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一愣，忙問發生了什麼事，顧氏便將剛剛和慕老爺的對話都跟張嬤嬤說了，待說到清理丫鬟的時候，顧氏皺着眉頭道：“慕燁霖那個院子裡原本就沒有幾個丫鬟，而且各個對他忠心耿耿，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有異心的釉陶，結果已經廢了。現在，還要我去清理不安分的丫鬟，難道真的要將他那裡弄成個和尚廟不成？”
“太太這就糊塗了，”張嬤嬤忙勸道：“清理丫鬟難道一定要清理有異心的出去嗎？”
顧氏一愣，擡眼看着張嬤嬤。張嬤嬤笑了笑道：“太太，難道您不覺得這是一個十分好的機會嗎？藉着這個機會，這個藉口，您可以重創黎星院，難道不是嗎？”
顧氏眼中精光一閃，一改病容，她笑着坐在牀邊穿鞋，道：“對啊！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不一定要清理走有異心的丫鬟啊！那些忠心的，我都可以藉着這個機會趕走，再放進我的人啊！”
“對啊，太太。”張嬤嬤笑着爲顧氏穿衣，道：“還有兩年大公子就要行冠禮了，可是現在他身邊都沒有一個暖牀的人兒，太太，您可要抓緊這個機會，妖嬈的，清麗的，各色姑娘都往那院子裡塞一些。大公子那麼大了，難免他不會動心呢！”
“是是是！”顧氏笑着點頭道：“張媽媽，你看我都被氣糊塗了。你趕快在我院子裡選四個丫頭出來，最好性格不同的，等我找個機會，將黎星院裡的那剩下的幾個丫鬟一網打盡！”
太陽慢慢落山，寒意漸重。慕靈站在正院的門口卻遲遲等不到慕老爺的人，平常這個時候慕老爺應該已經回來了，看着食盒裡已經冷了的點心，慕靈皺眉道：“怎麼還沒回來？”
冰蟬看了看天色，猜測道：“老爺會不會是因爲什麼事情耽擱了？姑娘便再等等吧，反正冰夏姐姐已經到正門口去看了，要是老爺回來了，冰夏姐姐會來告訴咱們的。”
慕靈點了點頭，但眉頭卻皺得更緊，陳夫子的事情一天沒有敲定，慕靈就一天不安穩。今天她帶着親手做的點心過來就是爲了探一探慕老爺的口風，看看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了，雖說多等一下沒有什麼關係，但慕靈總有這件事情馬上就要變得不一樣的感覺。
正想着，便看到遠處冰夏急急忙忙的過來。慕靈忙迎上去問：“怎麼樣？父親回來了嗎？”
“姑娘，”冰夏皺着眉點頭道：“老爺去了顧姨娘那邊。”
“顧氏！”慕靈握着手帕的手一緊，“他怎麼會去顧氏那邊了呢？這幾天不是聽說冷遇她了嗎？”
“姑娘，是二姑娘說顧氏要死了，老爺纔過去看的。”冰夏壓低聲音道：“姑娘，要不要去流芳齋看看？”
慕靈沉吟一會，點頭道：“好，帶着這盒點心，我們去流芳齋看看。”
剛沿着去流芳齋的路走沒多久，前方迎面走來一羣人，聽聲音好像是慕柔和慕老爺，慕靈站在原處等了一會，待人走近之後笑道：“靈兒見過父親。”又看着慕柔道：“柔妹妹近來可好？”
“多謝姐姐關心，”慕柔低頭輕輕福了一福，待擡頭時一雙杏目微紅，顫聲道：“只是太太最近身體不好，我擔心太太的身體，所以……”
慕柔話還未完，跟在後面的周媽媽忙道：“柔姐兒這是幹什麼？怎麼好端端的又哭了？”說完，她又看着慕靈，道：“靈姐兒，你來勸勸柔姐兒吧，剛剛好不容易纔勸好的……”
周媽媽話音剛落，慕柔的眼淚掉得更厲害了。慕靈站在一旁瞠目結舌，她頭一次看到上一刻還笑着的姑娘，在不需要任何輔助物品的情況下，下一刻便哭了出來。看慕老爺眼中隱隱有怒容，慕靈忙道：“妹妹這是幹什麼？我昨日看顧姨娘她還好好的呢，怎麼今日你哭得這麼傷心，是發生了什麼事？”
慕柔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道：“大姐姐每日只是派下人來看看，自然是不知道太太到底怎麼樣了。可憐太太，日日爲我們操勞……”說着，慕柔又開始哭泣。
慕靈這下子聽明白慕柔的意思了，她是想在慕老爺面前告狀，指出自己沒有孝心。慕靈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卻是關心道：“妹妹怎麼越哭越厲害了？是不是有人在顧姨娘病的時候欺負你？”
