好久,還得我去安慰你呢,你就連一點點的實際行動都組織不起來,我常和王君他們一起出去,我看的出來,如果你去大膽地和王君坦白,你有多麼的在乎的話,那你就有80%的成功機率。因爲我可以讀懂王君的每個失望的眼神,我用的詞是失望。
文生,現在的我們,再說的多也很蒼白了,也許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這個城市了,我家人的決定,不容我有半點的辯解,他們已經爲我辦理好了一切了,小吳老師是我的親哥哥,他也要去上海工作去了,順便也可以照顧我。這次,王君也和我一起走了,我們的家人是很好的世交。
王君警告過我,不許提這事的,可我忍不住,我在這個時間,很期待奇蹟的,你能給我創造一個嗎??我等着看呢,1301134.....是她的新號碼,如果你敢打的話,不打就算了,當我什麼沒說過,或許她離開了,你會更開心的。
”或許會在下着雨的夜,還會再想起你的臉,相見不如懷念“奧,對了,那首歌叫坐〈相見不如懷念〉,你看看我這記性。
勿忘!
何雅婷
空了,文生看完這封信,就感覺自己像被殘忍地挖空了,腦袋像個沙封的放映機,在廣漠的早已不會再有人想起的破敗電影院裡播放着無序的雪花片段,”原來,我一直都不瞭解任何人,我也不懂得她!“
沒有哭和過激的言行,沉靜空洞地和小夢講了點什麼連自己也搞不明白,只是記得小夢嘟嘟地說什麼:”只是王君交過來的,她讓我務必等兩天後,你知道的,我偷看了,也不能怪我,我也有好幾天沒看到她了......我沒等那兩天後,你.......我想你明白我在說什麼!“
文生笑着搖了搖頭,揚了揚手中那微微髮香的信紙,向黑糊糊的樓道里走去。
”你不去找她們嗎??說不定......“小夢衝那個顫抖的背影大聲的喊到。
”有什麼呢,我真的和她相隨過嗎???“文生問自己,片刻的憂鬱後,在那急促的鈴聲中踩着迴旋令人發暈的樓梯望上衝:”不是說要新的開始嗎??我....已經挺過來了,那爲什麼你還要走呢?呵呵,爲什麼,剛一放完假,就接到了這樣的信呢?”
5月8號,長假剛結束,樹上的葉子都像吃了生麪糰兒一樣,發酵的很大,樹也一下子茂盛的嚇人。各式各樣的花也一簇一簇地到處可見了,空氣中還飄着白白的柳絮,還有的樹還散發了濃郁的和丁香一樣的味道呢。天也很熱了,人們也都忙不迭地換上了單衣,那些個反應遲鈍的人還穿棉衣呢。也不知道爲什麼,5.1簡直就是春和夏的交界,過了,就是完全不同的節氣。
在這個假期,楚惠比較倒黴,動了個小小的手術,闌尾發炎了,差點要了小命。現在的那中規模的手術已經可以腔鏡,微創傷,無痛苦了,也不是給人家做廣告,時代進步了就是好,不像以前,一個小小的天花都像閻王親臨,那大刀一揮,直接去又去搞地下工作了。
“我不和你計較”惠捂着肚子,只能瞪眼睛,瞪那個暴笑的古華傑,“死光頭,大光頭.....你看你那德行哇,盡給我丟人呢,可別和人家說你認識我,我真的受不起......弄什麼不好,弄個光頭!!你雷死我了!”
華傑纔不在乎呢,把那2004版的貝克漢姆的頭型:“我的這叫梨瓢,是一刀刮下來的,人家的技術那才就好呢。這就有200瓦,我晃死你!”
去當兵,長頭髮是不容許的,尤其是染了藍毛的那就更不行了,以防應徵的時候,被那傳說中的獸醫給處理,還不如自己先搞定呢,先適應着玩唄。中國裡的兵,不像美國大片裡那麼懸乎,弄什麼的都有,那麼的有個性,中國,你稍微有點文身,就得讓卡掉不少的錢呢,怎麼看,都覺得別的國家的兵,像個樣子,看的有殺傷力,你把中國的兵往出一拉,那個純潔呢,人家都說你就丟個娃娃出來糊弄人呢。你看那阿富汗,那裡的街上走的,看得都像兵大爺,說起這個,人們就不樂意了,你還不說阿富汗讓蹂躪了多久呢,戰爭的影響吧。
“幫我弄六個點點,好不?”華傑看那個自己那個光頭就不舒服了,那還是古華傑嗎??剃完腦袋就尋個樂子,去那樣問那個實習的理髮小姐,她的師傅出去抽菸去了,那小姐丟了剪刀就閃了,還跑去和吧檯裡的大堂經理說前面有個流氓!!
