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慕靈的無眠相比，慕家正院，慕老爺在與顧氏一番雲/雨之後，剩的只有睡意，可是身邊的顧氏好像卻沒有這個意思，她一邊搖着他的胳膊，一邊問：“老爺，大公子的那個師父，可是您爲他找的？”
慕老爺煩躁的哼了一聲，還是應道：“是燁兒找到我說希望拜入那個師父的門下，我去打聽了一下，那個師父是個厲害的，自己是武狀元不說，教出的兩個徒弟都是十分厲害的人物。”
顧氏一聽，立刻直起身子，吞吐道：“他……真的一次只收一個徒弟？”
“嗯，他說徒弟太多了不方便他教導，只有在一個徒弟成才了之後他纔會選擇再教一個徒弟。”
“那他可自己選徒弟嗎？”
慕老爺閉着眼，看不到顧氏此時眼中的亮光，他翻了個身，有些不耐煩地道：“你問這些幹什麼！”
慕老爺的反應在顧氏的預料之中，她微微彎脣，將臉頰靠在慕老爺的身上，嬌聲道：“妾身就是問問嘛！老爺就不願意告訴我嗎？我也是想關心一下大公子而已……”
“你關心就找其他時間關心，你現在糾/纏不休幹什麼！明天我還要去軍營，快睡！”
“可是老爺……”顧氏聲音突然變得哽咽，她抱着被子蜷縮到另一邊，顫着聲道：“您是不是忘了，您答應了瑞兒，要找個武功師父教導他……”
慕老爺一愣，轉過了身子，有些迷茫的看着顧氏問：“什麼時候的事？”
“老爺果真不記得了！”顧氏轉過身背對着慕老爺，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道：“瑞兒十六歲的時候，你答應他了的……他現在都要十七了，老爺打算什麼時候帶他去見他的師父？”
慕老爺被顧氏問得有些訕訕，加上她現在哭得梨花帶淚，弄得慕老爺更是一陣心軟，他伸手將顧氏攬在懷裡，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沒忘，沒忘。”
“老爺就是忘了，現在在編瞎話騙我呢！”顧氏雖然三十好幾，但撒起嬌來卻如同小姑娘，“瑞兒前段時間跟我說，他十分傾慕那個武狀元，還說，他要是能在那武狀元門下學武，武功一定大有精益！”
“可那個師父已經說給了燁兒了。”
“瞧老爺說的，”顧氏輕輕一笑，手覆在慕老爺的xiong膛，有一搭沒一搭的拍着，“這拜師又不是選媳婦，哥哥定了弟弟就不能要。聽老爺的話，那個大公子還沒有拜師，這沒拜師就還有變數。”
慕老爺一把抓住顧氏的手，看着她，厲聲道：“你這是什麼話！”
“老爺這是幹什麼！”顧氏立刻眼眶泛紅，做楚楚可憐狀，“妾身是在給老爺出主意，您看您去年答應了瑞哥兒的事情到今年還沒有辦成，而且他傾慕的師父成了哥哥的師父，你說，瑞哥兒不委屈嗎？要是，因爲這個弄得瑞哥兒和大公子兄弟不睦，瑞哥兒因此覺得老爺偏心，老爺不就白辛苦一番了嗎？”
看慕老爺面色有些許緩和，顧氏立刻收了淚水，笑道：“而且，大公子的武功要比瑞哥兒高很多，聽人說，大公子若去比試，說不定可以成爲武狀元，那麼，那個武狀元出身的師父說不定就沒有什麼可以教大公子的了。而瑞哥兒卻不同，他要是拜那師父爲師，一定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的！”
看顧氏一臉期冀的望着他，慕老爺何嘗不明白她這是爲慕瑞霖在掙前程，他拍了拍顧氏的手，道：“睡吧，明天再說。”
“是，老爺。”顧氏依言躺好，但還多加了一句，“大公子是個孝順的，武功又高，能力又強，妾身想，再過幾年，老爺怕也是趕不上了。”
慕老爺整個人一愣，默了許久，才道：“這是我們慕家的福氣。”
“是，”顧氏彷彿沒有意識到慕老爺此時的不對勁一般，她眼神稍有落寞，但仍舊歡喜地道：“要是姐姐在天有知，一定會很高興的。”
如此，慕老爺內心最後一道堅持被轟然擊垮，雖然慕家最後會是慕燁霖的，但是他還不想那麼早將慕家給他，兒子太厲害了，他這個做老子的心裡也會忌憚，特別是這個兒子還認爲自己母親是他這個父親害死的。
他一直記得，在李氏死的第二天，他風/塵僕僕的趕到鄉下主持葬禮時，長子慕燁霖看他的眼神，原是夏天，卻讓他感到身上一寒。那是隻有在戰場上兩軍對峙時，從敵軍身上纔看得到的眼神。
看着依偎在身邊的顧氏，慕老爺拍了拍她的肩，輕聲道：“睡吧，你明天去跟瑞兒說一聲，讓他準備一下，我明天帶着他去見見那個師父。”
