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快要”,不是“眼下”……
怒傾身湊近她,暖陽和煦光線撒下一片光橘於他兩排慵懶笑怡的睫毛上,拖長覆下兩片陰影,他將她纖姿娜的腰肢摟緊,她柔軟的腹部與他平坦結實的腹肌相貼合,虞子嬰爲防止撞上,下意識上身微擡,與他俯下的岑笑視線相對視。
“那昨晚不同尋常的天象,莫非就是滅世的預兆?”
虞子嬰感覺貼合輕撫於腰間的蒲扇大掌一緊,灼熱的手掌像烙鐵一樣牢牢抓住了她,熾熱的氣息從她面頰滑過,貼近至耳廓處。
“嗯。”虞子嬰鬆開剛纔看相握着怒的手,視線微垂時,徒然看到一大片光溜溜似剝皮竹筍的肩胛,肌如瑞雪,再下精緻似蝶晶瑩的優美鎖骨,再其下掩於大敞衣襟之中微微隆起的部位……色色動人。
唔……她交祍素袍何時被扯敞褪至雙臂間了,露出如描似削雙肩,估計再任其扯下幾寸,那微微隆起半圓部分將會徹底暴露無遺……
“我的衣服怎麼回事?”虞子嬰一身衣衫不整,半褪半依坐在他身上,長腿微垂,淡眉似秋水,玉肌伴夏風。
怒燃着火光的眸子緊盯着她,聲音微啞:“昨夜你一直喊熱,我便替你鬆緩一下領子,誰知道……”他看着她,突然用力地箍緊她的腰,一個翻身抱起,然後將她放在了巖壁之上。
一襲純質的黑衣逶迤,烏髮如瀑,肌膚如玉。一雙精煁黑瞳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他的手撐在她頭的兩側,壓住了她的髮絲,眼眸深幽火熱卻不動作,虞子嬰微蹙眉,漸漸受不了那樣直接而充滿侵略性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偏了偏頭,只覺四周空氣越來越熱。
“呵,誰知道,你竟對我這麼沒有防備啊……”
下一秒,便被他猛烈地攫住了脣舌。
他壓下來,深深地吻着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狂放肆意,好像終於忍無可忍地拋開了所有的顧忌。
“唔~”她避無可避,感覺到身上的衣服被扯動着,感覺到他在她頸間噬咬,感覺到他的吻越來越下……
“你、你們在做什麼?!”
一聲驚詫與似帶着剛睡醒迷糊朦朧的聲音在旁邊狐疑響起。
怒動作一頓,離開了虞子嬰的脣,而虞子嬰則反手一揮,闊長的袖袍颳起凜冽晨的風逼退了他身影,繼而若無其事地垂睫整理好衣衫悠然起身,這才轉過頭看向揉着眼睛,剛剛纔甦醒過來的司。
“你醒了?”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編貝,他斜身而起,一身鏽幕芙蓉綢質黑衫垂地,他似還處於半睡半夢間,發現虞子嬰朝他看過來,下意識嫣然一笑勝星華,帶着一股純然若蘭般的憨態。
剛纔的事情就像是一場意外已被虞子嬰塵封住,她依舊麪攤着,鎮定着……當然如果能忽略她整理散亂衣服時那過於迅速的動作的話。
“嬰?”司偏了偏頭,朦朧腥鬆的彌霧的瞳仁再三確信眼前之人並非幻覺,驀然驚醒。
“嬰!”
司急忙爬起來,三步當二步使地撲進她懷中,呃,也不能算撲,因爲司看起來再柔弱再無害也整整比虞子嬰要高上半個頭多點,眼下他一臂握腰,一手捧於虞子嬰腦袋,只能算得上是半撲半抱,他似剛纔夢魘中醒來,惶惶不安,清麗的聲音哽咽道:“你、你沒事吧?”
另一旁由於想幹“壞事”被打斷的怒環臂嗤哼一聲,長佻英眉,似笑非似地涼涼道:“這話問得倒是虛情假意了,若她當真是有事,被你這麼不知輕重地一撲,恐怕已經得了內傷了吧。”
“……”正準備回答的虞子嬰聞言頓了頓——隨便一撲就能得內傷,這麼誇張的話真有人會相信嗎?
