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宇森將虞子嬰放在馬背上,自己牽着馬徒步走到城門口,取出懷中一片漆金巴掌大的丹心令牌,普通士兵並不負責檢查這種攜着特殊令牌的人士,換下一個戴着頭盔的守將上前,他取過令牌查看半晌,最終確認的確是城主頒佈的“英雄令”,目光帶着審視再掃視了他們一行人。
領頭是估計是最近武林第一人沖虛派門下的弟子,看他揹負青鋒三尺,劍掛赤紅劍穗,應是一等大弟子,另外四人服裝並無統一,一中年蓄鬚布衣男子,腰醒綠葫蘆,另三個年青男女則分別是橙與黃葫蘆,無一例外每人身上都帶着淡淡藥香氣味,想必該是藥宗的藥師。
最後,他的目光在馬上的虞子嬰身上禁不住逗留幾眼,再逗留幾眼,最後乾脆直剌剌地打量,第一眼便是她那一頭惹眼的黑長頭髮,竟傾瀉鋪陣於馬背,如一匹黑綢瑩亮的稀世珍貴綢緞,想他活這麼大,見識過那一身便是精心打造的皇親貴族不知幾何,卻從來不曾見過誰能擁有如漂亮得令人讚歎恍神的長髮。
她有一張巴掌大小的美人臉,一雙流轉無一絲瀲灩的漆黑瞳仁,打量驚豔的目光一觸及那雙黑黝黝不含任何情緒的大眼,他如針刺般一痛,莫名地有些心虛地迅速移開視線。
心臟激烈地跳動如擂,他如冒犯般惶惶地低下頭,朝着鄭宇森他們抱拳,便一揮手,令士兵撤開防線,擺手趕緊放行了。
而鄭宇森剛纔被這將令如此肆無忌憚盯着妹紙不放的目光惹惱怒,少俠冷下顏,便牽着馱着虞妹紙的馬匹,連還禮都直接忽略了,如一陣風般掠過他進城。
倒是朱錦娘板不起冷臉,勉強一笑,代表衆人還一江湖禮,才牽馬進城。
一踏進了城,於馬背上懶懶搖晃的虞子嬰倏地挺直背脊,巡目一圈卻蹙起了眉頭,只覺眼前一切恍然如夢,她腦海之中對於這座城的印象,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那種燈光十色奢靡之景,那座城如海市蜃樓的仙境被風吹散,每一處精緻雕琢的精美,如今重建與遺漏的建築混修竟變成一種灰敗,慘淡,簡陋。
這根本已經不是她知道的貪婪之城了……
那她究竟是離開了多久呢……
感覺空氣有一種強烈躁動的氣氛瀰漫開來,虞子嬰脖子上的小青蛇不安用力纏了纏,它吐了吐蛇信,欲從白絨毛中探了蛇腦袋,卻被虞子嬰重新按了回去。
“別動!”
她用心聲傳出威攝之力,小青蛇全身倏地繃直,估計連蛇信都僵直了,果然不敢再動了,但同時停止不動的還有牽馬的鄭宇森。
他僵硬着身子,背上的劍嗡地鳴叫一聲,他凝重面目,突然警覺地四處看了看。
“怎麼了?”看到鄭宇森的動作,跟在其後的朱錦娘上前,亦左看右看,疑惑地問道。
鄭宇森皺起眉頭,深籲一口氣,奇怪道:“我剛纔突然感到一股很恐怖的威壓,想必是有絕世強者經過,但一瞬間便又不見了……”
按着蛇頭的虞子嬰一僵:“……”
朱錦娘眨扇着睫毛,微睜眼睛,再次於周邊林立店鋪,亭軒,街坊小巷一一查去,可別說是絕世強者,連一個能令人側目的高手身影都不曾察覺到。
“我們怎麼沒有感覺到啊,鄭少俠還是快走吧,即將入夜了,我等還是別太城主等久了。”
風叔身旁一名清瘦,膚白都有些蒼青的年輕男子,他是朱錦娘一位師兄,身帶黃葫蘆,比朱錦孃的橙葫蘆高一階,他一向不服鄭宇森,看他裝模作樣地喧譁取衆,便不耐煩地招手同門,舉步先行。
鄭宇森並不在乎別人的誤會,他凝眉再行四處探了探,始終沒有發現蛛絲馬跡,便朝朱錦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最近可能是太緊張,才產生了錯覺,耽誤你們了。”
朱錦娘將散落頰邊的髮絲勾於耳後,側過身子望着方向,略帶羞澀一笑:“鄭公子客氣了。”
鄭宇森並沒有留心朱錦娘那嫵媚傳情一霎,他轉頭朝前方的風叔點了點頭,最後看向虞子嬰:“小妹妹,要我送你去找你的家人嗎?”
