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爲美人赴湯蹈火

“這次能打得輕點嗎?”

虞子嬰黑翎羽睫一掀,漆黑眼眸一瞠。

一根傾雋手指似託似捏着虞子嬰下巴擡起,口脣剎那覆蓋下去,那灼熱似抹了一層焰蜜的脣上那軟輕的觸感,竟溫柔得不可思議。

那一瞬間,虞子嬰似看到他身上閃耀出一種幾近融化冰雪變幻的曦陽光芒,那光芒五彩隨着他脣齒間哺度滑溜綿軟,更有縷縷說不出的精純熱氣流入她體內。

許久,至到那溫熱離去,溼熱氣息偏離,則盡瀉虞子嬰耳邊:“嬰妹妹……有時候真想將你整個人嚼碎了一點一點吞入腹中,這樣你就會永遠與我融爲一體……”他輕溢一聲嘆息,似限遺憾地親了親她的耳朵:“只可惜此時場景不對啊……”

似被她那水亮剔透小巧如水晶餃的耳廓吸引,他親一下不滿足,低笑一聲俯下身體,直接用脣舌細密描繪着這水潤耳朵的軟骨輪廓,勾摩着極少碰觸的淺淺溝壑。

“夠了!”

虞子嬰一哆嗦,猛地伸手推開他,常年麪攤的小臉繃得緊緊得,似銳利絲絲縷縷,但麪皮後的耳根處卻意外地泛紅,那瞪着他的雙眸泛着水光,像浸在水中的兩泡黑珍珠,板着臉瞪着他的樣子……雖面目依舊面無表情,但怒竟意外感受到她似有些受委屈般。

“噯!慘了!”突地,怒似病極呻吟一聲,一掌撫臉抑起頭,一臉“吾之將亡矣”的模樣。

“怎麼了?”虞子嬰一怔,眸光警覺地犀利起來,將神識如虛浮游蔓朝四周探去。

怒從指縫間透出的眸光瞧她一臉如臨大敵的嚴肅模樣,嘴角深勾翹起,似被桃花汁染過,那愉悅的桃春之色濃厚翻滾,突地他伸一臂一勾,便將她重新攬進寬闊的懷中。

那嬌小的身子如此契合地嵌入他身軀,填得滿滿地,他將腦袋俯下,奸計得逞般親了親虞子嬰的脣角,溫柔摩挲,憐愛刮掃:“我快被你迷慘了,你說你如果將來沒地良心要拋棄我,我還要怎麼活啊!”

“……”

那種充滿怨婦般的口筷真的是從一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的成年男子嘴裡酸溜溜地吐來的嗎?

敢情剛纔一直都是在耍着她好玩是嗎?

虞子嬰白玉小臉一陰,漆黑眸子內危險情緒一閃而逝,二話不說,直接掄起緊了緊的拳頭,一拳呯地一聲兜頭朝他臉上揍去!

“鬼蜮國公主我在榕宅找到了,你們是一道在那裡失蹤,可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虞子嬰從池中邁出,那浸泡到腿根處的溼稠粘臭液體令她蹙緊的眉頭一直不曾鬆緩過。

呈圓蓮瓣綻的三頭浴池外鋪陣的是潔白底紋海棠的井壁蠅紋條磚和手印條磚錯縫環砌而成,整個浴室呈現潔白無暇的細膩柔滑,可偏生蓄了一池畫風完全不同的猩紅濃稠的血液來供浴……當真有一種邪惡與純淨相悖論的諷刺感。

怒揉了揉臉頰,乾澀地眨動着被揍烏的一隻眼睛,壯碩高大的身子娓娓跟在她身後一道跨出浴池中,活像根尾巴似地——這是被揍爽了的節奏麼?!

“起先我覺得那座宅院有股說不出的怪異氣息,便欲進內探查一番,卻不想誤按了一處機關,最後落入一條秘道中,那秘道是一條狹長漆黑的甬道,長不見頭,我嗅着那股怪異氣息,沿着秘道一直摸尋出口,我雖知道是走出那座宅子,卻是不知道這是是到了哪裡。”

虞子嬰將外罩素黑圓闊袍脫下,運氣一震,那血水震燙起一層霧煙,轉瞬便盡數幹凝,雖仍有血色乾涸其上,算不得潔淨,但總歸還能將就着穿一下。

“那你怎麼會在……這池中泡着?”

