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的長,時間卻很短,在木艾進去也就兩刻鐘後,有那鼻子靈敏的人就突然驚叫出聲:“這是什麼味道,好香啊。”
衆人馬上停止了交談,都開始翕動鼻子嗅了起來,然後又陸續有幾個說確實有一股香味,可是也有那鼻子遲鈍的說,沒聞到什麼啊,七嘴八舌的,就這樣,又過了一會兒,大廳的香味越來越濃郁了,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以前從未聞過的香甜之氣,衆人不禁把手上的筷子都放下了,交談聲也低了起來,似乎怕驚嚇到這香味一樣。慢慢的這香味其中又參入了一些別的味道,蝦的鮮味?雞的肉腥味?有那性急的就開始看向二牛詢問:“我說這位小哥兒,你那兄弟是什麼人啊?這菜式跟誰學的,味道還真是香啊。”
“是啊,這香味以前還真沒聞到過。”有那愛跟風的人也接口問道。
二牛也是頭一次聞到如此香甜的味道,心裡也在琢磨,聽大夥問他,一時也答不出來,只好支支吾吾的糊弄過去。
就在這時,廚房門口閃出一個小二,一臉興奮的按着酒樓規矩喊着:“客官,香米飯來了!”看那神情架勢,就好像是撿了金子一樣。只見他身體伶俐的繞過衆多飯桌,幾步來到二牛面前,穩穩放下紅木托盤,又擡手把那上面的扣着蓋兒的超大陶碗擺在桌子中央,這才行了一禮,退了下去。於是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二牛身上,大有你不揭開碗蓋兒,我就揍你的架勢。二牛聞着那大陶碗中飄出的香味,肚子也忍不住咕嚕嚕叫起來,他抱歉的環視一圈兒,也不怕燙的一擡手把碗蓋揭了下來。然後,他就和衆人一樣愣住了,足足靜了好一會兒,大廳裡瞬間又嘈雜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如此漂亮!暗紅色的大陶碗中盛了滿滿一下晶瑩剔透的小顆粒,一粒一粒堆在一起像小珍珠山一樣,而最先聞到的那股香甜更是撲面而來,有些愛吃的人已經開始偷偷咽口水了。
老掌櫃在香味剛一傳出來時,眉頭就擰緊了,心裡埋怨自己,恐怕今天是看走眼了。轉身叫了個機靈的小二,囑咐了幾句,看他一路奔後園去了,這才安下心等待着。而此時,看見那香米飯端出來,他就已經可以斷定先前這兩人是真的要與東家談筆買賣。但是,誰叫自己託大了。只好等着一會兒給東家賠禮,讓他來處理了。
沒容衆人細看,廚房門口又有人出來了,這次是一溜兒四個幫廚服飾的人,每人手裡都是一個托盤。第一個人同樣一臉喜色的邊走邊喊着:“客官,您的果仁菠菜來了。”一陣風似的來到二牛近前,把菜品放下了,規矩的行禮退出去。這時第二個人緊接着也端着托盤邊喊邊走了過來,“客官,您的宮保雞丁來了。”
“客官,您的白灼蝦來了。”
“客官,您的澆汁兒魚來了。”
一個接着一個,四個人都上好了菜。衆人才細細打量起桌上的菜式,第一盤大家都認識,是常吃的菠菜,但是,上面星星點點有些紅色的小豆子,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既然叫果仁兒菠菜,那麼就應該是果仁兒了。第二個菜式應該是雞肉切成小塊做的,但是,那裡面紅紅綠綠的配菜,可就沒人見過了。第三個菜式,大家都常吃,大蝦嘛,雖說花王城離海不近,但是,吃盤蝦還是不難的。第四個菜式,就有意思了,這是一條二斤左右的鯉魚,但是,不知道上面裹了層什麼東西炸熟了,頭尾微微翹起來,給人一種隨時會躍起來的錯覺。
“各位兄臺,請讓一下,小弟這裡還有最後一道工序。”木艾終於端着一隻大碗出現了。順着衆人讓出的縫隙,來到桌前,對着那炸好的鯉魚,就把碗裡的暗紅色醬汁倒了下去。只聽“吱”的一聲,魚身上迅速升起一陣肉眼可見的氣浪。同時一種極度刺激的酸甜氣味狠狠的衝進衆人的鼻腔,魚身也掛滿了暗紅色的醬汁兒,看上去既喜氣而又有食慾。四周的人都呆住了,吃了這麼多年酒樓,什麼時候見到過如此精彩的菜式。都忍不住鼓掌叫好。
木艾也微微翹起了嘴角,這樣的反應纔不枉費自己忙了這麼久。雖然高興,但是,她依然記得她的初衷,轉身衝着已經擠過來的老掌櫃施禮,說道:“老掌櫃,小子獻醜了,剛纔頭腦發熱,一時衝動,就把家裡吃過的菜式做出來了,但是,實在不知道味道如何,是否能入大家的口。所以,冒昧的請老掌櫃幫忙品嚐一下。”
說着拿起了桌上的筷子,恭敬的遞給了他。老掌櫃一邊客氣的說着“不敢,不敢”,一邊痛快的拿起筷子徑直去大海碗裡挖了塊米飯放進嘴裡,衆人剛看了木艾表演,都以爲老掌櫃會先品嚐那道魚的。卻沒想到,他出人意料的先嚐了那碗米飯。只有木艾心裡暗暗佩服,這就是商人的敏銳了,四個菜式除了配料,其他用的都是常見的材料,只有這香米飯卻是從未出現過的。
第一口米飯送入嘴裡,老掌櫃就瞬間睜大了眼睛,香、潤、軟、甜,這絕對是百花國裡沒有過的新吃食,如果自家酒樓能買下一些,那生意豈不是…
他慢慢放下筷子,對着木艾鄭重施了一禮,說道:“這位公子,能否移架到後廳一敘。”
木艾知道事情成功一半了,當然不會拒絕,笑着回道:“恭敬不如從命。”然後順着老掌櫃讓出的路,擡腿就要出去。
“木…木公子!”二牛見木艾要走,急忙出聲喊她。
木艾迴過頭見二牛正眼巴巴的望着他,懊惱的敲了自己的頭一下。她還是太浮躁,生意只是剛剛開始,就高興到忘記了二牛。轉身看着老掌櫃,“老掌櫃,麻煩您找個小二,把這些吃食分出一半來,送我哥哥到個安靜的地方吃飯,他一向憨厚耿直,可能不喜這麼熱鬧的環境。”說完,她看了看四周同樣眼巴巴望着她的人,說道:“各位兄臺,今日相見就是有緣,如果不嫌棄小弟手藝不好,就都賞臉品評一下味道如何?”