他私認爲要麼虞子嬰就是這嬰落城的城民,要麼就是她的父母親人暫居城中她是來跟他們接應的。
虞子嬰搖頭,長髮如冰涼的絲綢如翵拂過鄭宇森的臂間,她於馬背上猶豫了一會兒,便髮絲浮動,身形躍起輕盈如一片羽絮,輕然落地,那一刻彷彿四周的時間都因她而滯緩了。
她落地之後,伸出帶着些許嬰兒肥的小手,鄭宇森只覺他的手滑入了一隻比他手型小了二號的手,她手指蜷縮於他指縫間,軟軟地搭在他手心之中。
鄭宇森正直凝墨的雙瞳一顫,既心撼她的姿態飄渺輕盈,又有些受寵若驚手中暖玉如膩的觸感,視線緩緩落於她的面目。
“你……不走了,想跟着我?”
她主動牽手的意思……他沒有理解錯吧?
“不……窩……尼”不走,我跟着你。虞子嬰歪頭一偏,注視着他的眼睛,坑坑巴巴地說完,就徑直牽起他,朝着前面走去。
“這……”
朱錦娘愣了一愣,看着鄭宇森牽着馬,被那個身高不及他肩膀的小姑娘牽着前行,她……怎麼有一種這小姑娘厄定鄭少俠的感覺呢?
一人六人首先進城便找了一間落腳的客棧,將馬匹交待給了客棧小二喂草洗刷,他們同時要了六間客房,回房放置好行李物品,幾人便不耽誤時間,準備進城主府,而按原計劃鄭宇森想暫時將虞子嬰安置一間客房等着他回來的再行商議她的事情,但偏偏她卻怎麼也不肯撒手。
“啊~”
虞子嬰從客棧窗櫺處,指着窗外那展露一角那城門府的飛檐琉璃瓦頂,嚴肅地板着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內全是不妥協的幽光。
“小妹妹,城主府……”
鄭宇森的話在那張小臉黯然垂下,緊拽着他衣角,五根白嫩手指輕然顫抖時,啞然而止。
——他爲什麼突然會有一種罪大惡極的愧疚感?
看着彷彿戴着一張面無表情面具的小丫頭,一聲不吭立在哪裡,指尖緩緩地鬆開了他,他突然又有一種正在扼殺一個少女純真信任的感情!鄭宇森一臉掙扎完畢,忍不住將她重新抓回來。
“誒,算了,我帶你一塊兒去吧。”
最後,看着等在外面一臉不耐煩的藥宗幾人,鄭宇森只得無奈地彎下腰,裝作氣惱地彎起手指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再一把抱起她:“罷了,真拗不過你,等一下可別鬧,要乖乖地聽話知道嗎?”
虞子嬰瞪圓眼睛,懵然地摸了摸被刮的鼻尖,接着耷拉下眼皮,掩飾住眼底一閃而逝的陰沉,默默將此貨凌遲一百遍!
她認真在考慮是放棄這羣蟻蟲,乾脆利落地獨幟殺進城主府算了!