難道是走累了,便想着入血池泡一泡?——這興趣着實重口,虞子嬰眸光閃爍一瞬。

正在脫一身溼轆轆血衣的怒動作頓了一下,他偏過頭,挑眉勾脣:“我啊看到一些事情……受了點刺激,然後血脈賁張,全身興奮得厲害,可此處既無男人讓我痛宰,亦無女人令我發泄,是以只能……見着一泡池子,便如嬰妹妹所教導的那般怒力憋着……”

他的語氣古怪,語調更是帶着一種別有含義的所指,既使對某此事情並不敏感的虞子嬰,都聽出那一層曖昧的意味。

“此處四壁皆封,無窗無門,我來時僅有一條通道,你又是從何處而來?”虞子嬰頓了一下,疊聲再問:“你一路走來,可有看到別的什麼人?”

虞子嬰兩個問題,顯然怒對後一個問題更感興趣,挑了出來單獨問:“你是想問那個假寶黛公主與那個娘娘腔的男人?”

“娘娘腔?”虞子嬰茫然:“誰?”

怒聞言地挑了挑眉,清澄似浩瀚蒼闕的雙眸,盈盈出一層變幻莫測的水光,似一輪皎潔狹月映碧潭,他當即嘴角一癟,雙手攥着衣角,做出一副受盡了委屈的小媳婦模樣,欲尋求保護害怕地怯怯喚了一聲:“嬰……”

虞子嬰嘴巴微張,臉色倏地一僵。

“阿勒,嬰妹妹怎麼這麼一副見鬼的表情,難道我學得不像?”怒勾了一縷絲髮撣了撞,表情亦隨之一掃,恢復了原本的清朗俊逸面目,他懶懶揚眉燦笑,萬分純無害。

“……”凸凸

——

經虞子嬰一番正經的尋問,怒一番不正經地問答下,虞子嬰得知了以下三則消息。

第一則,華鋣與司跌落了別的陷阱中,與他並不一道。

第二則,血池底部有一條通道,可通他來時的道路,並且那裡面關節伸枝七曲八折,到後期便並不止一條通道了。

第三則,他知道鹿巫在哪裡。

虞子嬰表示除了第三則消息是好的之外,其它二則算不上好消息。

“嗱,嬰妹妹,眼下你是選擇去救那兩人,還是選擇去找那個叫鹿巫的人呢?”怒將一身血衣都褪盡了,放下揹負的帝殞大劍,只穿着一條黑綢質底單褲,只見他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猶如希臘的雕塑,幽暗深邃的飛揚眸子,顯得風流春韻闌光,挑眉勾脣間,竟憑添生了幾分不多見的邪魅性感。

虞子嬰僅在他那舒展着誘惑四肢,荷爾蒙濃郁散發的一極棒身材上停駐一秒,便若無其事地瞥開眼,全無異樣。

這令怒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心底談不上是挫敗多點,還是對自己如此幼稚的行爲好笑多一點。

“去找鹿巫。”虞子很快便作了決定。

怒略感意外地彎了彎眸:“不找他們了?”

“既是意外觸碰到陷阱,除開惡意的針對,保存自己想必無礙,況且……我並非他們的保姆,事事將他們護於掌挾之下,他們始終會如幼雛軟腳。”虞子嬰道。

實則虞子嬰沒透露的是,華鋣雖肉腳,但他到底是殺手聯盟培育出來的品種,豈非隨便讓人宰割掉了,而司雖幼雛,但他真實身份則是七罪之一的貪食,雖目測不懂武藝,卻絕非什麼手無縛雞之人,相反看他啖獸食生肉那兇相畢露,該擔心的究竟是他還是別人,還需商榷一番。

怒聽完不置可否,倒是好奇地問道:“何爲保姆?”

虞子嬰一頓,攏眉想了想,用不確定地語氣翻譯成九洲大陸人能通的形容詞:“……奶媽?”

