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並沒有如她心中所想的那般享福,她沒有等到江清遠長大掙錢養家娶妻生子一享天倫之樂的那天。
母親說她沒有享福的那個命,明明有了二十兩銀子可以活得更加幸福快樂。她說只要江清遠快快樂樂地長大,她就心滿意足了。
每當母親這樣說的時候,江清遠總會笑呵呵地說,母親你好傻哦。
就這樣母親度過了最困難的日子,偏偏在有了二十兩銀子之後沒有邁過去。
郎中說她是過勞而死,江清遠早該知道母親沒有喊他起牀吃早飯肯定是出事了。等到江清遠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時候,母親已經沒氣了。
母親昨晚睡着了,就沒在醒來。連通母親一起醒不來的是江清遠奔赴戰場保家衛國的夢。
江清遠沒有那個疼他愛他的母親了,房子還在,家卻沒有了。
周老夫子收留了江清遠,還幫江清遠處理他母親的後事。周老夫子爲人處事閱歷頗深知道要是認江清遠爲自己幹孫子會讓他心裡產生自卑和隔閡,索性就將他當作了自己的親孫子。
江清遠不復存在,周江澈橫空出世。家這個曾經消失得杳無音信的概念再次逐漸呈現出來。
江清遠剛到周家很多都還不適應,周清河便帶着他去掐刺苔吃。刺苔沒吃到多少,身上被扎得是遍體鱗傷的,老慘了。一邊用針挑着刺,一邊剝着刺苔的皮吃着刺苔,真的超酷的好嗎。
記得有一次周清河帶着周江澈去爬樹,兩人站在一根樹枝上,手拉着頭頂的一根樹枝。周清河覺得還不夠刺激,開始晃動身體讓腳下的樹枝盪來盪去的。
樹枝的晃動讓周江澈的身體產生劇烈晃動,周江澈有些害怕樹枝被晃斷了,連忙說道,“阿清不要搖了,要斷了。”
“怕什麼,這樹枝牢着呢。”周清河剛說完就被打臉了。咔嚓一聲,樹枝應聲斷裂,兩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還好樹下是一個土堆,周清河晃晃暈暈地站起身來扶起周江澈還問他有事沒有。他還沒有顧得上自己的身體狀況就去詢問弟弟的安全。
“哥,你頭流血了。”
“啊,好痛哦。”明明之前一點感覺沒有,一聽見周江澈說自己腦袋流血,頭就疼得厲害。
最後孃親給他的腦袋簡單包紮了一下,還在他的頭頂繫了一個蝴蝶結。
“還別說挺好看的。”周江澈摸着周清河頭頂的蝴蝶結笑道。
“要不我也給你係一個蝴蝶結,讓你也變得好看一點。”周清河陰陽怪氣道。
“不了,我又沒有受傷。”周江澈連連推辭道。
從那一天起周江澈就正式的融入了這個家庭,一張不大不小的牀上睡着兩個淘氣的孩子。周清河睡裡面,周江澈睡外面,這是孃親的規定。
孃親說哥哥睡覺愛裹被子,要是睡在外面被子會滾在地上去的。
雖然父母管的很嚴,但是他們的童年時光還是很快樂。沒有像其他小孩子一樣成天下水摸魚上山捕獵,卻也摸過幾次魚掏過幾次鳥蛋。
父母害怕他們出什麼事,所以不讓他們兩個下河裡鑽林子。從小到大周清河也沒有受過什麼傷,只是經常被狗咬,一年兩三次不在話下。
也因爲他被別人家的狗咬,狗的主人心裡覺得過意不去便把狗殺了給周清河送去幾塊狗肉。
至於周清河是什麼時候想要奔赴戰場的呢?還得從周江澈真正融入這個家庭的那一刻開始說起。
每到夜裡周江澈就給周清河講述自己父親在戰場上的事蹟,在沙漠行軍時沒有水喝便把戰馬殺了飲馬血,一邊吃一邊哭。馬是士兵的夥伴,相依爲命。
也是在周江澈的故事裡知道了,萬物通靈,動物也是有感情的,與士兵相依爲命的戰馬臨死之時是會流淚的。
還有什麼腦袋落地不過碗口大的疤之類的豪言壯語。
風嘯馬嘶鳴,濺血綻白骨。心悸身抖顫,問天勇何在?連飲三大碗,渾身都是膽。縱馬抖大槍,紅纓染血香。老來何所冀,年少有所爲。
從那時起,戰場就是周清河心裡的所有江湖了,那種一腔熱血肆意揮灑的豪邁情懷確實很容易讓一個男孩子深陷其中。
哪個男孩心裡沒有一個當兵夢呢?光是想想心裡便已經是熱血沸騰了。
可是就周清河這一副孱弱的身體又怎麼能承受住習武帶來的損害呢?這也是當初周生川給周清河身體打入七十一滴王血的原因之一。王血帶來的不只是性格氣質的轉變,還有就是體質的改善。
或許對於一般修行者來說直接打入七十一滴王血無疑是致命的,因爲王血所蘊含的磅礴能量不是一般體質能夠承受住的。
儘管周清河體質很差,可是周清河的緋色血脈資質能夠容納天底下至強的血脈。哪怕是遠古巨神的神血也能被他直接吸收,這就是緋色血脈資質的恐怖之處。
可是這緋色血脈資質再厲害又有什麼用,沒有進行緋啓儀式便無法使用氣血之力。從而那一身緋色血脈資質就如同擺設一般,這也是周生川苦口婆心勸說他的原因。
每次周江澈給周清河說起那些戰場上廝殺的場景時,周江澈眼中盡是難掩的悲傷,與之相反的是周清河心裡的激動和嚮往。每到動情處,周清河心裡總覺得有一股熱氣由心而發直衝顱頂,忍不住想要仰天長嘯一般。這便是是所謂血氣方剛吧,不知道這一次的喜歡是不是又是一時新鮮感呢。
練好手中的三尺長劍,才能更好的在戰場上奮勇殺敵。所以周清河才拼了命的練劍,想要成爲戰場上的不敗戰神,更想成爲拯救世間的大英雄受人崇拜。
而從戰場榮歸故里的將士便是周清河心裡最厲害的英雄。
周清河與周江澈開始謀劃在十八歲那年離家出走去當兵,今年周清河才十六歲,只剩下兩年了。
周清河左手拿着劍譜,右手提着木棍揮動起來。一旁的周江澈看的出了神,要是自己的父親平平安安的,自己說不一定已經進入軍隊裡了吧。世事無常啊。
周清河每每提到周江澈的教書先生夢時,心裡總是會很愧疚。總說什麼,是他剝奪了自己追逐夢想的權利。其實不然,早在自己父親離世之後的不久他的夢想就已經破滅了。他會活成母親心裡想要自己成爲的模樣,不當兵了唸書去安安穩穩地度過這一生也沒有什麼不甘心的。
“哥,快收起來,爹回來了。”周清河連忙起身把劍譜藏起來,那根木棍被他丟進火堆裡當做柴火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