剛走出了客棧便遇到城主府來請人的兩名小廝,他們出示了城主令,而鄭宇森等人亦出示了證明,兩方接頭,便領着鄭宇森一行人朝着城主府出發了。
一路上鄭宇森都是抱着她,在經過一間成衣店鋪,不顧衆人的側目,請了一個小假便跑去替他小妹紙買來了一雙絲襪,一雙錦面暗紋及膝蓋軟靴,又買了一件鑲兔毛的紫蝶繡簇繁花的底襖作打底衣服等等,想着她最後再套上那軟絨絨的雪白熊皮便不冷了。
虞子嬰倒是沒有拒絕,當初穿熊皮是別無選擇,當她穿戴好了一出來,看得鄭宇森眼瞳一亮,整個人帶着一種傻呼呼的氛圍樂着。
“這位少俠……”掌櫃的瞧着少年揹着一柄長劍,自然懂得該如何稱呼合適,他讚歎地瞧着經這麼一番打裝,愣將一個原野精靈般純白的少女,變成一位令人憐愛得心軟成一攤春水的可愛,那被悶熱的清冷雪頰,被一雙如點漆墨的雙瞳相襯之下,還真有點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
“掌櫃的怎麼了?”鄭宇森從虞子嬰身上艱難地移開眼睛,方問道。
“少俠的妹妹這一頭長髮披散着倒是多有不便,若不嫌棄小店技藝差,便讓店裡的技工替小妹妹綰束髮吧。”
掌櫃的笑眯起眼睛,一臉和善期待地問道。
鄭宇森的視線落於虞子嬰那一頭搖曳至地的長髮,拍了拍額頭,頎喜道:“差一點給忘了,那便多謝老闆了。”
“哪裡哪裡,小俠慷慨,是小店該謝了,這種小事不足掛齒。”隨着掌櫃的拱了拱手,一名長相清秀,身着襦衫長裙,上身裹着一件點花襖子的年青女子步出。
虞子嬰坐在隔布間的梳裝臺上,一烏黑如泉的長髮在雪白的指間滑動,一絡絡的盤成髮髻,玉釵鬆鬆簪起,再插上一枝珠花流蘇,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在鬢間搖曳,眉不描而黛,膚無需敷粉便白膩如脂,她起身轉過頭的時候,簡直看傻了一室的人。
默默豎起大拇指。
掌櫃得一張菊花臉綻放了。
技師繡女忍不住一直點頭贊好!
可虞子嬰盯着鏡中的女子,鏡中的少女眉目清泠,那華貴繁麗雍容,令她看似尊貴而仰嘆而止,金琢玉徹,如金鑾殿中一堆華藻尤不可描摹吟訴的皇族貴公。
眸光微沉,虞子嬰顫目怔怔地盯着鏡中的那名少女,這是她?
她伸出手指細細描摹其輪廓,五官,一動一顰,那如冰雕般僵硬的面容,她呼吸一緊,眼底飛速流逝而過許多碎片流光……她想起來了,這的確是她的臉,她上一輩子便是長着這張臉,她伸出手撫了撫臉頰,再用力捏了捏,不痛……她本來就沒有痛覺,不過,這是她的臉的話,那宇文傻胖的身子去哪裡了?