噗——

——

由熟手熟路的怒去血浴池去重新開啓機栝,虞子嬰再次忍着不適,屏息閉眸,用意識探知入了浴中。

池底有一個太極圓洞,開啓後僅供一人穿過,他們相繼而過後,便落入一汪乳白的水中,順着一股熱浪被沖流至一段距離,待水勢一弱,隨着水度越來越矮,兩人被推至了一淌水池淺灘處。

虞子嬰經此一衝,頭上身上衣上染上的血都幾近乾淨,只剩一身水汽與淡淡的鐵鏽腥味,而怒早便知道此處有水,便帶了髒衣一道穿過來,此時情況與虞子嬰差不多。

兩人都天賦異稟,這種程度的溼衣潤氣一運氣震散乾燥了。

虞子嬰剛緩了一下神,便覺四周有一異,一看之下怔愣了半晌。

但見淺水灘上一眼看去,白森骸骨一累一累,有着衣破布的,有斷肢碎腰的,人僅剩一顆頭顱空洞的……浮水上,竟累積了成千上百的屍骨。

她剛看入神,只覺風氣眼前便一黑,一隻蒲掌大手遮了她眼,欺貼於耳脣溼潤的優美嘴脣陣陣輕言吐息:“別看了——又不是什麼優美賞心之物,你連瞧我裸體都僅停頓一秒,偏生對這種古怪之物情有獨鍾嗎?”

——到底還是在爲之前傷了男性自尊一事耿耿於懷。

虞子嬰掰下他的手掌,卻被他反握一抓,她亦不理他,眸色幽暗深邃的冰眸似不解:“若是一般的骸骨我倒是不在意,可那些骸骨……骨上沾粘着血肉,不似自然腐蝕造成,而似……”

“而似被刮盡了皮肉剔了骨,是麼?”怒慢悠悠地接了她的話。

虞子嬰一聽,恍然道:“嗯,骨上肌腱剔盡,唯有頭部保持着原貌……”

“走吧,找到那個叫鹿巫的,想必一切都能夠真相大白了。”怒猿臂摟住她腰間,將她攜了起來,望着前方那紅光燒避,螢螢火汽熱浪滾滾時,眸色一深。

他想了想,猝不及防彎腰將虞子嬰打橫一抱,於臂腕間輕鬆地顛了顛,笑意似晴雲朗空的輕疏清狂:“當真是美人入懷,滿懷馨香軟膩,難怪這世上傳出那麼多隻愛美人不愛江山的風流奇聞段子,原來的確是這麼一回事啊。”

“你做什麼?”虞子嬰一隻手臂無意識搭於他脖頸間,另一隻手則抵於他胸前,探究的視線由下至上,落於他幽籟低笑張闔優美的薄脣。

“還以爲你第一句定是要怒斥一句,薄顏嗔粉,似驚以怒地叫罵道:你這個登徒子究竟要做什麼呢,可如今這般冷靜寡淡的表情當真令人失望呢……”他裝腔作勢地失望搖了搖頭,可惜脣畔那久彌不散的笑紋卻不曾褪缺一份。

虞子嬰似被他拿捏着嗓音扮女子那般矯揉忸怩的扮相看愣了一瞬,看着那雙澄清愛笑的弦月眸,寡冷的眼眸似斟了一壺淺酒,終是爲他盪漾出幾分笑意,那極淺,極淺的弧度。

不笑則已,一笑則攝魂傾城。

那呆板森訥的面容亦能笑得如此令人牽腸掛肚,怒眼眶微睜,突地興致極高地吆喝一聲,那笑意似要衝破凌霄亙古蒼茫四海九洲:“抱緊了,美人一笑,足以令世間任何男子爲其赴湯蹈火!”