“啊?!真的嗎?對、對不起,嬰,你沒事吧?”司一聽,目瞪口呆,既是尷尬又是愧疚,他滿臉通紅地放開虞子嬰,綺麗清婉的面容帶着茫然無措的焦急詢問道。
“……”虞子嬰。
智硬是一種病,治不了了。
“我沒事。司,你的身體怎麼樣,你還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嗎?”虞子嬰用眼神示意他冷靜下來。
他身中沼瘴之毒,如今接觸外界空氣久了,不知道消褪了多少,但以目前觀察,想來並無礙了。
司愣了一下,顰起眉頭,有些不安地攥緊虞子嬰衣袍一解,偏頭努力想了一會兒:“我身體沒事,只是……之前的事情,都一片模模糊糊的,我只記得嬰好像有危險,我很着急,我想要救你……但,但之後的事情,我全都記不清了。”
磕磕碰碰地說完,司就像將答卷填得一塌糊塗的學士,面對老師時面露緊張與愧疚。
突起想起,分明是同一張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的面容,偏生始的時候是一張乖戾桀驁的神情,眉飛色舞自傲跋扈,而是司的時候卻是這麼一副任其揉捏乖寶寶模樣兔子性子,能將兩種性情融合於一體共存,當真是奇妙。
看司糾結得厲害,那時不時偷覷觀察她表情的水霧雙眸既顯無辜,又顯緊張擔憂。
緊張還可勉強理解,可擔憂?他爲什麼會擔憂?虞子嬰看不明白。
可她哪裡知道司其實亦知道自己這慢吞愚鈍性子不討喜,從小周遭的人都像他得了會傳染的病毒一樣隔離着他,是以生怕自己哪裡做不好惹得虞子嬰反感厭惡,繼而選擇拋棄他。
“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忘了就算了。”虞子嬰看他確實想不起來,便暫時掠過這個耽擱時間的話題。
見虞子嬰既未責怪他,又未對他露出那種失望嫌棄的眼神,司剛纔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收回偷窺觀察虞子嬰臉上神情的視線,低下頭後嘴角無法抑止地翹了起來,那微小珍惜的弧度,就像第一次得到寶貴東西偷偷藏起來怕別人奪走回味不已的感覺。
“咳咳,我說——”怒以前從不覺得自己會是一個肚量狹小的男人,但是在虞子嬰面前他發現原來當一個男人真正在意一個女人的時候,肚量可以少到一種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步,眼看兩個無視他相處得濃濃郎情妾——妾無表情的桃色氛圍,心底就像是被陳醋醃過一樣不是滋味。
在出聲得到他們注意力的時候,他便陰陽怪氣地道:“我們耽擱在這康城已經一天一夜,現在又還要在這個猩臭的出風口待多久呢?雖然我不着急,可要知道城外可是還有人在等着,對了,嬰妹妹好像說你只找到我鬼蜮國的公主,可是還有一個瑛皇國公主下落不明?”
不是聽不懂他言語中飽含的明嘲暗諷,雖不知道他突然變成這樣是爲哪一遭,不過虞子嬰的確心思因此一轉,開始考慮起之前一直被擱置於一旁的問題。
華鋣他究竟是去哪裡了?爲什麼當初他們四個人一起掉落榕宅的陷阱內,但唯獨他一人消失不見了呢?
另外……虞子嬰看向怒,這纔想起一件事情。
“你看到渡鴉沒有?”
怒也想起之前那隻引路的烏鴉,想了想,猜測道:“我想,它應該是自己離開了。”
離開了?之前分明一直纏着她攆都攆不走,如今竟一聲招呼不打自行離開了……?虞子嬰眸色重重,晦暗不明。
——
三千翠微峰,八百琉璃水,康城北端魯加大峽谷,蔚藍天空突鳴一聲尖銳鴉聲,一黑點於天空峭壁間盤旋一圈,最終飛樸斂翅停靠於一名身穿黑沉斗篷,身材纖瘦嶙峋的男子手臂上。
“渡鴉,昨夜,你去哪裡了?”