可當她視線移至耳垂之時,又微微蹙眉,那裡清晰印出有兩個耳洞,她記得她上一輩子根本沒有打過耳洞,這麼說來這具身體也不是她原來那具。
思來想去,她最後只得出一個最貼近的答案——這具身體或許就是瘦後的宇文子嬰。
卻不想這宇文子嬰竟跟她前世長得一模一樣。
看着自己竟被裝扮成一個精緻華貴的觀賞性人偶娃娃般,虞子嬰表示嫌棄地直接棄了珠花流蘇一拔,三千青絲根根如絲滑落於背,她從梳裝臺拿出一根青色,兩邊緣鏽藤紋的絛帶,將過長的髮尾與絛帶一同辮起來,感覺額前縷縷髮絲遮擋了視線,便舉起一柄剪刀,撩起幾縷咔嚓地一把齊眉剪斷。
剛纔還在暗暗頎賞虞子嬰的煥新一變的裝扮,看虞妹紙亦驚喜(?)地湊近鏡面,久久回不過神(?)來,他們都露面會心一笑,覺得妹紙想必也是喜歡不已,卻不料店內人的得意表情尚末維持幾秒,便被眼前一幕給驚呆了。
鄭宇森呼驚一聲,簡直目瞠口呆地看着虞妹紙大刀闊斧地進行改前裝,想阻止已來不及,只能愣愣地盯着那飄落一地的髮絲,竟比她更痛心地捶胸頓足!
其它人已經徹底從傻變呆了,也別管他們是如何作想了,反正妹紙撥了撥額頭齊眉劉海,感覺視野一片開闊,再重新審視鏡中的自己。
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有一股巫山雲霧般的靈氣縈繞於眉宇,褪袪了一身鉛華,只剩一片純然的通透乾淨。
想了想,她又於一堆皮草製品中,選出一頂雪貂帽子戴在腦袋上,扯了扯耳朵兩邊的垂掉絨球球,便睜着一雙烏黑黑白分明的大眼,走到還在心痛一地青絲的鄭宇森面前。
她拉了拉他的衣角,看他茫然轉過頭來,便擡頭呈四十五度角偏頭望着他,據聞凡是以這種角度瞅人的萌物那絕對是秒殺一切雌、雄,甚至包括雌雄同體的所有生物。
噗——鄭宇森直接被煞得一臉是血啊!
比起剛纔的華美只能遠觀而不能褻瀆的打扮,此刻的虞子嬰只怕能讓人疼到心坎兒裡去!
“……”喂,付錢!
“噗……”不行了,他……他快流鼻血了!
——
當鄭宇森牽着虞子嬰從成衣鋪出來的時候,所有人起先都看直了眼,可接着一個二個都用着一種詭異的眼神偷偷地覷着鄭宇森。
那目光鄭宇森接連捕捉到後,都瞧得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們爲什麼要用那種……那種令人寒毛豎起的眼神看着他,然而虞子嬰卻看懂了——那是對於死宅熱衷於養成少女的怪黍黍,路人們投來的擔憂怪異審視目光。
虞子嬰低頭扯了扯一身衣服,再看向被鄭宇森強烈要求而牽上的手(欠債肉償,衣服是他付錢給買的,所以虞子嬰並因爲不喜歡、討厭、不習慣等理由而蠻力拒絕),亦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向鄭宇森。
……原來如此,原來他一直是打着這種主意嗎?
鄭宇森在繼那些奇怪眼神後,又接受到虞妹紙的鄙夷眼神,整個人都快炸毛了,喂!他到底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了,怎麼每個人盯着他們眼神都如此的充滿惡意?!
——其實虞妹紙剛纔一番理解完全是她故意扭曲的,那羣人包括路邊的羣衆所有不善的目光,都來源於他們赤果果地嫉妒而已,至於虞妹紙那帶刀子的眼神,咳咳,那便是妥妥的鄙夷了,倒不存在什麼誤會了。
從饕餮長街筆直走的盡頭處,晚霞瑰麗地映照着那高高矗立城主府,它採用琉璃瓦面、石臺基、朱白相映的色彩以及有舉架和翼角的屋頂而建,富麗堂皇,這跟原來倒並沒有變化,依舊奢華得令人覺得氣派,典雅。
城府外,幾棵玉蘭花映血霧夕暮,荼靡怒放如殘紅盪漾,斜陽暗影,徒留一地灰暗,靜謐。
虞子嬰停住腳步,仰頭盯着這座被紅霞鋪滿的城主府良久,檐頂覆雪白,那裡曾有兩人交疊矗立,一個斜闊劍高大魁梧,月耀雲霽,一個矮小憨肥,面無表情……
咯吱一聲,府門由內打開,城主府的守門將彎腰等候,不一會兒出來一名高大健壯的男子大步凜凜跨出,他身穿一件褐甲,即使大冬天的他卻依舊穿得很單薄,不穿襖,不穿裘,僅單衣罩着一件褐甲,露出黑黑黝結實粗壯的雙臂,他一看到鄭宇森等人,當即迎步上前,抱拳施禮:“鄭兄,還是藥宗各位,歡迎你們來。”
鄭宇森浩然正氣的面容當即一展顏:“羅兄,好久不見了。”
羅平那張粗曠嚴肅的面容看着鄭宇森緩下幾分,看來兩人的關係的確不錯:“嗯,上一次一別到也有半年了,不知道令尊師如今可好?”