林軒和阿東一去華傑家裡,就死死地盯着那套音箱,華傑那個無奈呀,連自己的鴨絨枕頭,再睡個幾天,就讓惠霸佔了去了,你說舊社會裡的抄家也不就是這個樣子嘛!!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們可別打我音箱的注意了,我硬是賣了,也不給你們,不給你們這種不懂音樂的人......你們.....你們”看到了那兩雙惡毒的眼睛後,就換了個溫和的口氣,最近都懶的理他們了。“你們就行行好吧,拿點別的吧,隨便拿什麼都可以......”
這下就輪到林軒不抱怨了:“你們隨便拿??你算了吧,你除了音箱,除了一張牀,你還有什麼呢??”
阿東就走的林軒的身旁,捅了捅他,“看看你,怎麼說話的,多傷人呢·!!我們就別動他的音箱了,可憐一下那個窮鬼好了。”
“看到了嗎,這纔是幾十年的哥們呢,你看看你,軒子,我不是說你......”華傑真想給阿東一個擁抱呢,可他還沒怎麼高興呢,那幾十年的哥們就發話了,看都沒看華傑,就和林軒商量着說:”他的這張牀也挺不錯的,當初買的時候,那老頭子那是一個子兒都不給我們便宜呢,往回擡的時候,可費力了,生怕劃了油漆的,現在還保存的不錯,肯定還很舒服呢!“阿東吞了一口口水,比劃着,”你說,它倒不怎麼沉,我們兩個人,應該足夠了......“
”你把張林他們弄到哪裡去了?聽說是被你打跑了.......你很有能耐啊!!
真的,你除了打架鬥歐,你說你還能幹點什麼,真的,我發現我越來越討厭你了
老師現在和我要人,你讓我到哪裡去找呢........“
文華衝着在雙槓上跨坐着的華傑哭晰晰地吼,落下的一枚幹榆錢葉子,不識相地息在那柔弱起伏的肩頭。
華傑大手一伸,迅速地彈碎了它,遞過了一張自己還沒來得急擦汗的香紙巾,噓着口哨走了,他剛從球場上下來。碎掉的榆錢沫沫兒隨風消逝,螞蟻仰着頭,匆匆地追逐着什麼......
”讓別的什麼人,告訴我他們的電話號碼,我讓他們回來......願.....你....開心......“
文華右手拾起一節枯硬的草梗,狠狠地扎向自己的左臂:”我爲什麼不給他一巴掌呢,還跟他羅嗦那麼多......“
血,沿着草梗淌出,文華平靜了好多,走離這個地方。
”撲通...“文生毫無防備地摔到了地上,也沒去回頭望一眼那該死的石頭,爬起來,拍拍衣服上的土,就繼續往前走了,奉命跟在他後面的阿陳若有所思地保持一定的距離。
5月8日夜,文生在自己的日記中寫到:”我去她家找過她了,可沒勇氣去敲那扇門,儘管我知道,她在家裡面,我都可以聽到她和她家人的談話,電話我打了,依舊不通,那個新號碼也一樣,她以後都不會回來了,回來這所我在的學校了。
5月9日,小吳老師西裝筆挺地向他的學生們講“遺言”,也不是誠心要損他怎麼的,因爲他那口氣難過的,的確像在至悼詞,多愁善感的女生剛聽了三兩句就靜的要死,像一座座正在蓄能的要爆發的超級火山,誰要是招惹了她們,估計那個咬耳朵的太森也不是對手;男生們的情況還比較好,只有那個書呆子哭的一塌糊塗,害的大家不得不去安慰他......