帶着金屬冷質的枯啞嗓音從斗篷覆下的陰影內透出,雖然音調暗啞晦沉,但音色據推測亦不過十七、八歲少年罷了。
渡鴉昨晚剛乾了一件大事,正興奮地跟主人嘎嘎訴說,但注意到自家主人思緒早已不在軀殼,一身陰森四散寒冷之氣後,便停下了聒噪的聲音,偏頭盯着他。
少年也似根本不在意它的回答,隨意問了一句便朝着前方停靠於路旁的紫幡輦駕車隊走去,走動之間,一陣陣嗆啷的金屬撞擊的聲響動。
“殿下。”從車隊旁跑來一名尖聲尖細的白皮太監公公,他臉上腆着微討好的笑容,捏着嗓音道:“陛下,公主她這一路趕程受熱流汗不適,想去……”
他那略帶着幾分不滿的話藏在客套的語氣中,正想將要述說完,卻在一道森冷幽綠暗芒的視線下嘎然而止,他一雙細長的諂媚眼睛徒然瞠大,便被人扼住了喉嚨,呼吸都困難,更妄遑說話了。
“耳朵聾了嗎~本殿剛纔說的是……即刻出發。”
簡單幾個字被嫉妒用一種既輕慢又從齒縫中蹦出來的力道吐出,殺意重重,彷彿已有一柄死神的寒刃抵於他喉嚨處,太監當即煞白了臉色,他結巴道:“是,是,奴婢立即,立即就整頓隊伍出發,發了啊。”
他不知不覺全身都汗溼透了,僵着臉皮乾笑一聲,便跟有鬼追似地跑了起來,卻想剛走一步,一道樸楞楞的黑影便撲壓在他腦袋,太監只覺眼前一黑,一道無與倫比的巨痛清晰地發生在他眼聲。
“啊啊啊啊啊——”接着一道慘烈恐怖的拔長尖叫聲迴盪在空谷山峽之中,久彌不散。
“嗤嗤嗤嗤~像這種廢物,除了拿來喂渡鴉~”嫉看着那倒在地上,被渡鴉啃啖得面目全非掙扎求饒的太監,勾脣露齒森森一笑,啓脣道:“——還有何存在的價值?”
四周護送隊伍趕至朝淵國聯姻的紫衣軍隊目不斜視,就像根本沒有看到這場血腥的劇目,而公主車輦窗櫺剛纔掀開的一角不知道何時放下,內裡只有一名抱着腿蜷縮成一團,瑟瑟發顫害怕的小公主。
——
當虞子嬰紆迴一段路回返康城的時候,在城門口看到了下了馬車,正朝着城門口內不斷緊張張望的肖寶音,還有守在馬車旁,一副已經不耐煩等待的宇文三兄妹。
宇文煊在這些人當中算得上是耳力最佳,他第一個聽到身後有人靠近,一轉過身來便看到虞子嬰等人,當即一怔。
“你們……”他想問的是你們什麼時候出的城?但話還沒有說話,卻聽到虞子嬰率先道:“我帶出來的人呢?”
這話當然不是對宇文三兄妹所說的,肖寶音一聽虞子嬰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立即急轉掉頭,驚喜喊道:“嬰姐姐?”剛喊完,她又看到虞子嬰身旁的怒與已經丟了幕蘺,露出真顏跟在虞子嬰身後的司。
“怒哥哥你也沒事啊,不過……他是……誰啊?”雖然心中有幾分猜想,卻不敢肯定,於是肖寶音略帶遲疑地問道。
“他嘛,音妹——音兒不是跟他獨處接近大半月嗎?難道會認不出人來?”怒曖昧一笑,有意將話題帶到令人浮想聯翩誤會的方向。
他看虞子嬰在場,也不想隨便喊別的女子妹妹了,便喚了一個兄長意味的稱呼,他只想將別人帶溝裡,可不想一併掉溝裡去。
“始!?”肖寶音驚訝不已,她當真不知道始原來竟長這模樣,因爲他一直不准她看他的樣子,但光聽他的聲音,她想像之中的始該是一副英氣勃然頑劣不堪令人頭痛的模樣,而不是現在這種……呃,難以形容的弱氣。
“我讓你帶出來的人呢?”虞子嬰對他們這種對話完全沒興趣,她看着肖寶音的眼睛,再次問道。
肖寶音被虞子嬰那雙黯黑泛涼的眼眸一看,當即回過神來,堂堂一國公主竟像是婢女一樣小心翼翼回答道:“哦哦,他在車裡,對了,還有——”
虞子嬰沒耐性聽她說完,便無視那尚未從怒跟司兩人身上回過神來的宇文兄妹,徑直掀開了車簾,只見裡面躺着的赫然不止一個老乞丐,還有一個是……華鋣?!
“他怎麼在這裡?”虞子嬰問道。
肖寶音踮起腳,從縫隙中順着虞子嬰的視線一看,才憂心忡忡道:“你說寶黛公主啊,其實,就是昨天我們剛出城沒多久,他就一個人也出來了,不過他好像哪裡不舒服,一出來就倒在地上,一個晚上過去了,一直都昏迷不醒。”
虞子嬰跨上馬車,就近觀察華鋣臉色一瞬,發現他臉上依舊戴着寶黛公主所制的假面具,實難辨真實面容,只能替他診脈,片刻方自語道:“竟是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