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子愔表現出和年齡不一樣的淡定和沉穩,他沒有正面回答車大軍,只輕輕說了一句:“我們還是兄弟,來年這個時候我還回來葉赫!”說罷沒有再回頭,跟在秦老闆後面離開了大車店。
車大軍感覺心很痛,他不明白如同兄弟的歐陽子愔爲何會不顧兄弟感情,選擇了秦老闆。後來他和秦先生又見過幾次面,也一直保持着聯繫,但是不知道爲啥,他總感覺自從他改姓後,他們再也恢復到以前的那種情感,無法不分彼此,無話不談。
直至今日,車大軍也不知道秦先生當年的選擇是爲了怕拖累他們家,還是嫌窮愛富,他沒問過,秦先生也沒有解釋過。
車大軍並沒有和田紅山說起往事,他把包好的錢遞給田紅山說道:
“這兩千塊錢我們千萬不能動,你把錢放到罈子裡,找個安全的地方埋起來,和誰都不能說,包括家裡人!”
“既然這錢還不回去,那就是天意,我們花了能有啥關係呢?”田紅山不是貪財的人,可是既然錢已經被留下了,再埋起來實在是可惜。
“你就聽我的吧,這錢要是花了肯定會有麻煩!”車大軍態度很堅定。
田紅山沒有再糾結此事,把錢拿回家,偷偷放到米缸中,第二天一大早把錢拿出來,偷偷埋在了自己家墓地的一棵松樹下。
老苗家倒了,徹底傷了元氣,整個屯子的人很少有人再和他們家來往。苗大媳婦打嗝的病好了,肚子卻開始脹氣,一天一天往起鼓,連做飯都做不了了。
田紅山這幾天發現媳婦董翠蓮有些不正常,花錢變得大手大腳。她給家裡每個人都做了一身新衣服,還給自己買了雪花膏等奢飾品,田紅山知道家裡根本沒有這麼多餘錢,於是就問翠蓮錢從哪裡來的,翠蓮支支吾吾,告訴他是從孃家借的。
趕巧田紅山老丈人家殺豬,他們一家人都去吃豬肉,他無意間問了一嘴關於錢的事,結果證明翠蓮說了謊。回到家中,藉着酒勁,他把媳婦叫到跟前惡狠狠地說道:
“敗家老孃們,你他孃的真能撒謊,你根本沒有從孃家借錢,你跟我說實話,那錢是從哪整的?你要是不說實話,我揍死你!”
“你管我從哪整的幹啥?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翠蓮犟嘴道。
“放屁!咱家哪有錢讓你敗家?你不會是?......”田紅山說了半截,忽然意識什麼,聲音顫抖地問道:“你不會是從米缸裡拿的吧?”
翠蓮把頭一扭,默不作聲。
田紅山立刻明白了,頓時大怒,一把把媳婦頭髮薅住,罵道:“*你媽的!你拿了多少錢?”
翠蓮吃痛,立刻不幹了,一邊用手掰田紅山的手,一邊也破口大罵:“我眼睛瞎了才嫁給你,跟你受了一輩子窮,一天沒得好!你個沒有好良心的王八蛋,掙到錢了不給家裡花,還東藏西藏的,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有你媽的人!那錢不是我的,啥錢你都敢動?你可惹大禍了!”田紅山眼珠子都紅了。
“不是你的是誰的?別人的錢用你藏嗎?你騙誰啊?我跟你過夠夠的,明天我就帶孩子回孃家,你就一個人摟着錢自己過吧!”翠蓮覺得滿肚子委屈。
“你......你......”田紅山沒辦法說出錢的出處,被媳婦噎得說不出話來。
“再說這錢我也沒花在自己身上啊!你不也穿新衣服了嗎?我可不象你那樣沒有好良心,就顧着自己!”翠蓮見田紅山鬆開了手,越說越委屈,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田紅山火氣消了一些,想想這麼多年媳婦和自己吃了不少苦,看她哭得傷心,心裡有些心疼,可自己又沒有辦法和媳婦攤牌說出真相,於是嘆了口氣說道:
“媳婦,不是我不和你說實話,這件事牽扯很多,弄不好會惹出大禍!”
“這錢是不是不是好道來的?是不是偷的啊?這可咋整啊?我每摞錢裡面抽出二百塊錢,現在四百塊錢都花了一百多了,你就是還回去也不夠啊!不行我明天回孃家借去,你從哪偷的,趕緊偷摸給送回去!”翠蓮以爲這兩千塊錢不是好道來的,頓時緊張起來。
“哎,我偷啥偷?你還不瞭解自己家老爺們啊?不過這錢真不是我的,我啥時候和你撒過謊?你得相信我!”田紅山話語裡有懇求。
“那咋辦?我明天回孃家借錢去吧!”翠蓮從心裡還是相信田紅山的。
田紅山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道:“算了,拿都拿了,就這樣吧。剩下的錢你省着花,別讓人覺得你是暴發戶!”
翠蓮聽田紅山這麼說,面上露出後悔的表情,她看了看田紅山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我和五嫂說過你掙了不少錢的話,不過我不讓她往外傳,她也答應了,不會有啥事吧?”
“完了,她的嘴跟棉褲腰一樣鬆,你和她說還有個好?”田紅山皺起了眉頭。
“那咋辦啊?要不我去和她解釋解釋,就說那錢不是你掙的!”翠蓮對自己的嘴快後悔不已。
“算了,越描越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聽天由命吧!”田紅山嘆了口氣,對翠蓮擺了擺手。
田紅山心裡存在着僥倖心理,認爲不會出啥事,也沒有把情況告訴車大山,不過他心裡還是多少有些擔心,但是幾天後他漸漸把這件事忘了,生活也恢復到正常狀態。
將近年底,車大山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只不過起因並不是因爲翠蓮的快嘴,而是一件意外之事所引起。
將近年關,小成子和小濤一起去車家溝山上打疙瘩(裸露在泥土外的樹根,用斧頭砸下來後,用來燒爐子取暖),山上積雪很厚,兩個人拉着爬犁深一腳淺一腳來到了半山腰,開始幹活。
小成子比較懶,幹了一會兒就開始喊累要休息,他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卻感覺屁股下很硬,以爲是石頭,就下意識地用手扒拉了幾下,誰知雪裡竟然露出了毛茸茸的尾巴,他一邊往扒拉雪,一邊對小濤說道:
“哥,這裡有個死黃皮子!”
“你還敢動它?快埋上!”小濤現在是談黃皮子色變。
“啊!......”小成子忽然發出一聲尖叫,神色慌張地站起身來,連滾帶爬地向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