“師尊最近在衝擊劍道境界,他特意令我先行來嬰落城一步,稍後便會帶着門下弟子一道前來與我匯合。”鄭宇森笑道。
“藥宗的諸位長途跋涉想必辛苦了。”羅平望着藥宗的風叔等人亦打着招呼,風叔等人雖然有些清高,卻也並不倨傲,亦是客氣地回道:“羅將軍客氣了,我等無礙。”
當他們幾人在寒喧之時,虞子嬰卻緊緊地注視着羅平,那張臉此刻如被歲月摹刻了一層蒼桑,少了幾分笨拙,多了幾分歷練與成熟,同時他身上少了一種樸質的純善氣息,替而代之是濃重的血煞之氣。
聽着藥宗的人喊他羅將軍,他難道不是一個貧民嗎?之前羅平又跟鄭宇森道他們有半年不曾相見……半年?
想着自從進入此城之後,漸漸恢復涌上的記憶,虞子嬰越來越覺得眼前一切都充斥着一種違和感,似曾相似,卻又不盡然相同。
那麼,是她的記憶出錯了,還是隻是一切變了……
她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究竟在那個地下深穴昏睡了多久?
……還有,她是因何而昏睡的呢?
“鄭兄,這位小姑娘是……”羅平看着跟在鄭宇森身後的那位嬌小少女,遲疑地問道。
這少女偶間驚鴻一瞥,令他不由得讚歎,他是一介粗人倒也不懂文辭形容,只知道長得真是好啊……
對於如今變幻一新的虞子嬰,他並沒有半分熟悉的感覺,也沒有懷疑。
虞子嬰垂頭,移步停於鄭宇森身後。
鄭宇森恍然一瞬,便尋思着該如何介紹,他道:“她——她是我妹子,羅兄也知道如今外邊兒世道亂得很,我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待在客棧便將人一直帶在身邊,望羅兄見諒。”
“哪裡,若我有這麼漂亮的一個妹子倒也會像鄭兄一樣不放心,天天帶在身邊兒的。”羅平連連點頭,倒只是順着他的話而說,沒別的意思。
但卻鬧了鄭宇森少年一個大紅臉,他怎麼聽着他的一番描述,他怎麼有一種變態的戀妹情節啊!
於是周邊,又是一連串的異樣眼神掃來。
鄭宇森熊熊地惱羞成怒了,橫眼一掃,這真媽蛋的是一段純潔的關係啊混蛋!