顧氏心裡一陣竊喜，連忙應道：“是，老爺。”
只要慕老爺忌憚慕燁霖，顧氏就知道自己的枕頭風可以一直吹下去，無論怎樣，她一定要爲自己的一雙兒女謀取最大的利益。
一場秋雨一場寒，聽着外面雨聲滴答，慕靈一手支着額，一手拿着青花瓷勺有一搭沒一搭的攪着冰夏剛端來的桂花白果紅棗湯，看着湯水翻滾，慕靈緊鎖的眉頭也沒有半點舒展的痕跡。
冰夏在一旁看得心疼，不知道自家姑娘在煩心些什麼，只得找些府裡的新鮮事跟慕靈講，還沒等她開一個頭，屋外，去拿衣服的冰蟬撐着一把油紙傘，提着裙子，咋咋呼呼地跑了進來，帶進一屋子的水汽。
冰夏忙將冰蟬攔在門外，冰蟬在屋外一邊換鞋子一邊向着屋內的慕靈道：“姑娘，我剛剛在外面看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什麼大事？”慕靈側過頭問。
冰蟬看慕靈有興趣，右腳的鞋還沒有穿好，便跑了進來，站在慕靈的身邊道：“我今天早上在路過二公子的三友居時，發現顧姨娘從裡面出來。”
按照冰蟬的腳力，走到三友居的時候正好是早飯時分，慕靈皺了皺眉，問：“她一大早去二哥那裡幹什麼？那個時候她不應該在父親那裡服侍父親用早飯嗎？”
“說來也是奇怪，”冰蟬接過冰夏遞來的毛巾，一邊擦着身上的水漬一邊道：“等我送了衣服回來之後，就聽到守門的小廝說，今天早上，慕老爺帶着二公子出去了。”
“帶着二哥出去了？”慕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按照道理來講，二哥一般不和慕老爺同路，慕老爺去的是軍營，而二哥對軍營卻沒有多大興趣，他喜歡的是詩詞歌賦，從他那個院子的名字，三友居便可以看出一二。
所謂三友，即歲寒三友。所以，他那小院四周種滿了鬆、竹、梅，每到冬天，的確是一美景。
不過，此時的慕靈卻沒有什麼欣賞美景的期望，在她腦海裡，一個風/流才子與一個軍營莽夫，再加上一肚子壞水的顧氏，這幅畫面怎麼都透着一股陰謀的味道。她看着冰蟬，問：“二哥和父親一起出去，你可知道他們是爲了什麼事嗎？”
正在擦頭髮的冰蟬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慕靈搖頭道：“姑娘，你這個問題就問倒我，您知道我的，看事情總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慕靈一聽，卻是無奈的用左手支住了額，要是冰蟬和冰夏一般聰明細緻，她就要省心不少。
一旁的冰夏看着慕靈這般，低聲道：“姑娘，奴婢倒是聽說了一二。”
“怎麼說？”慕靈一邊問，一邊伸手去端湯碗。
冰蟬看着慕靈端碗的動作道：“聽伺候二公子的小丫鬟說，二公子今天在顧氏來了之後特地換了一身衣服。”
“對對對！”冰蟬豎起一根手指道：“我那個時候看得清楚，二公子穿的是箭袖還帶着劍，那模樣就像是要去打獵一般。”
“打獵？”慕靈端着湯碗的手一頓，這慕瑞霖不是不喜歡這些東西嗎？以前還拒絕了一個教他武功的師父，說什麼上陣殺敵非其心願，他更願做如子房一般的謀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慢着！在印象中，有一個人也得了那樣的一個評價。慕靈放下手中的湯碗，看着冰夏問：“你可知道，昨天在哥哥院子裡，父親口中提到的那個武狀元，可是姓齊？”
“是姓齊！”冰蟬忙點頭道：“我兄長在軍營裡當兵，對他很是嚮往。”
那今天早上顧氏和慕瑞霖的一番舉動便可以解釋了！慕靈猛的站起來，看着冰蟬和冰夏道：“你們倆快爲我準備傘，我馬上去哥哥那裡一趟。”
冰夏忙問：“這麼急？姑娘這是幹什麼？”
“我有很急的事情，要跟哥哥說。”慕靈說着，奪過冰蟬手中的十二骨油紙傘，劈開雨幕，朝黎星院的方向趕去。
如果這齊師父是前世的那個齊師父，那麼慕瑞霖他是要搶走屬於哥哥的拜師機會！她慕靈一定要告訴哥哥一聲，絕不能讓哥哥這般被矇在鼓裡！
踏着雨水一路小跑，好看的藕粉色繡鞋已經被寒雨浸shi，慕靈卻沒心思多管，等她喘着粗氣好不容易趕到黎星院的門口，卻得知哥哥已經出去了的消息，她一愣，急忙問：“哥哥去哪了？你們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