不長的演講,也是最後一次了,臨了,還送給每人一支“true colour"的圓珠筆,每個人都愛不釋手。
”別忘了我.....別........“小吳老師看着一羣狼子的目光都在那圓珠筆上,那心挖涼挖涼的,都哽咽了:”一支,兩塊錢呢,你們......你們也....也.....也都挺喜歡的吧!!“
”恩.....謝謝老師呢!!“少有這麼給面子地點頭。
小吳老師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我就知道你們喜歡呢,我買的是最好的,你看看你們,學習,連只好的筆都不捨得去買,都把錢瞎花了,少吃一隻棒冰,少抽一根菸,不就什麼都有了......“
”切.........切..........“
又被意料之中地噓了,好丟人呢!然後,整個班就熱鬧的不行,死一樣的寧靜終於給打破了,留言,交談,開玩笑....那最後的一節課,真的好懷念呢!
辦公室裡,花打理的很好,光線也很充足,一些個清閒的老師,把瓜子嗑的亮響,並說些東家長西家短的話,成堆的內容都一個德行的作業本,批也沒批的丟到哪裡,課代表也不像話,多久了都不來取本子......小吳老師深吸了一口氣,自己當老師的記憶也就只剩下這麼多了。
5月9日夜,小吳老師請客,大夥就一起掏錢,在小飯館裡面擺了四桌,酒那是海開了喝,都忘記了是怎麼回的家,小吳老師一個勁兒地和那早已經熟悉的老闆介紹:“我.....是他們的老師,他們.....是我的學生.....”王君依然沒去,林軒來吃了幾口菜就走了。
回家後,文生醉洶洶地坐在寫字檯前,盯着那個百米賽的個人獎,癡癡地,好久都沒說話,父親遞過來一杯碧螺春熱茶,文生捧了,就哇的一下哭了,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誰的名字,睡了還在說夢話:“我好想你....我....我好想您....累....累”
後半夜,吐得很厲害,甚至出了血。
5月10日,風很大,沙子很多,天很晴朗,一切照舊。
文生在家裡躺着也沒意思,便捂着肚子,忽忽悠悠地來學校了,一進學校的大門,惠也捂着肚子遞給他一大把的糖,說是她的喜糖,這麼說,是不是有點過火了呢?不覺得。這個學校的小暗號,誰有了另一半,就得散喜糖,讓大家一起高興的糖,我想可以叫作喜糖哇,反正有人給你糖吃,你就小心翼翼地收下吧。
“呵呵,恭喜你啊!!” “呵呵....”
很甜,很甜的笑容又回到了陳楚惠的臉上,朋友們也都圍了她,說她說個機靈鬼,什麼時候的事呢,害的大家瞎擔心。
新來了個一班主任,和小吳老師長的很像。
“大家好,我是***,和你們以後就是兄弟姐妹了。”
多麼熟悉的自我介紹呢,大家的腦海裡立刻就浮現出了小吳老師第一次站在講臺上的情景,略大的西服,微微羞紅的臉,低低的說:“大家好,以後,和你們是兄弟。”
“切.......切.......”全班一起起鬨,彷彿又回到了從前。
有的時候,偏偏不那樣,那新來的班主任好象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拍講桌,激起了厚重的粉筆灰,提高了一個八度的音量:
“別跟我那樣,都說給你們笑臉多了,都什麼樣了,老師是老師,學生是學生,越了界,成何體統.......還有10個月就是要高考的人了,也都該長大懂事了......你們可以自己算算,掰着手指,捫着心,去算算......”
玩了,時間都讓我們給玩完了,我們真正要得了什麼
在秋天爲落葉悲傷那是因爲我們還對春天抱有幻想,該走的,似乎永遠也無法挽留
人說,這世間有輪迴,前世今生相識都說明我們有緣分
但老說前世的緣,對今世的份有什麼作用呢?珍惜現在所擁有的
別丟人地到處和人家說,你曾經擁有過。
那發生過的,只屬於回憶了
人還說,青春的戀情永無結果
是否最後都要哭着沉默,悔改,嘲笑自己當初的傻
平靜地生活,相扶地走過
是否也成了一種奢求
小夢被電話鈴聲驚醒,擱下罩在頭上的書,迷糊地走到話機前面,提起聽筒,裡面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
“夢,我......我.....把一個.....個老太太.......給撞了......她......”
一大把的硬幣被高高地拋起,在白色的月光下翻躍着緩慢上升,很好看。
“文生,愛”飛的最高.......
許個願吧,希望它可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