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噴吐,將卡車後面追隨的喪屍盡數消滅,但開槍的聲音同時也吸引來了周圍更多的喪屍。
“注意保留子彈,別忘了我們還有返程。”方霧寒說着,給步槍重新裝彈;他們剛剛纔擋下了一波喪屍,就已經用了一層的彈藥了。
而地圖上的距離,現在才只不過往海邊挪動了一丁點而已。
“小心別打到燃料啊!”胖子說着,指了指車斗角落裡的那個大鐵皮箱子,裡面是他們花費了很長時間才找到的跟這輛卡車所適配的燃油。
卡車逐漸駛出這座他所熟悉的城市,此時蘇雅正在副駕駛位置上給飛行員大叔做着導航,有幾次在一條岔路口上因爲路被橫在正中央的汽車或者是樹木擋住,他們就只能換一條路前行;他們眼中的事物也正從高樓大廈轉變到郊區的公路。
卡車戛然而止,將車斗裡的十人誑了個人仰馬翻。
方霧寒探出頭去,被他們此時的境況下了一跳——只見他們的正前方是一條堤壩路,但前面的路段已經塌陷,準確來說是被前幾天的洪水沖垮,水庫裡的水就是從這個缺口裡流進了城市裡;他們的車頭下方就是一個十幾米高的大斷崖,斷崖下還流淌着湍急的水流。
“我的老天……沒路了?”方霧寒對着駕駛室喊道。
“沒了!我們必須得從這條路過去,不然還得繞一條很遠的路。”飛行員大叔從駕駛室裡探出身子說。
方霧寒跳下車斗,從兜裡掏出強光手電照向下方的斷崖,大約有七八層樓高,下面是一段水泥人工河牀,僅這裡的水位比較淺,這一段下面的水位就深不見底了。
他皺着眉,看到旁邊有一條螺旋狀的盤山路通往下面的小路,卡車可以從這條小路上開下去,然後從水泥河牀上開到對岸。
“爸爸我害怕。”方霧寒思考對策之際,202戶那個總以爲自己是方霧寒兒子的神經大叔也從車斗裡跳了下來,抱着方霧寒的胳膊撒起嬌來。
“別怕,你去車上坐穩,大伯的車技很好,一會就能過去了。”他摸着那大叔的頭說。
楊楓和胖子一臉黑線,這傢伙儼然已經入戲,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好爸爸了。
“那爸爸去車上陪着我好不好?”神經大叔說着,就要拉着方霧寒往車上走。
“那好吧,我去陪着你。”方霧寒無奈,只好陪着大叔爬上車斗。
飛行員大叔從駕駛室裡走了過來,“這一段河牀上的水流很慢,而且不算深,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可以直接開過去,但是不能確定河牀表面是不是因爲常年流水的緣故變得很滑,萬一我們的卡車開上去因爲載重過大或者說水流衝擊的緣故導致河牀塌陷或者是我們被衝下去了,那就不好辦了。”
方霧寒皺着眉,蘇雅也走了過來,將地圖遞給他;他接過地圖,這條河已經被蘇雅用紅筆標了出來,一直蜿蜒延伸向城市外圍的另一個水庫,而且這條泄洪道上方沒有橋,他們只能繞過那個水庫再重新規劃路線。
“嗯,沒有別的路了,我先下去試試水,你們在這裡不要動。”方霧寒說完,把地圖還給蘇雅。
“你要一個人下去?”楊楓問道。
方霧寒點點頭。
“還用說嗎,這種平坦的水泥河牀一定很滑,你下去的話很危險的。”楊楓說。
“霧寒,不用下去了,我感覺差不多,我們的卡車重量足,這種水流還不足以把我們衝下去,只要車速穩定,就能開過去。”飛行員大叔說。
方霧寒再次將強光手電的光芒投向河底,水泥河牀上的水很清冽,能直接看到河牀,除了一些已經發黑了的水草之外,他們沒有看到什麼危險。
“那我們……直接過去?”方霧寒心裡有些沒底。
飛行員大叔點點頭,“我覺得可以。”
“好吧,聽你的,大家都上車吧。”方霧寒說着,再次看了一眼腳下那水流湍急的斷崖,黑夜中水花四濺,像是一個吞噬靈魂的黑洞。
隨着發動機啓動的聲音在下方的泄洪道里迴響,卡車駛入盤山小路,逐漸消失在黑暗中。
水流聲越來越大,他們彷彿置身於瀑布旁邊。
“爸爸我害怕。”神經大叔哼唧着從角落裡爬起,爬到方霧寒身邊抱住了他的胳膊。
“別怕。”方霧寒說着,摸了摸他的腦袋。
他們就在車斗邊緣,親眼看着自己所在的卡車駛進河道,河岸和水泥河牀是由一道不長的斜坡相連,卡車從斜坡上駛下,駛進水中的一瞬間,車頭就橫向滑動了一小段距離,雖然距離不長,但他們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
