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貴妃風華正茂時,也有蒼都四美之首的美譽,現在這年歲,與薄緋顏等妙齡女子站在一起,仍然不遜色。
她走向北首主座坐下,近身宮婢奉上茶水,站在一旁。
薄慕傾屈身行禮,“臣女拜見貴妃。”
“嗯,是個懂事、知禮的姑娘。”紀貴妃這才正眼瞧她,見她渾身是傷、血跡斑斑,卻不動聲色,視若無睹。
“謝貴妃出手相救。”
“本宮又沒救你。”
紀貴妃放下茶盞,將蹲在腳邊的白貓抱起來,順着它雪白的毛髮。
薄慕傾靜默不語,這紀貴妃究竟是什麼心思。
這時,靈公公帶着一個官袍男子進來,稟報說吳太醫到了。
紀貴妃點點頭,問薄慕傾:“聽聞你殺了同族姐妹,你可認罪?”
聲音嬌軟,漫不經心。
薄慕傾錯愕地愣住,該如何回答?
那宮婢提醒道:“薄四小姐,國師府發生命案,人命關天,你可要想仔細了再回答貴妃的問話。”
“回貴妃的話,臣女沒有殺人。”薄慕傾的明眸冷寂如冬,“衆所周知,臣女是瞎子廢物,一個瞎子廢物又如何殺一個三階玄師?貴妃明察。”
“是不是瞎子,太醫一瞧便知。”紀貴妃逗弄着白貓,語聲清綿。
那宮婢示意,吳太醫便上前察看薄慕傾的雙目。
薄慕傾的心猛地揪起來,宮中太醫的醫術大多精深,一瞧便能瞧出來。
紀貴妃做這些事,究竟有何用意?揭穿自己?
翻翻眼皮,把把脈,最後,他回稟道:“薄四小姐生有一雙紅眸,乃天生異相,不過可惜的是,她應該在數年前頭部受到撞擊,顱內有淤血,以至於雙目看不清。”
薄慕傾心潮起伏,是他醫術太低劣,還是睜眼說瞎話?
紀貴妃嬌聲笑出來,“原來真是一個瞎子。那麼,她丹田內可有玄氣?”
“回貴妃的話,並沒有半點玄氣。”吳太醫回道。
“下去吧。”紀貴妃輕緩道,問身旁的宮婢綠荷,“綠荷,一個瞎子廢物,如何殺一個三階玄師?”
“奴婢愚笨,想象不出來。”綠荷嚴謹道。
“此案已經明瞭,真兇不是她。靈公公,你再去一趟大理寺,把本宮查出的真相告知大理寺卿。”紀貴妃道,忽然,那隻白貓嗖的一下竄出去,她無奈地搖頭,“這隻小畜生,這麼不安分。”
薄慕傾有點愕然,這命案就這般了了?紀貴妃說的話能算數嗎?
而且,紀貴妃爲什麼這般維護她?
靈公公領命去了,紀貴妃又吩咐道:“綠荷,你護送她回國師府。”
綠荷應“是”,薄慕傾再次福身行禮,聲音帶了幾分誠懇,“謝貴妃。貴妃降恩於臣女,臣女銘記於心,只是臣女不太明白。”
“往後你就會明白了。”紀貴妃雲淡風輕道,“你傷勢頗重,快回去吧。”
“臣女告退。”
薄慕傾忍着劇烈的疼痛,轉身離開。
三言兩語就爲她脫罪,紀貴妃的話當真這麼管用?
不知薄家那些人看見她脫罪回府,會不會喪心病狂地跳腳?
大殿只剩下紀貴妃一人,忽然,她寵溺道:“出來吧。”
賀蘭珏從殿門左側出來,踏進大殿,風度翩然,溫潤一笑,“母妃。”
“你都聽見了?”她淡淡地挑眉。
“兒臣聽見了。只是兒臣不明白,母妃爲何一再維護那瞎子廢物?”他眉宇緊蹙,更不明白,爲何母妃非要他迎娶那瞎子廢物。
“以後你就知道了。”紀貴妃走到引以爲傲的兒子面前,拍拍他的肩,“母妃這麼做,都是爲了你好。”
賀蘭珏不屑地想,爲了他好,就應該讓那樁口頭的婚事作廢,再也不要提起!
……
薄家人從大理寺回到府裡,謝氏、薄緋顏和林氏各懷心事。
如若紀貴妃維護那賤骨頭,那可怎麼辦?
林氏一想到自己的女兒慘死,就恨得咬牙切齒,仇恨的怒火燒到頭頂,讓她失去了理智。
看見楊氏正要朝碧水閣走去,她不顧一切地衝上去,不由分說地揚手打下去。
“啪”的一聲,緊接着又是一聲,清脆響亮。
楊氏被打懵了,捂着臉愣愣地看着林氏,心裡有氣,卻沒有發出來。
她知道,林氏失去了女兒,心裡悲痛纔會拿她出氣。
林氏看着她這副裝可憐、博同情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揪住她的頭髮,往牆上撞去。
“啊……啊……住手……”
頭髮被揪住,太疼了,楊氏忍不住叫出聲。
發現前面就是牆壁,她知道危險,極力往後退,奮力掙扎。
林氏喪心病狂地掐她、打她,淒厲地叫嚷:“賤人,你生的賤骨頭殺死了我的女兒……我要你血債血償……我要殺了你……”
“傾兒沒有殺人……”楊氏軟弱地辯駁。
“我親眼目睹,還會有錯嗎?我要殺了你們!”
林氏窮兇極惡地怒吼,再度揪着她的頭髮去撞牆。
謝氏、薄緋顏站在一旁,冷目旁觀,任由她們廝打。
好一場精彩的大戲啊!
楊氏向來柔弱,根本不會還手,只有被打的份。
被扇耳光,被掐,被踹,被抓,不多時,她的臉上出現血痕,髮髻凌亂,衣裳更是扯破了,好不狼狽。
林氏也好不到哪裡去,打了這麼久,她還不解氣,把楊氏的頭狠狠地往牆上撞去。
眼見就要出人命,謝氏立即喝道:“住手!”
林氏怒火中燒,瘋狗似的,哪裡聽得見?
謝氏只得上前,使了力氣把林氏強行拉開,喝道:“你是不是也想被關在大理寺牢房?”
這話猶如醍醐灌頂,林氏陡然清醒。
兒子還小,她怎麼可以有事?在這狼窩裡,沒有她的保護,兒子必定成爲豺狼虎豹的獵物。
薄緋顏前往芙蓉苑,將那賤骨頭被靈公公帶走一事告知祖母。
薄老夫人勃然大怒,狠厲地拍案,“紀貴妃竟然插手此事!”
“祖母,殘害三妹的真兇是四妹,這件事毋庸置疑。不過,倘若紀貴妃硬要插手,那該如何是好?”薄緋顏不動聲色道,也不知紀貴妃看上賤骨頭哪一點,非要玉王娶賤骨頭。
“紀貴妃算個什麼東西!想插手國師府的家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薄老夫人冷笑。
“眼下四妹在宮裡,祖母可有對策?”
薄緋顏又擔心又焦慮,本以爲這次那賤骨頭不可能逃出生天,卻沒想到,半途殺出個紀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