虞子嬰一聽,斂了笑意,本當他是滿腔風流蜜語,卻不想下一刻,面對的當真是需“赴湯蹈火”才能解決的難題。

從淺灘朝前,那處有一條不加修飾的洞穴,一穿過洞穴,只見前端火焰滾滾,紅光燒壁,開闊龐大的黑壁深穴內,通壁光亮灼目,即使隨便一點聲響便迴音激盪,下方熔漿飛濺似火鴉飛噪,冒泡似赤鼠亂竄,要想從此洞中順利穿梭,便腳踏熔漿上錯落點綴,被燒得通紅的斷石墩子。

可前方彎彎折折,一眼望去,竟看不出洞有多深、有多遠。

“等等——”虞子嬰一看,便知道怒想做什麼了,當即臉色微變。

怒卻將臂間收緊幾分,一言不吭,神色一片沉凝與專注,便躍身蹈入那片焰漿火海中。

當即溫度沒下限地上升,幾乎與烤炙無疑,火光薰染得兩人一片火紅,虞子嬰順着熱浪一看,只聽嗤地一聲,一股黑煙於怒腳下冒出,他借力一瞬,便抱着她如蠻荒昆鵬展翅,一躍數丈之距。

周邊的沙石子時不時沿着峭壁咕嚕墜落,一墜入焰漿當即火光一炸,噗嗤一聲,星星火點四濺,怒抖動袖袍,伸臂一擋,將虞子嬰頭按入懷中,盡數替她擋了去。

強迫性被按倒的虞子嬰,聞到肉皮燒焦黑的味道,她表情怔怔地,繃緊的稚雪容顏,一隻手悄然緊攥着怒的衣襟。

她想起了當初在貪婪城的請神壇之上,他與貪婪兩人亦是如此不顧一切地護着她,那時她僅能如雛毛末褪的小鳥被他們藏在羽翼之下,如今轉眼三年至,時過境遷,但一切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當時她的心情她依舊記憶猶新,那無能爲力的憤忿,幾欲伸手,卻只捉了滿手疏狂涼風,滿心倉皇生恨——

可現下,她已經跟那時的她不一樣了,她之前跟權七叔他們說過命與力,力雖然改變不了命,但若能夠掌握命,力卻是必不可少的,若將這兩親都能夠掌握住了,她就並非別人永遠守護着那襁褓中的嬰孩,她已可以成長得能夠站在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身邊,並肩作戰。

嗤~糊焦味令虞子嬰擠出視線,再次停於一石墩之上,雖一觸及離,但亦不可避免受到創傷,即使沒有觸碰到熔岩,但周圍的溫度都至少有上百度,若非怒周身籠罩着一屋罡氣抵禦,怕是光靠近便受不了了。

不用親眼目睹,光猜測虞子嬰知道怒那雙被火焰灼燙傷的腳該是如何痛,她看了看一眼難辨盡頭的前方,暗道這般下去,他這腿還保不保得往呢?

“怒,將帝殞給我!”

字字如鑿,虞子嬰語訖,刺溜一下騰上雙臂頂於他肩,動作毫無拖泥帶水從他身後一把拔出帝殞,只見一道鋒利寒光流躥而出,那翻涌的煞冷之氣擴散而去,彷彿四周的熱度都減褪幾分。

“嬰——”怒一怔,一手護於她腰肢間助她保持平衡,卻沒有阻止她拔劍。

虞子嬰用上最快的速度從懷中扯出之前從榕宅收繳而來的紅繩,一圈圈疾速綁牢實帝殞劍柄,扯了扯固定好,然後眸光如電,如精密的機器掃巡四周,精確了位置後,直接咻地一聲如擲暗器般將帝殞前端飛射進前方一處凹凸點的黑巖壁。

若是別的兵器或許這麼做很難,但帝殞大劍是何物,那可是兵器榜上排行第一的神兵利器,插巖碎石皆是小事一樁。

“抱緊我!”虞子嬰覆於怒耳畔,重聲道。

怒本就將她摟得緊,然後兩人默契十足相輔相助如蜘蛛人一般一拽,飛曳了過去,由於先前計算好能夠停立的位置,最後他們攀於一巖縫間,接下來便如此故計重施,幾番下來,雖速度效率不及剛纔怒那般風厲雷行,但至少毫髮無傷,最終有驚無險地渡過了這一片烈焰火海。

怒抱着虞子嬰,雙腳剛一觸地,便暗地蹙了蹙眉,呼吸一滯,抿脣硬隱忍了一下。

放下虞子嬰,他面色如常收回虞子嬰遞過的帝殞大劍,看着劍柄端上面縛綁的紅繩,好奇間一番捻擵,最後訝道:“竟是紅蛛血絲?難怪能抗得住這烈焰熔漿的侵襲。”