“看來河牀果然很滑。”胖子說。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方霧寒看的出他內心的緊張——他的手從下面死死地抓着車斗的一塊凸起,指關節已經因爲過度用力而發白,但方霧寒佩服他,臉上還能保持這般冷靜,不愧是狄修索的徒弟。
卡車全部駛進河道後,又橫着向外滑了一段距離,此時他們距離水泥河牀的盡頭僅剩下不到三米的距離了。
方霧寒也慌了起來,這纔剛剛進入河道,車的速度就已經趕不上水流沖刷滑行的速度了,他們此時的處境比想象的要糟。
卡車開始直線加速,橫向滑行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方霧寒鬆了口氣,這樣的速度還差不多能安全到達對岸。
車上的每個人心臟都在劇烈地跳動着,十二雙眼睛有的在盯着卡車的前進方向,有的在盯着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水泥河牀盡頭;下面是泄洪道的緩衝區,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噸水儲存在這裡,可能有一百米深,也可能更深。
“爸爸,這下面有多深呀?”神經大叔揪了揪方霧寒的袖口,指着下面的儲水區說。
“這個……”方霧寒撓撓頭,“我也不太清楚,這邊我沒來過,你去問問你大伯們吧。”
神經大叔像個孩子一樣慢悠悠地走到了住在302戶的大叔旁邊,跟剛纔一樣拽了拽他的袖口,“大伯,這下面有多深呀?”
大叔尷尬地笑笑,“這下面很深很深,是一個又大又深的蓄水井,有一百多米深呢。”
“好深呀!”神經大叔驚呼。
“當然啦,這個井就相當於大水庫旁邊的備用水庫,可以緩解洪澇災害,也可以緩解乾旱。”大叔接着說。
神經大叔點點頭,又跑到車斗邊上去了。
方霧寒皺着眉頭,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像是在深思什麼。
他不知大叔說的是不是真的有幾百米深,這些話讓他想起了自己曾經做過的那個夢,那個藏在這座城市下面的那座神墓,如果這座城市真的有那麼深的地下工程的話,人們有沒有發現神墓,神墓到底又是什麼時候被安置在這下面的……
他的思緒如一團亂麻,此時周圍的水聲限制了他的感官,他聽不到周圍是否有什麼危險來臨,只能聽到令人心悸的水聲。
這種水聲……似曾相識?
他從迷茫中乍醒,這水聲,他聽過,在夢中的神墓裡,那條冥河翻涌起來的時候,冥河裡的那個龍一樣的生物咆哮的時候!
他下意識拔刀,忍之刃出鞘,銀光乍現。
冥河之水從何而來?
爲何這種感覺如此相似……
“你怎麼了!”楊楓將他晃醒,他差點將忍之刃砍過去。
方霧寒的眼神如刀,彷彿強敵就在面前,剛剛他一拔刀讓氣氛瞬間嚴肅起來,連楊楓和胖子都已經將武器拿在了手裡。
“沒、沒事。”方霧寒鬆了口氣,“剛纔有點走神,聽錯了。”
胖子放下啞鈴,“大哥……你還是休息休息吧,這種地方您這樣一弄嚇死我了。”
“不好意思啊……”方霧寒撓撓後腦勺,歉意地一笑……
他們的卡車即將上岸,距離水泥河牀的邊緣還差大約一米多的距離,但前輪已經到達了對岸的斜坡,他們聽到了發動機的轟鳴,大馬力柴油發動機正帶着這頭鋼鐵巨獸還有上面的十二號人駛離這條危險的河道。
衝出河牀的一瞬間,卡車上的所有人都歡呼起來,他們最終還是遠離了那個深淵,戰勝了那不到一米的死亡的距離。
卡車駛進向蜿蜒的盤山小路,笨重的卡車像一條靈活的魚一樣在山路上拐來拐去,最後到達了坍塌堤壩路的對岸。
“折騰了這麼久可算上來了!”飛行員大叔鬆了口氣,從駕駛室裡探出頭來,對方霧寒比了個“OK”的手勢。
方霧寒衝他一笑,隨後走到車斗尾部,看向下面那條他們剛剛走過的水泥河牀。
卡車逐漸駛離,強光手電的光芒劃破黑暗投向下方那水的深淵。
深不見底的黑淵彷彿能夠吞噬靈魂般令人心生畏懼,那條他曾經見過的龍形生物從水底現形,它慘白的眼睛透過水幕似乎在與他對視,它盡力將自己龐大的身軀暴露在手電筒投射出的圓形光斑中,似乎是在告訴方霧寒它認識他,它猙獰而模糊的軀體如地獄中正在招手惡魔……
手電關閉,世界再次隱入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