慕柔被問得一愣，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看慕柔搖頭，慕靈又問：“那可是有人欺負顧姨娘了？”
慕柔偷偷看了眼慕老爺，發現他正看着自己，慕柔心裡一慌，忙道：“沒……沒有。”
“那你哭什麼！”
慕靈突然一聲呵斥嚇得慕柔一呆，她愣愣地望着慕靈，手還保持者拭淚的姿勢。
慕靈看了眼慕老爺後盯着慕柔道：“你擔心顧氏的心情我們都可以理解，不單是你擔心顧氏，我和大哥同樣也擔心顧氏。但是，大哥忙，這一點你是清楚的，我這一段時間也因爲學習馬術而耽誤了不少功夫，不能日日都過來看望。但慕柔你作爲顧氏的親生女兒，不在牀前好好侍疾，這般沒用的哭哭啼啼像什麼樣？知情人知道你是傷心，不知道的還以爲顧氏已經死了呢！”
慕柔被說得臉色一白，擡着手指着慕靈道：“你……你在咒她！”
“咒她的不是我，是你！”慕靈寸步不讓，看着慕柔道：“你這般哭泣，不就是爲她提前送終嗎？而且本來顧氏病得就不嚴重，你卻耍小女孩脾氣騙父親說顧氏要死了，你不是詛咒她是什麼？而且，父親從軍營裡回來原本就累，你這般折騰，是爲了什麼？”
慕靈的話讓慕老爺突然想明白了，剛剛他去看顧氏，顧氏也不是油盡燈枯的樣子，而且，管家昨天都說顧氏只是肝火鬱結，休息幾天就好了。那時被慕柔一哭一鬧弄得他慌了神，現在想想，卻覺得這怎麼看都是顧氏的一齣戲！慕老爺心中一陣氣惱，他看着慕柔，道：“你跟我說實話，今天這一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慕柔已經被這突然的轉變嚇傻了，卻也知道實話不能說，她白着臉，顫聲道：“太……太太，她今天的確病得起不來牀了……”
慕老爺一窒，對慕柔的撒謊越發的火大，原本打算小事化了的他，看着一旁的管家道：“你去把這幾天爲顧氏看病的大夫請過來，我倒要看看，顧氏是因爲什麼原因起不來牀！”
慕老爺話音剛落，慕柔啪的一聲跪在地上，哭道：“父親！父親！女兒知錯了！是女兒看父親這幾天都沒有來看太太，覺得……覺得太太十分可憐，便自作主張編了個幌子！”
“幌子？”慕老爺氣得臉色發青，指着慕柔道：“原來這只是個幌子？利用我的關心？好好好……我這個女兒當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小小年紀深諳人心，深諳人心啊！”
“父親！”慕柔跑到慕老爺的腳邊抓着他的衣襬哭道：“女兒知錯了，女兒知錯了，但女兒也只是因爲可憐太太而已……她這幾天病着，天天都巴望着你來看她！”
“然後你就用這種方法？”慕老爺冷哼一聲，看着一旁的人道：“將二姑娘帶到佛堂去罰跪！沒三個時辰不允許出來！”
慕柔嚇得脣色盡失，她拉着慕老爺拼命求饒，一旁卻有婆子上來將她拉走，不要一會兒，她的叫喊聲便遠了。
慕靈看着被拉走的慕柔，卻突然想起前世裡自己被人拖走的時候，那個時候的自己，比慕柔現在應該更加無助吧……
一旁的慕老爺搖了搖頭，重重嘆了一口氣，轉頭髮現慕靈正愣愣地看着慕柔被拖走的方向，他幾步上前，看着慕靈道：“她這次是犯了錯，你也別心軟。”
慕靈一愣，看慕老爺眼中掙扎之色明顯，她搖頭道：“父親這是在勸自己吧……”
“啊？”慕老爺一呆，竟有些不敢看慕靈的眼睛，只得看向一旁，突然他發現冰蟬手中的食盒，像發現救兵一般忙問：“這可是你帶來去看顧氏的？”
“不是。”慕靈搖頭笑道：“這是女兒親手爲父親做的，只可惜冷了。”
“無妨，熱一熱還是可以的。”慕老爺笑着讓下人從冰蟬手中接過食盒，又問：“你這點心是做給我的，怎麼你又在去流芳齋的路上？”
“我是來找父親的。”慕靈頓了頓，試探道：“不知道大哥哥的事情父親辦得怎麼樣了？”
“你放心，我都弄好了，不但如此，我還讓顧氏多多看着燁兒的院子，免得他那個院子裡出了什麼亂子。”
“什……什麼？”慕靈不可置信的看着慕老爺道：“你讓顧氏去管哥哥的院子？她憑什麼!”
慕老爺被此時慕靈的表情嚇了一跳，忙道：“雖然燁兒那個院子一直都是他自己管的，但是，這段時間他忙，這些小事還是讓顧氏幫着他管管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