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憲起了個大早,在綠樹蔥鬱、薄霧繚繞的大報恩寺裡轉了一圈之後,去陪太皇太后用了早膳,又陪着太皇太后去大雄寶殿進了幾炷香,然後陪着太皇太后在寺院裡散着步。
或者是覺得祖孫倆這次見面之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太皇太后說起了姜憲的母親永安公主:“……從小就冰雪聰明,像個糯米糰子似的,誰看了都喜歡。就是你外祖父,那麼偏心的一個人,見到你母親也要抱一抱……養了只白毛綠眼睛的貓,我看着磣人,可你母親喜歡,走到哪裡都帶着。有一年大年三十,你外祖父在交泰殿設家宴,我帶着你母親赴宴,半路上那貓跑了,我們找了大半夜纔在英武殿的那株百年老柏樹的樹杈上找到,結果那年的年夜飯也沒吃成,你外祖父責怪她,她還和你外祖父頂嘴。你外祖父多好強的一個人,在她面前硬是沒了脾氣,這件事就這樣算了……所以後來,她瞧中了你父親,要嫁給你父親,我是沒能攔住的……”
這話姜憲曾經聽太皇太后說起來。
不過,那時候太皇太后已經病入膏肓,太醫說沒幾天好活了,宗人府、禮部都準備好了壽衣,只等着太皇太后嚥氣。
姜憲的眼淚就籟籟地落了下來。
“你這孩子!”太皇太后以爲姜憲是想起了從未曾謀面的母親,忙給她擦着眼淚,道,“你不用替你母親傷心,她這一生啊,可沒有受過什麼苦。她嫁給你爹之後,你爹把她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好得很。她雖然去得早,可也算是生同衾,死同槨,得償所願了。”
姜憲點頭,轉移了話題,道:“我上次帶給您的黃精你給田醫正看過了沒有?我讓孟姑姑加了蔓菁子平時給您熬點粥喝,您喝了沒有?”
太皇太后哪裡捨得!
她呵呵地笑,道:“喝了,喝了!”
“那我下次再給您帶點來。”姜憲道,“山西那裡產這個。”
“你不用管我。”太皇太后高興地拍着姜憲的手,道,“宮裡什麼沒有?你要是有好品相的黃精,就留着自己用。好藥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那裡多的是。”姜憲不在意地說着,有小丫鬟快步走了過來,屈膝行禮之後稟道:“太后娘娘過來了。”
“這麼快!”太皇太后很是意外,擡頭望了望天,日頭還沒有到正當午,曹太后的確來得早了一點。
不過,太皇太后並不是真的請曹太后來用午膳的,也就沒有太在意,讓姜憲在她住的偏殿的碧紗廚裡等着,自己坐在了明間中堂羅漢牀上,召了曹太后進來。
曹太后進來後恭敬地給太皇太后行了禮,說是安國公夫人下午過來看她。
言下之意,是快點把這頓飯吃了,她下午還有事。
連表面的文章都不願意敷衍了。
太皇太后也不客氣,直接道:“找你過來,原也不是準備一起用膳。是保寧有事,我這纔給她搭的這個線。”
“保寧?!”曹太后愕然,隨後眼底又浮出困惑之色來,“保寧怎麼了?”
照她看來,姜憲就算是出了錯,也求不到她的面前來。
太皇太后道:“她此時就在萬壽山排雲殿的偏殿裡,我讓她出來直接和你說話吧!”
就在萬壽山!
可她居然一點音訊也沒有聽到。
如果有人再像姜鎮元那樣帶人闖進萬壽山來,她還有命在嗎?
一時間曹太后的臉色鐵青鐵青的。
太皇太后難道還會看她的臉色不成,依舊把姜憲叫了出來,道:“太后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你現在有什麼事,直接跟太后說就是了。她不會爲難你們這些小輩的。至於我,就先出去走走了。等會一起用午膳好了。”
曹太后見到姜憲之後就心神俱震,直到太皇太后出門她腦子裡還一片糊的,好不容易喝了幾口茶,定了定神,曹太后這才問姜憲:“你怎麼回了京城?皇上知道嗎?”
“皇上不知道!”姜憲不以爲意地笑道,“我這次來,除了拜見太皇太后,主要是來見太后的。”
“見我?”曹太后皺了皺眉。
自從李謙和姜憲成親之後,李家的事就成了她心口的一根刺。
李家到底想幹什麼?
他們有沒有背叛自己?
李謙勾引了姜憲,到底想攀上姜家這個高枝另謀出路,還是想甩開她這個已經失勢的太后重新站隊?
這些問題折騰着她,她整日整日地睡不着覺。
如今姜憲卻說是來見她的……李家打得什麼主意?姜家又打得什麼主意?
“你見我做什麼?”曹太后心中驚濤駭浪,面上卻淡定從容。
姜憲笑道:“我想讓李謙去陝西任都司指揮使或是行都司指揮使!”
曹太后訝然。
姜憲,這是來給李謙跑官的嗎?
可見姜憲當初是真的和李謙私奔了。
真是蜜罐里長大的孩子,不知道深淺!
曹太后有點想笑。
她問:“這種事,你不是應該求你大伯父嗎?”
姜憲聞言就皺了皺鼻子,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似的道:“大伯父說,陝西那邊認識的人不多,陝西都司指揮使或是陝西行都司指揮使不太好求。現在陝西都司指揮使是兵部尚書李瑤的人,而行都司指揮使則是熊正佩推薦的,兩人都剛剛上任,板凳還沒有坐熱呢!”
實際上是因爲這兩個職務都是正三品,姜鎮元想把其中一個換下來,就得拿一個正三品的武官和對方交換。之前姜鎮元已失了宣府總兵一職,此時正鉚足了勁準備把馬向遠給拉下馬,怎麼捨得拿自己有限的幾個正三品武官的職務和對方交換呢?
曹太后目光微沉,像哄孩子似的笑着對姜憲道:“保寧,你年紀還小,之前又一直住在慈寧宮裡,有些事你不知道。你伯父說得對,正三品的武職,朝廷上下也就那幾個,太難了。我看你不如先給李謙謀個正四品的僉事或是同知,以後有了機會,再慢慢地升擢也不遲。”
“那怎麼能行!”姜憲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道,“李謙好歹也是皇親國戚,若是從正四品的僉事或是同知做起,豈不讓別人恥笑?我不想他那麼辛苦,還要從正四品熬起,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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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