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慕傾神色恍惚,喃喃道:“我沒事,無需擔心我。”
神姬知道她必定有事發生,也知道她心裡很難受,但還是想開解開解她,“無情妹妹,有什麼委屈就跟我說。或者你哭出來吧,可好?”
薄慕傾望着前方,明眸空洞,卻水光搖曳。
淚雨,轟然而落。
神姬憐惜地把她攬在懷裡,輕拍她的肩背,溫柔地嘆氣。
看着她從無聲地流淚到低聲抽噎,神姬的心也跟着揪緊,爲她難過。
半晌,她才直起身子,一雙明眸染了血絲,溢滿了悲傷。
神姬取出絲帕爲她拭淚,狐狸面具上的淚痕也一併拭去。
“是不是跟那個驀然出現的男子有關?你認識他?”神姬想來想去,突發狀況也就那個神秘的銀髮男子了。
“算是吧。”薄慕傾哽咽道,眉骨再次酸澀,熱淚涌出。
“他是什麼人?”神姬記得,只有雲孤鶴纔會讓她精神恍惚,可是他的頭髮是黑的。
薄慕傾不願再說,“我好多了,沒事了。”
神姬也不勉強她,“有什麼心事,記得跟我說說,別憋在心裡。”
薄慕傾靠在她肩頭,好像累了、乏了,想睡會兒。
不過,薄慕傾很快又起來了,說回去跟大家一塊兒玩。
這日,他們往萬鬼魔淵的腹地前進,雖然遇到幾隻魔獸,不過不費吹灰之力就收服了。
入夜,他們決定在溪邊歇一晚。
月白風清,夜空綴滿了晶亮璀璨的星辰,躺在草地上,好似星辰離自己很近。
夜風冷涼,不過實力高強的人自然可以阻擋這微弱的寒氣。
薄慕傾躺在帳篷裡,紀曉嵐和賀蘭清又是努嘴又是擠眉弄眼,想辦法逗她開心,可是,他們擔心搞砸了。
“無情姑娘,不如我變戲法給你瞧瞧。”紀曉嵐笑道。
“我也會,我倆一起變戲法給你瞧,你看看我們哪個厲害一些。”賀蘭清乾笑。
“睡吧。”她淡淡道。
他們面面相覷,好吧,就讓她安安靜靜地睡吧。
這時,有腳步聲靠近他們的營地。
她耳力厲害,聽得出是兩個人。
守夜的人喝問他們是什麼人,原來是舊識,月輕煙。
大多數人還沒睡着,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紀曉嵐和賀蘭清猜到是月輕煙與那隻該死的鶴,不讓薄慕傾出去。
不過月輕煙身邊的銀髮男子究竟是不是那隻鶴,他們無法確定。
“咱們還是早點歇着吧,不要出去了。”
“對對對,時辰不早了,那兩個人想必也沒什麼事,只是來借宿吧。”
他們苦口婆心地勸,擋在帳篷門口。
薄慕傾推開他們,出了帳篷,慢慢走過去。
果然是月輕煙和夜殺。
賀蘭敏和氣地問:“月會長有事嗎?”
“這麼大的萬鬼魔淵,只有我們這些人。”月輕煙語聲嬌媚,神色頗有會長的風範,“咱們是舊識了,我們二人想在此借宿,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月會長客氣了。今日與七大魔獸大戰,月會長也出力了,本宮吩咐下屬騰出一個帳篷給你們歇息。”他穩重大方地說道。
煉器協會在整個大陸的勢力可與逍遙閣媲美,不能得罪。
再者,人在外面,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看見薄慕傾,月輕煙走過來,戴着銀色面具的夜殺也跟過來。
神姬連忙走過來,想拉薄慕傾回帳篷,但她一動不動,就是不走。
“無情,我們又見面了。”月輕煙媚然嬌笑,從內心發出來的得意非凡的、挑釁的笑容,“哎呀,你的眼眸怎麼了?”
“跟你無關。無情妹妹,我們走!”神姬生拉硬扯,就是拽不動薄慕傾。
薄慕傾冰冷的目光從月輕煙的臉上移到夜殺,他那雙碧眸流淌着冰寒的水澤,好似千年積雪消融的雪水,毫無溫度。
淡漠得令人心痛。
夜殺,你不認識我了嗎?
還是,你完全可以無視我?
好似有一個人,一鞭一鞭地抽着她的心,邪惡暴戾得令人髮指。
可是,她感覺不到痛,或者是,痛得麻木了。
“無情,此次在萬鬼魔淵,你可以盡情發揮你的實力。”月輕煙笑如春風,嬌豔似一朵清晨凝着朝露的芙蓉,“想來你的實力提升不少,可喜可賀。”
“無情妹妹累了,要休息!”
神姬使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薄慕傾拽走。
接着,紀曉嵐和賀蘭清一起過來,一人一隻胳膊,把她架回去。
夜殺清涼的目光沒有任何波動,意識到身邊的女子看着自己時才轉過頭,溫柔地笑,“怎麼了?”
“你是不是想起什麼?”月輕煙問,心裡忐忑不安。
“我只想再殺幾隻魔獸,得到獸丹。”他的薄脣扯出一個涼薄的輕笑。
她嫵媚地笑起來,挽着他的手臂走向自己的帳篷。
之所以帶他來這兒,是想考驗他。
在昔日心愛的女子面前,他是不是全然記不得,忘得一乾二淨。
事實證明,忘情血蠱讓他忘記了以往的一切,如今他心裡眼裡只有她一人,只愛她一人。
……
魔獸的咆哮聲時不時地傳來,貓頭鷹的叫聲在死寂的夜裡那麼的清晰。
薄慕傾輾轉反側,心痛得快喘不過氣了,那種蝕骨、錐心的痛,在四肢百骸流竄。
賀蘭清和紀曉嵐已經睡熟了,發出輕鼾聲。
她走到外面,來到溪邊。
濃夜深沉,只有稀淡的星輝月色氤氳,爲這悲傷的夜晚抹上一絲迷離的悽痛。
夜風吹拂,墨發飛揚,斗篷一角噗噗作響,蛾眉暈染開一片荒涼。
潺潺流淌的小溪,映出一道憂傷的倒影。
有腳步聲!
她心神一凜,回頭看去,是夜殺!
他如何擺脫月輕煙的?月輕煙不可能不知道他出來!
“夜殺……”
薄慕傾喃喃道,語聲飽含哭音。
有千言萬語要跟他說,可是哽在喉嚨說不出來。
眉骨痠痛,一雙明眸淚光瑩然,淚珠滑落,如小溪般流淌。
“我不叫夜殺。”他冰冷道,熟悉的碧眸空洞得沒有任何情緒,“你認錯人了。”
“你把面具摘了,我才能確定是不是認錯了。”她艱難地哽咽,他的話,宛如萬箭穿心。
“你將我認作他人,因此才這般看着我?”
“你是夜殺!”薄慕傾聲嘶力竭道,語聲悲愴。
“我只愛月輕煙一人。還請姑娘不要再用那樣的目光看我。”
夜殺淡漠地說道,三千銀髮被夜風掠起,柔美地飄飛。
她一步步走過去,走得很慢,好似每走一步,心就會劇烈地抽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