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勉強地笑,和趙璽又說了些別的家常話,哄了趙璽去梳洗。
可當晚上他們睡在一個牀上的時候,帳子外的瑩瑩燈光透着五福捧壽的圖案斑駁地落在趙璽的臉上時,劉氏卻打了個寒顫,覺得這寢宮安靜的可怕。
趙璽當然不知道劉氏的心思。
翌日下了朝,他招了汪幾道在御書房說話。
“朕聽說那些倭寇都是冬天歇着,夏天到岸上搶劫。”他徐徐地道,“靖海侯又執意要爲髮妻守孝,我昨天去他府上,原想着能不能奪情,可靖海侯卻說,蔡氏去了,現在連蔡氏所生的建童也去了,他心裡不好過。我尋思着,要是那些倭寇真的上了岸,總得找個人頂一下。你說,是就從靖海侯的兄弟裡找一個呢?還是你們先舉薦一個?可我想,不管是哪一個,總得讓靖海侯同意才行。畢竟是臨時代爲指揮一下的事。”
汪幾道聽着一愣。
這兵權是能臨時指揮一下的嗎?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從靖海侯的兄弟裡找一個,這是要讓人兄弟反目嗎?
從朝廷裡推薦一個,是慫恿着別人去奪趙嘯的兵權嗎?
皇上從前可是最信任趙嘯的,趙嘯說什麼他都相信,怎麼轉眼的功夫,皇上就擺出了一副要削弱趙嘯兵權的意思!
不過,皇上畢竟年輕,手段如此的簡單粗暴,真照皇上說的這樣,只會引起趙嘯的反感。
但這也是個機會。
若是能讓皇上從此和趙嘯離心離德,他也能安心和涇陽書院的那幫人鬥了。
想到這裡,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聽到那些小吏悄聲的議論。
汪幾道心中一動。
如果真像流言說的那樣,韓太后的死與皇上和趙嘯都脫不了干係,兩人還真有可能爲這件事反目!
到底是趙嘯慫恿着皇上殺了韓太后呢?還是皇上殺了韓太后趙嘯幫着善後呢?
汪幾道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要知道,他可是趙璽的老師。如果趙璽連嫡母都敢殺……在他致仕之後,又怎麼可能敬重他、照顧他呢?
如果韓太后的死與趙嘯有關。
趙嘯這是想控制皇上嗎?
那他就得幫着趙璽對付趙嘯了!
不能讓趙嘯挾天子以號諸侯!
汪幾道尋思着,決定等會要好好地和蘇佩文商量商量。
不,不應該找蘇佩文。
蘇佩文這兩年只想着怎麼撈銀子,對朝廷社稷已經毫不關心。要說臂膀,還是李瑤更靠譜,包括左以明,都是辦實事的人。
他雖然和李瑤政見不和,可這件事關係趙璽的聲望和朝中的局勢,以李瑤的性格,肯定會和他合作的。
汪幾道思忖着,心中微定,草草地打發了趙璽,急急地出了宮。
京城這邊,簡王正爲自己散佈出去的謠言沒有了蹤影而發着脾氣。
簡王世子在自己的爹面前也沒有什麼形象。
他癱坐在太師椅上,喃喃地駁道:“李謙不讓,我有什麼辦法?再說了,這畢竟關係到皇上的事,您一點證據也沒有,若是有哪個小人爲了巴結皇上把這件事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皇上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你知道個什麼?”簡王已經徹底地對自己的兒子失望了,連喝斥他都覺得是浪費,說了幾句諸如“就算是趙璽知道了又怎樣?他還能跑到北邊來抓我不成”的話,就把兒子趕到了一邊,只留了女兒說話。
“你的意思呢?”他道,“是不是也覺得我多事!”
如果女兒也覺得他多事,他就撒手不管了。
他也不想討人嫌!
韓同心雖然是他的外孫女,她畢竟姓“韓”。
他有自己的孫女,而且還都很聽話孝順。
東陽郡主一聲不吭,“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父親的面前,含着淚道:“爹,你要是不幫我,我還能求誰?”
只要有女兒這句話就行!
簡王示意女兒起身,嘆道:“那這樣事就這樣定了。我就是不能把趙嘯怎樣,也要逼得他出頭不可!”
東陽郡主連聲向父親道謝。
父女倆又說了半天的話,東陽郡主這才告辭。
沒想到的是,當天半夜簡王府就鬧起了刺客。
這是多少年沒有的事了!
在京城的百姓眼裡,這就像是在看戲似的。
簡王府燈火通明,鄰居都披着衣服站在院子裡看熱鬧。
五城兵馬司是曹宣的都指揮使,李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把京城日常的防備交給了曹宣,那就全由曹宣說了算,只要京城不出事。
曹宣因此一改之前不怎麼去衙門點卯的習慣,同樣是男人,看着李謙沙場點兵,威風凜凜,也生出幾分男子的血性來。這兩年把五城兵馬司弄得像京衛似的,畫了京城的輿圖,要求兵馬司的人全都會背會畫,還招了一大批遊俠立了契約在衙門裡當差,許諾若是幹滿二十年,就可以讓他們或是回鄉任一個九品的小吏,或是正式成爲五城兵馬司的捕快。
要知道,這樣的小吏和捕快通常都世襲的。
也就是說,他們就可以洗白身份,是良民了。
一時間曹宣門下高手如雲,到了今天,京城幾乎是路不拾遺了。
李謙對此很佩服,還和姜憲說起這件事,並和曹宣開玩笑:“今天端午節的時候孩子們就可以不用帶着一堆護衛去街上賞燈了!”
曹宣自豪地擡了擡下頜,道:“我們可以打個賭!”
對此十分的有信心。
因此簡王爺一鬧騰起來,附近巡街的捕快就趕了過來。不過半個時辰,就把簡王府的幾個刺客給生擒了。
簡王已被人在肩膀上刺了一劍,血流如注卻沒有生命危險。倒是當天服侍他侍寢的一個通房,關鍵的時候被簡王推去了幫他擋了兩劍,沒等大夫趕過來就嚥了氣。
刺殺朝廷命官,還是皇族中身份最顯赫的王爺,影響十分的惡劣。
本朝開國,還是第一次。
曹宣和李謙都被驚動了,兩人一前一後的趕到了簡王府。
此時刺客已被那些捕快綁成了糉子,口中塞了防止他們咬舌自盡的白絹丟在簡王大廳外的院子裡,由手執火把的護衛看着,順天府尹滿頭是滿汗地慰問着肩膀上包着白布的簡王。
看見李謙和曹宣並肩走了進來,面沉如水的簡王不管不顧地就大聲叫嚷起來:“京城裡居然出了刺客!這一定是皇上派來的!他要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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