剛纔他一直暗中警惕這看似纖弱的紅繩線會承受不住他兩人的重量,或抵擋不住熔焰四濺飛射而繃斷,但直到他們平安落地爲止,它尤完好無損,便心中一直驚奇此究竟是何物而制,如今方知它竟是紅蛛血絲。

“紅蛛血絲?很稀罕?”虞子嬰隨口問了一句,便將線繩取下,重新將其揣入兜裡。

怒一看,倒並不在意她的舉動,聽她問話便知道她並不懂它的價值,便笑了一聲:“嗯,很稀罕,你倒是得到寶貝了,它刀火不侵,平日觸碰無礙,入血一刻則融成劇毒,觸之頃刻喪命。”

虞子嬰點了一下頭,表示聽到,然後她在怒不解的目光,蹲下了身,伸手按住他的腳腿:“擡起。”

怒垂下眼,一愣:“什麼?”

虞子嬰奇怪地蹙眉:“你不痛嗎?腳上的傷不上藥不脫襪鞋,會發炎化膿,到時再脫時,襪布長進肉中,一撕便是連血帶肉一塊兒……擡腳。”

說到最後,虞子嬰便噤聲了,直接從腰兜內掏出一瓶從羊巫那裡收刮而來的藥粉,準備替他上藥。

怒看着平日那一身傲骨挺直彷彿永遠不會爲任何人俯身低頭的人,此刻卻如此待他,心中那塊腐爛潮溼的地方就像被溫暖的陽光一照,暖暖地發燙,他不捨她如此替他上藥,她那般嬌小軟綿(?)該是那受盡呵護的人才對,他便亦蹲坐下來,伸出手:“我自己來吧。”

虞子嬰擡眸看了他一眼,轉念一想,他傷於腳又不傷於手,自己來也無妨。

便沒有異議地將藥瓶遞給了他,但很快她卻有些看不過眼了。

因爲怒這個糙男子漢,他利索地脫掉了鞋襪,那糊成一片血肉模糊皮綻肉直接一撕,然後看都不看,直接便倒上藥粉隨便糊上,接着便準備將那髒鞋襪重新穿上。

“慢着。”

虞子嬰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伸手從他手中一把搶過藥瓶,看他一臉不解地看着她,她彎膝坐下,示意他將腿擱在她腿上,然後她便低下頭,不計較那腿腳的污血,先是細細將腳底粘糊在皮肉上的雜物一點點細緻地挑出清理掉。

因爲沒有乾淨的水或酒精清洗傷口,她便將焦黑的部位撕下將污血擠排出,雖然她跟怒身上的衣物都算不得上多幹淨,但上了藥粉亦撕了一塊纏綁於腳底,不讓它直接碰上污物。

看着虞子嬰低着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認真替他上藥的嚴肅神情,怒撐着下頜笑意盈盈,黑眸隱隱瀅動。

“從不曾有人爲我療過傷……亦從不曾有人視我如常人般,覺得我也是會覺得痛,會受傷流血……”

純澈磁性的嗓音盪開,竟是微微發顫,修若節竹的手指伸前撫描那低垂,僅露一抹雪白無暇的額頭,似要將虛妄幻象握緊,他極盡細緻而溫存地描盡重疊眷戀,感受到指尖餘溫,反覆流戀。

虞子嬰騰出一隻手抓住他那作亂騷動的手,擡起那張麪攤木訥的雪白小臉,垂眼望去那剎那,眉間聚攏不滅神魂,黑眸浮盡雜質,如雪後晴天昨寒還暖,白虹朗朗貫日,流風迴雪洗去一切障翳掩蓋。

“過去憶逝不可追,但以後你卻可以跟別人說,有一個人曾給我治過傷,她知道我會痛,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會與我並肩作戰,不會讓我一個人流血受傷……”

虞子嬰彷彿對自己這番話頗爲認同地頷首一下,看着他一瞬不瞬,面無表情繼續道:“下次你記得要這樣說。”

聽了這一番一板正經自捧自擂的話,饒是從來勇不知恥的怒亦傻眼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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