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將身子藏在樹幹後,僅露出個腦袋,眨巴着眼睛,頓了幾息後躡手躡腳的挪向灌木叢。
彎着腰,探頭探腦的。
見羽不見蹤影,他神色一急,匆忙竄出灌木叢,四下張望。
這是個六歲左右的孩子,穿着已經破損的衣服,瘦如柴乾的身軀,卻似乎很愛乾淨,不見污垢。
眼眸清澈、深藏着美好。
“你在找什麼?”羽突然出現在小尾巴的身後,他其實想說“小朋友”的,但自己也不過是十三歲的少年。
小尾巴嚇了一跳,轉身,忙退幾步,絆着樹根,一屁股坐在泥地裡。
“我……我……”
支支吾吾。
羽沒有逼問,眼睛是一個人心靈的窗戶,或許臉、肢體、神態、氣味會說謊,可眼睛從不會說謊。
“山林危險,你現在下山去吧。”
說罷,他擡步離去。
修行還要繼續,若不是怕這孩子追到林中深處,被野獸害了,他懶得理。
“不!”小尾巴眼中猶豫盡數消失,定定地說:“大人,請您收下我吧!冬園願意爲您做一切事!請把我當成工具一樣使用!”
瘋狂的世界……
羽分出一道分身,讓其拎起冬園的衣領,送下山去。
“工具?這孩子怕不是瘋了……”
事情就像是曇花,短暫一現便再沒往心裡去。
林中深處,瀑布寒潭。
羽吐出一顆顆火球、一條條火龍,或許真如自來也所說的,他是忍術天才。
越是使用火遁,對火屬性查克拉的性質變化越有感悟。
不深,卻在累積。
豪火龍之術更是達到結一個印就能發動的地步,極爲熟練。
早上,直到十二點。
衣服被汗水打溼,貼着身子,他略作休息,飲下山泉。
爾後下山。
讓他驚訝的,是冬園正坐在一塊石頭上,送這孩子下山後,影分身便散去了。
不曾想其生生等了近六個小時!
神色沒有不耐煩。
瞧見羽,冬園疾步跑來,躬身道:“大人。”
羽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被一個六歲的孩子盯上,如果以後每天都是這樣的情況……
簡直不敢想象。
“大人,請您收下我吧!”冬園說着,雙膝跪地,“我想追隨您修行,成爲一名強者!”
羽從那雙眼中,看到了堅定,無與倫比的堅定,彷彿天塌地陷也無法改變其意志。
一個六歲的孩子究竟經歷了什麼?
“爲什麼?”他問。
莫名的,或許是那雙眼睛觸動了他的內心。
“我……”瘦小的身子哆嗦,回憶起過往的一幕幕,冬園眼淚汪汪,哽咽幾聲,說:“幾天前我的父母死在了石頭怪人的腳下……我……”
“我……我想成爲強者,爲父母報仇!”
又是個爲恨而活着的孩子……
佐助如此,原一如此……
爲了復仇,能拋卻所有——生命、尊嚴、靈魂。
爲什麼,火影世界總是充滿悲劇?羽忽然沉默,心想:再過幾年,這孩子是否又會變成另一個原一?
深深凝視忐忑的冬園一眼,石頭怪人,是魍魎的軍隊,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他兀自走向村子。
冬園緊跟在後面,在羽進入旅店後,他坐在小巷子的口,過往的好心村民遞出一個饅頭。
他感激涕零的接下。
羽站在窗邊,望着冬園小口小口啃饅頭的模樣,爲之漠然。
吃了東西午休。
兩點鐘走出旅店,上山修行。
冬園則在山下靜候。
傍晚六點,羽回村。
夜晚,冬園蜷縮身子,睡在旅店門口。
十月份的秋,漸漸的涼了。
羽卻似聞所未聞,自顧自的修行,如此,半月時間倏忽而過。
火屬性查克拉的性質變化有不小的突破,施展火遁如臂指使。
十月二十一日,早上六點。
羽走下旅店,同神態恭敬的店家老闆打了招呼,出門時卻發現冬園不見了,微怔,旋即不放在心上。
只是十多日常有個小尾巴在後,現在突然沒有,略不習慣。
“死心了也好。”
入山,他準備再修行火遁三天,然後換地方,畢竟十一月份將來,天氣轉寒。
還是去大點的村子或城市較好。
十二點,下山,平常坐在石頭上的孩子現在不見蹤影。
“莫非出了事?”羽眉頭一皺。
沉吟良久,回村休息,兩點繼續進山。
直至下午六點下山時……
“大人,請喝水。”
消失近一天的冬園坐在石頭上,羽一怔,只見其捧着碗,小心翼翼的走來,行至羽面前,將碗高舉過頭頂。
“你從哪裡弄來的碗?”羽問。
“回大人,我今天一家家的去討要,最後是個好心的爺爺給我的。”
哪怕十多天過去,冬園神色沒有半點不耐,眼眸清澈如舊。
一如……
碗中清涼的水。
羽看了眼,繼續邁步走向村子,冬園張張嘴,又合上,失落的捧着碗站在原地。
良久,他深吸口氣,神色堅定。
“大人,我一定會讓您認同我的!”
說罷,端着碗,一步步地回村,儘量不讓水灑落。
可當他回到村子,蹲在旅店的門口,望着人來人往的街道,接下偶爾路過的好心人遞來的吃食。
心中生出迷茫。
——這樣的日子,快一個月了呢……爸爸媽媽,我一個人……好孤單,你們……來陪陪我好嗎?我來找你們也好……
盛水的碗放在腳跟前,他抱着膝蓋,將頭深埋在腿間。
看似堅強的心已經開始迷茫。
失去雙親的那一刻,他幾乎崩潰,六歲的孩子,知道什麼是生死。
恨綿綿。
變強、復仇的種子栽下,只是不知何時纔會發芽。
人之初,性本善。
恨,有源頭。愛,也有源頭。
有時候愛恨的種子會破土而出,有時候卻會永遠深埋在地底之下。
可破土之時……
再也收不住。
驀地,冬園只覺寒冷盡去,肩上被人披了張被子,又有香氣入鼻。
愕然擡頭,羽不知何時蹲在他身前,手中的盤子裡,是幾塊熟肉。
“大……大人……”
如果世界有陽光,那就一定是大人在身前了。