周圍異樣眼神速速隱退。
羅平代替了兩名小廝替他們引路,越過修剪明淨的庭園,軒廊湖泊,來到正中主屋的客廳。
不想剛到廳門口,便迎身出來幾個人,虞子嬰擡眸一看。
卻不想,也是幾個熟悉的人物。
一身清雅玄服披着一件厚裘的易池,他面帶溫和笑意,嘴畔揚起的笑紋令他顯得尤其平易近人,羅平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邊停下,而接跟着在易池身後的是一身紅衣勁裝英姿颯爽的姬三,她長髮分成兩股編辮,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豔麗無比,一雙杏眼媚意天成,卻又凜然生威。
易池上前一揚臂,對着他們道:“鄭少俠,還有各位藥宗的同盟都來了啊,來來,都請入內就坐。”
“易城主,您太客氣,竟親自來迎。”
“應當的,諸位應易某的英雄令而來,易某自不能怠慢了貴客,請。”
鄭宇森他們經易池親自迎接,都趕緊抱拳回禮,入廳一一上位就坐。
大廳內除了鄭宇森代表的沖虛派,與風叔他們代表的藥宗,大廳還就坐着武林其它各大門派的代表,約二、三十幾的規模,當易池入座之後,大廳內整個都安靜下來,全都凝神注視着他,整個氣氛顯得有些凝重而嚴肅。
而虞子嬰並沒有被鄭宇森帶進大廳,倒並不是忌諱她,而是擔心裡面的齷齪血腥的事情會污了她的純潔(?)。
是以虞子嬰被安排大廳側一個花架之下,怕她冷着,他還特意喚來兩下城主府下來請他們端了兩爐子火供她取暖,虞子嬰坐在花藤架的石凳之下,神思恍惚。
這裡不再是貪婪城了,而是變成了嬰落城,自然城主不會是“貪婪”,而變成了那個貧民領頭的易池,那原本的城主青衣侯他去了哪裡呢?
虞子嬰隨意一掃,便能感知到大廳的房檐之上有高手守着,四周亦有官兵把守轉圈巡邏,戒備森嚴,即便是想靠近一隻蒼蠅都是難事,可想而知道他們要談的事情很重要,且保密性要強。
可虞子嬰想聽,卻完全不存在任何的阻礙,她只需直接凝神,便能光明正大地聽了。
她的耳力愈發精進。
“易某特發英雄令邀請在座各位前來,卻不想各大門派如此鼎力相助,易某真是三生有幸。”
一陣感激言表於情的開場白,與各種接應客氣,哪裡的應承話之後,易池的聲音再度傳來。
“諸位相必都深切瞭解到,如今我們中原與異域之間徹底水火不容了,異域在這幾來勢力不斷擴大,其野心亦越來越大,其想將我們中原的皇朝一一取而代之,雖然朝廷雖亦是積極與其對抗,但亦有力所不及的地方,便是一些偏僻、險難、或邊境地區,那裡的百姓……誒……”
一道沉穩中氣十足的中年男子聲音響起:“易城主所言甚是,我等江湖中人自願組成這麼一支隊伍,便是爲了那些受難的百姓盡一份心力。”
“易某自然是明白在座各位的英雄的浩然一身正氣。”易池深深的歎服感慨。
“國禍當前,我等自是易不容辭!”
易池再道:“不知道,諸位可知,西郡半月前曾遭到了異域一支暗影部隊攻擊,其間死傷無數,這支暗影部隊名爲‘蠍’,其部麾下全是一些使毒高人,且其中有一個懂得製作危害性極大的‘疫蟲’,所以此次易某還特地邀請了藥宗諸位與大夥一同對抗異域,便是希望能夠儘快地解救了西郡的災禍!”
“我藥宗歷來便是以扶死救傷爲已任,自當是義不容辭。”
風叔代表着藥宗而來,他起身便是朝着在座的武林同胞,不卑不亢抱拳一一還禮。
“北方朝淵國如今剛是新帝登基,國基動盪,西方那廂鬼域太子亦勢如破竹而歸國,必引內亂,東方的瑛皇國則由太子執權,老皇帝病重多事,政權分散難以集中,其內部我等中原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其外又有異域其虎視眈眈,我等亦算不得能爲國,能爲世人做出多麼轟動解放的大事,但只求能儘量爲黎民百姓盡一份綿薄之力。”易池深深地嘆息一聲,語氣中不乏對如今朝廷的失望與哀鳴。
------題外話------
靜家停電了,眼看着時間好像越來越晚了,最終還是跑到網吧去上傳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