衆人等的就是這句話,當然不會拒絕。待得木艾跟隨掌櫃上了樓,二牛也去了雅間。早有機靈的小二過來,端起盤子,就近每人分了一些。最先聞到米香的那個人,直接就拿起自己的碗,動手盛了一碗米飯。同老掌櫃一樣只嚐了一口,就眼睛發光,開始悶頭狂吃,衆人這才反應過來,這米飯絕對不一般,瞬時都奔米飯下手去了,吃過的都喊好,沒吃過的喊着還有沒有,大廳裡一時間熱鬧非常。
肖恆進來時,就看到了這樣一副樣子,微微皺了眉,花王城中能來自己這仙客摟吃飯的人,大都是有些家底和身份的。平時自持身份,說話都不會高聲,今日這是怎麼了。心裡雖然疑惑,但多年經商的經驗讓他還是微笑打着一路招呼過去。
有那平日極熟,因爲來的晚了些,沒看全事情經過的,就圍過來,拉着他,滿嘴的說着,“肖老闆,你什麼時候找的好廚子,怎麼我一來,好菜就都沒有了呢,是怕我沒有銀子嗎?”弄得肖恆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遠遠的看見老掌櫃在打眼色,只好打着哈哈,糊弄過去。
老掌櫃到了他近前,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把他請進了廚房,拿過木艾留給廚房衆人品嚐的菜品和米飯,都給肖恆嚐了一遍。肖恆當然也不是那傻子,立即看出了香米飯的絕高價值。和老掌櫃對視一眼,就都轉身出去了,留下廚房裡的人嚥着口水,看着明明是木艾留給大家的菜品,卻因爲東家不發話而不敢吃。
再說木艾被請到花廳裡的客坐上坐好,老掌櫃彎腰爲她倒了杯茶,然後就告了聲罪出去了,留下她一個人邊喝茶邊瀏覽着牆壁上的書畫,足足過了一刻鐘,木艾正百無聊賴時,門突然打開了,老掌櫃當先進門,然後立即退到門邊,躬身讓進一個人來,然後又不發一聲的退出去了。
來人身形高大,五官輪廓極爲方正,濃眉高鼻,雙眼開合間偶爾閃過一抹精光,這讓木艾有點熟悉的感覺,突然想起,是李三,他們兩人身上都有種商人獨特的狡黠、精幹的氣質。木艾知道這是酒樓的老闆到了。
肖恆這時也在暗暗打量木艾,這個年輕後生身材瘦小,雖然身上穿得衣褲料子都極爲普通粗糙,甚至有些不合身,但是,手和臉卻很白淨,五官清秀而稍顯稚氣,一雙眼睛黑亮異常,滿滿的都是與他年紀不符的沉穩睿智,讓人難以忽視。見自己進門,表情依然很平淡,沒有半點慌亂不安,任自己識人無數,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矛盾又和諧的人物…
木艾原本是打算站起施禮的,可是,來人並沒有說話,甚至像是沒有看見她這個人一樣,只是施施然的走到主位上坐下,悠然的喝起了茶水,她立刻明白了,忍不住在心裡嗤笑一聲,如果自己真是個普通的農家半大小子,現在恐怕早就被晾的慌亂無措了吧。可惜,他打錯了算盤…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木艾又喝了幾杯茶水,見那人還在無聊的比着耐性,心裡就有點火氣了。原本早起出門,就沒有吃幾口飯,剛纔又折騰着炒菜做飯,體力消耗很大,現在,空着肚子久了,低血糖的毛病就犯了,頭暈,胃也開始絞着勁兒疼。
索性不忍了,裝作伸手進衣袖裡,實際上是從空間裡拿出根兒馬可波羅,也不顧吃相了,痛快的咬開外皮,幾口吃下肚去,感覺胃舒服了很多。這才慢慢的掏出手帕,細細的擦了手,站起身,擡步推門出去了。
而肖恆早就在他大口吃東西時呆住了,直到他走出門去,才反應過來,馬上追了出去…
原本他以爲再晾上一會兒,這小子就會崩不住,主動開口談買賣了。可是,也就低頭喝口茶的功夫,他就不知道從哪裡摸出個奇怪的東西,大口吃着,引得他忍不住看了好幾眼,想要開口問,又不想破壞辛苦營造的氣勢,正爲難間,那小子已經自顧走人了。
木艾出門沒走幾步,就見老掌櫃等在拐角處,裝作沒有看見他眼裡的疑問,直接問道:“老掌櫃,跟您請教一下,這花王城裡和您這酒樓差不多大的還有幾家?”
老掌櫃一下子被木艾問愣了,心裡嘀咕,這是怎麼了,沒談成?
正猶豫呢,擡頭見老闆追出來了,馬上識趣的低頭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